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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暻泓敲响总统套房的门,房门打开,走出的是负责套房的私人管家。
眉心一皱,他越过私人管家礼貌弯身行礼的身影,朝着豪华的房间望进去,只有一片苍茫的空寂。
“她人呢?”
他冷沉的嗓音,让管家紧张地不敢乱动,却还是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那位摄影的小姐刚才已经下去了。”
“去哪里了?”
他并未在宴会场地看到她的人影,少帆告诉他,她在房间里等着他。
“抱歉,那位小姐没有交代,但刚才她和一位先生在走廊上聊天,似乎不怎么愉快。”
回忆起刚才在电梯门口和顾凌城的擦肩而过,陆暻泓眉间的褶皱愈发的明显,不再听管家的解释,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幽静的走廊上,黑色的颀长身形,优雅克制的步伐,越来越快,他按下电梯按钮,然后静静地等待,沉寂的目光落在缓慢变化的数字。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烦躁,但他感受到,自己荒凉的内心,在接受着莫名的鞭笞。
他答应过少晨要照顾好她,他却听之任之,将她放逐在浩瀚的灰色世界,置之不理。
两年来,他从未觉得愧疚,他给出了生活费,那对于他而言,相当于饲养一只无关紧要的宠物,即便,这只宠物和他素昧蒙面。
然而,现在,他站在这里,周遭是明亮堂皇的灯光,他平静的心湖却漾起涟漪,这样的异样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内。
他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情,也找不到适当的理由来为这种异常做出辩解。
裤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电梯门也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也按下了接听键。
“小叔,婚礼开始了。”
陆暻泓凝视着迅速变化的数字,稍许的沉默后,紧闭的电梯内,回荡着他清冷低沉的声音:
“你不是有备用的摄影师吗?”
电话那头传来无奈的轻笑,然后是叹息的明了:
“我知道了,小叔。”
彼此便不再多言,结束了通话,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陆暻泓没有猜错,婚礼现场的确不止苏暖一名摄影师。
这并不是一种默契,而是一种手段,未雨绸缪,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这已然见怪不怪。
而他们这样的人,必须学会这种方法。
酒店后花园里的茶花开得恣艳,在这个寒冷降临的季节,任何花都会在它的时季结束前,开到荼靡,绽放出最决然的美丽。
而他此刻,正穿梭在这份决绝的绚烂之中。
清凉的夜风刮在他的肌肤上,拂乱了他黑色的碎发,昏暗的路灯光下,他四下寻觅,然后,在不远处的花树边,他看到了一排木椅,也看到了蜷缩在上面的小黑影。
——《新欢外交官》——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迷惘地走着,走出电梯,不停地往前走,眼泪也不停地流下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同类遗落在这个世界的个体,孤寂而茫然,找不到填充内心空虚的温暖。
她拼命地呼吸,却发现,连空气也陌生得让她咽喉生疼。
她在幻想,只要她走入夜幕中,是不是便会被那黑暗吞噬。
她的大脑被无数的问题侵占,她转过脸,便看到了那些素雅美丽的茶花树,她安静地坐在木椅上,觉得很累,心脏也跳动得好辛苦。
她轻声地喃语:只要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然后,她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继续生活下去。
轻轻地闭上眼,依靠在椅背上,任由泪水滑过耳际,淹没在栗色的短发中。
在寂静的夜色中,她听到泪珠破裂的声音,那是她最为熟悉的一首安眠曲。
——《新欢外交官》——
“你不冷吗?”
清淡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空盘旋,苏暖霍然睁开眼眸,抬起头,看到了已站在她跟前的陆暻泓。
清冷的月光映射在他的脸上,冷冷淡淡,却又矜贵优雅。
苏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撇开眼,伸手将脸颊上残余的泪水抹干净,然后,扬起一张清明干净的脸,对着他微微而笑:
“我记得我是要去婚礼现场录影的,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奇怪。”
她的笑容有些牵强,眼角还徐徐渗出泪花,在月色下,在他的眼里,却突然间,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仿佛晶莹的露珠在破碎的花瓣上,静静地,等待晨曦到来后的消逝。
陆暻泓俯视着她那些旺盛的眼泪,清隽的眉宇间出现起伏,本垂至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抬起,然后,他的指腹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他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迷茫,当他看到自己抬起了她的下颚,那一刻,他明白,意识往往快于动作。
苏暖的下巴被一只美丽的手刚触摸到,她便倏然往后一缩,纤薄的身体微微地颤抖,氤氲着水雾的眼眸闪逝过防备和惊慌。
陆暻泓的手停顿在了空中,然后,他听到了她充满歉意的嗓音:
“我不习惯别人突然碰我,对不起。”
他又看到她的泪水滑落在颊边,在她打算再伸手去擦时,他弯下身,清冽的寒雪气息让她一怔,她被笼罩在他的身影里。
等她回过神时,只看到他另一只手里的一块方帕,距离她的眼角不到一厘米,他的一只手重新握住了她削尖的下颚。
“那这次不算突然。”
他给了她反应的时间,做出拒绝的反应的时间,但是,她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去推开他,连开口说不的力气也被抽离。
她睁大眼,无措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抗拒一个陌生人的触碰。
尚未凝聚的泪水也滚出眼眶,还未侵润脸颊,便被他手里的方帕吸走。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温柔到让她的不安愈发地猛烈,搁置在椅子上的双手,不自禁地圈紧。
“你经常给女孩子擦眼泪吗?”
她别扭的询问带着几分讥诮,他淡漠的眸光迎上她闪烁不定的眼眸,望见了她对他的闪躲和不自在,想要转开脸,无奈被他捏住了下巴。
她的嘴角别着不合时宜的自嘲,却也让他坚硬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世界上最苦涩的生命,被他遇到了,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冷眼对待。
“从没有女孩敢在我面前落泪,那不是淑女会做出的莽撞举动。”
苏暖平静地看着陆暻泓优雅的擦拭动作,隔着朦胧的雾气,她看见那块方帕,是上次在商场她以为他会递给她的那块。
他松开她温暖的下颚,收回自己的方帕,听到了她娇憨却忿忿的警告:
“以后不准再欺负我!”
将方帕放入裤袋的动作一滞,陆暻泓的喉结松动了一下,朝木椅上看去,却只看到她拎着摄影机迅速转过身的背影。
“你别再打扰我,我要去录影了!”
她走得很急,以至于一着不慎,脚下绊住地砖的高低交界处,纤瘦的身形一晃,踉跄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陆暻泓眉头一拧,几步上前,俯身抓住她的手臂,将她轻盈的身子捞起。
她的眼圈里又盈满了泪水,仰望着他,显得委屈而埋怨。
“摔坏了。”
陆暻泓低头,借着路灯光,看到躺在地上的摄影机,还有被磕得粉碎的镜头。
“要不是你来找我,我也不会那么着急,也不会摔倒,摄影机……”
苏暖的声音越说越轻,当他的视线望过来时,底气更加不足,她的脸忽然就红了,囧囧地低下了头,却时不时地偷瞄向陆暻泓,观察他的脸色。
陆暻泓点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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