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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早朝风波
张瑄苦笑,“夫人,太多了。小可只需百贯钱足矣。”
杨三姐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柔声道,“些许钱财不足挂齿,不要跟奴家这么见外。”
“夫人,另外还有一事相托。”
虢国夫人瞥了张瑄一眼,举杯笑笑。
“张瑄烦请夫人派人出面去教坊司走一趟,帮……”张瑄稍稍停顿了一下,“帮怡心园一个姑娘脱去乐籍。”
张瑄这话一出口,不仅杨三姐陡然色变,就连裴徽都面露异色。
杨三姐怔怔地望着张瑄,良久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奴家本来觉得瑄哥儿与众不同,浪荡声名不过是昔日的伪装……但不成想,你这名声方才起来,就又故态复萌了……咋,让奴家帮你去为妓女赎身?这种闲事,奴家不管!”
杨三姐“恨恨”地撇过头去,看也不看张瑄一眼。
裴徽嘴角抽搐了一下,正要开口“调和”几句,却听张瑄朗声一笑道,“夫人,请待张瑄把话说完。”
杨三姐回头来紧紧盯着张瑄,“你还有何话好说?”
“夫人,此女亦是名门之后。李邕的孙女,名为李苏苏。李邕当世大家,惨遭李林甫构陷横死,李邕后人死的死、流落娼门的流落娼门,着实令人可悲可叹……”张瑄怅然道。
杨三姐闻言神色一缓,但旋即口气“不善”地冷笑道,“李邕的孙女又如何?你这小厮忒不成器,年纪轻轻却不学好……还未成婚,就学那些臭男人一样包养小妾,这个忙,奴家不能帮!”
张瑄苦笑起来,摊了摊手道,“夫人,小可与此女毫无私情可言,不过是念及李公声名,不愿见李公后人堕落风尘罢了……人家苏苏姑娘已有如意郎君陪伴身侧,此人是个高来高去的侠客……”
杨三姐一怔,旋即展颜微笑道,“你这小厮此言当真?没有哄骗奴家?”
张瑄拱手笑笑,“小可岂敢欺瞒夫人!”
杨三姐突然如释重负地放松了下去,她靠在锦墩上,沉吟了片刻,这才媚声一笑道,“李邕的案子,奴家也知晓一二。李邕也算是一代名士,其子孙沦落至斯,奴家亦心有戚戚焉。这样吧,奴家派人去教坊司走一趟,成全瑄哥儿这仗义救人的美名……”
“谢过夫人。小可替苏苏姑娘拜谢夫人。”张瑄大喜,忙起身躬身为礼。
“罢了,罢了。奴家可告诉你,下不为例……瑄哥儿,圣上看重,你如今应安心在家读书备考,平康坊那种藏污纳垢之地,还是少去为妙。”杨三姐慵懒的甩了甩手,“记住奴家的话,不要让奴家失望……”
翌日早朝。
李隆基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暗暗打着哈欠。他已经记不得,已经有多久没有按时举行早朝会了。似乎自打跟杨玉环情浓蜜意难分难舍之后,他就很少例行早朝了,每日都拥着美人“春宵苦短日高起”,所有政事一悉交与李林甫处置。而他这个皇帝本人,不过是在上午的某个时间段,召见一下李林甫,听一下汇报而已。
今日早朝会的议题是为李林甫的追封谥号。
望着台下按班列队就绪的两排文武大臣,定了定神,侧首向身后的高力士使了一个眼色。
高力士会心一笑,站在李隆基的龙椅之后尖声喊了一嗓子:“皇上有旨,文武百官朝议李林甫追封谥号——”
今日议题早定,所以待高力士正式宣布开始后,左相陈希烈立即出班朗声奏道,“皇上,臣以为,李相忠诚为国,数十载披肝沥胆,总领朝政为上分忧,功勋甚大,实堪嘉勉。臣奏请皇上为李相谥号文正,追封为梁国公。”
李隆基闻言,虽然默然不语,但眉梢却紧蹙起来。
谥号,是帝王、贵族、大臣、士大夫死后依其生前事迹给予的称号,有褒贬善恶的含义,古有“盖棺论定”之说,大都体现在这个“谥”上。但“文正”这个谥号,不是谁都可以担当得起的,李林甫这样一个奸相充其量是一个权臣,谥号文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林甫其人如何,李隆基比谁都清楚。他扫了陈希烈一眼,心道你这个老奴才真是老糊涂了……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富贵,不惜一切代价为死去的李林甫涂脂抹粉。
李隆基正在沉吟着怎么出口应对,却听李林甫心腹、礼部侍郎彭春等人相继出班附和起来。
“皇上,陈相所言甚是,李相一生忠于社稷江山,其功甚伟……理应谥号文正,追封为梁国公。”
“皇上,臣附议。”
“臣亦附议。”
李林甫的死党不约而同地站出来十几个,以陈希烈为首。李林甫已死,这些人当然不是真的忠于李林甫,而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
目前杨国忠得势,隐隐有拿李林甫一党下手的苗头。这个时候,让皇帝出面给予李林甫这个死鬼相应的无上荣耀和封号,对于保全他们自身有着相当程度的重大意义。
所以,昨日晚间,这些人聚集在陈希烈府上,早已商定好了对策。无论如何,哪怕是想尽一切办法,也必须要为李林甫争取到尊崇谥号和追封。
李隆基虽有心给李林甫一个差强人意的谥号,但见这些人联合起来摆出了一副不达目不罢休的架势,心头不喜,却是沉着脸扭头扫了站在臣属队列前头的杨国忠一眼。
杨国忠得到皇帝的暗示,又回头扫了一眼站在自己左后方的族弟杨錡。杨錡会心点头,立即出班朗声奏道,“皇上,臣以为不妥。”
“杨錡,有何不妥?且慢慢道来。”李隆基沉声道。
杨錡上前一步,浑然不惧陈希烈等人投来的不善目光,“皇上,李林甫其人若何,朝野自有公论。其人纵无大过,亦无大功。给予谥号厚葬之,已经是天子莫大恩宠……所谓谥号文正,追封国公,滑天下之大稽,失却朝廷体面,万万不可!”
杨錡的话音一落,陈希烈的老脸就瞬间涨红起来,他怒视着杨錡沉声道,“杨錡,李相如何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做评价……李相位极人臣,为大唐社稷和皇上倾尽一腔心血,如今他尸骨未寒,尔等就开始肆意污蔑,到底是何居心?”
杨錡刚要反驳,却听杨国忠不紧不慢地冷笑着接过了话茬去,“陈相,某家倒是想问一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谥号文正、追封国公?真是天大的笑话。李林甫把持朝政蒙蔽圣听,其罪不小。就连长安城里的士子都愤而起身痛斥其奸佞误国……如若朝廷为其谥号文正,岂不是要沦为天下人之笑柄?”
“陈希烈,尔等为一己之私心,为李林甫谋求谥号国公追封,其心当诛。”
陈希烈气得浑身抖颤,眉毛胡子都抖动起来,他手指着杨国忠怒斥道,“杨国忠,你休要欺人太甚!休要欺人太甚!”
杨国忠冷冷一晒,“岂敢,岂敢。”
两人针锋相对事成水火,李隆基突然起身倒背双手拂袖而去。高力士赶紧追上,撂下一句高亢尖细的话在大殿中久久回荡着——
“皇上有旨,此事改日再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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