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胃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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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胃口大了

“就是今天，是吗？”

“……”

怔怔地盯着张力看了好一会儿，中山装终于又慢慢地点了一下头。他现在有点儿相信张力只是纯凭猜测和推论所得出的朝鲜战争必定爆发的结论了。一个知识份子，像张力这样敏锐虽然不是没有，但并不多。尤其是在国家大事方面，拥有这样敏锐观察力的更是稀少。朝鲜战争当然就是今天开始，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今天问出这个问题。张力先前的毕竟只是以推测的语气述说，他今天才过来询问，就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毕竟，张力是办报纸的，提前宣扬出去就麻烦了。

“终于来啦！”

张力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张开双臂躺倒在了沙发上。他并不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朝鲜内战其实是在6月25日爆发的，比现在晚了整整十一天。可以说，他的到来已经真正改变了历史。

“你好像很期待！”中山装愈加好奇。

“要小心美国的飞机大炮，尤其是他们的即时通讯能力。……这跟咱们中国人自己打不一样，跟抗战时期打小日本儿也不一样。美国人拥有强大的工业和科技实力。他们的部队一旦遭袭，可以立即通过几乎装备到了每一个班的通讯设备召唤强大的火力支援。美国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不缺炮弹，不缺飞机，不缺战舰航母，几乎不缺任何物资，根本不担心、也不在乎浪费军火，同时，他们也不缺人才，所以可以对朝鲜的任何地段实施打击……解放军的装备在解放全中国之后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大的进步，但跟美军一比还是相差太远太远。所以，一旦决定援朝，就必须快速隐密的推进，然后借助我军山地作战的能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要催促苏联，让斯大林那老东西多多支援，飞机大炮坦克雷达，还有通讯设备，有多少要多少，最好是连技术一起要过来，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后勤支援，等到美军反应过来，我军才能稳住阵脚，跟他们面对面的打几场硬仗！……”

“你刚才说……我军？”中山装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字，一时双眼放光。

“呃……我军？我有这么说吗？”张力惊起一头冷汗，“那个……都是中国人嘛！只要是跟老外打，都是我军！”

“是吗？”中山装笑问道。

“绝对，当然，以及肯定！”张力连忙说道。中山装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让他有一种逃跑的冲动。

“呵呵，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中山装暗暗记下了张力刚才提醒的几个要点，尤其是所谓的“即时通讯能力”。这一点最让他为之惊讶。这倒不是说他不知道美军拥有这个能力，关键是他并不知道美军的这项能力已经普及到了“班”这一级的作战单位。他也是经历过战争的，知道如果情况真像张力所说的那样的话，美军要是真像预料的那样出现在朝鲜战场上，中国的援朝部队恐怕就免不了几场苦战，一不小心还有极大的可能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不说最好。其实有些话本就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张力抹了一把汗，却又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并不坚定的现阶段社会主义支持者和坚定的爱国者，可惜现在在香港做的不错，所以打算以后就在这里过日子了！”

“这个解释可有些勉强！”中山装笑道，也没有再追问。身为秘密战线上的老干部，他当然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过认真，认真了，许多缘分也就散了。

“能及格就行，六十分万岁！”张力喊起了口号。

“呵呵……”中山装忍不住又笑了笑，他还真没见过张力这样的。说他爱国吧，还真不太像；可说他狡猾惫懒吧，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的又确实是对国家的无比关切之情：“我们还是先聊聊刚才那个问题吧。你真的只是自己推测出来的这场战争？”

“我在报纸上已经提过了，我自己也相信里面的理由很充分！同时，我也相信我自己对朝鲜的推论――养不熟！”张力说道。

“朝鲜人民军是我们解放军坚定的盟友……”

“就像我听过的一句话：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国界！”张力伸出食指摇了摇：“社会主义也可以没有国界，但是，社会主义国家却是有国界的。要不然，斯大林为什么不敢把中国也纳入到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里面去？还整天大谈什么国际主义，哼，还不就是想让中国给他当挡箭牌？这些年，他做过的损害中国的事情还少了？……中国共产党代表的是整个中国，代表的是绝大多数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不管怎么做，你们都应该以自己人的利益为上，自己国家的利益为上。就像是粮食，自己的老百姓都还吃不饱呢，咱们就没理由再去支援别人，更不能死要面子，应该扯下脸来向苏联盟友去要，他们要是懂什么叫国际主义，就应该来支援我们。还有工业，咱们国家一穷二白，基本上连一点儿基础都没有，这也应该去找苏联盟友要……是不是？咱们是落后的小老弟，他们是老大哥，不支援咱们，又支援谁？这次朝鲜打起来，咱们的年轻人可是要替他们流血牺牲的。”

“我们是在说朝鲜吧？”看来这小子对苏联看不太上眼，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中山装暗暗想道。

“就是说朝鲜啊！你们应该去看看朝鲜历史。那个国家养不熟的……被压得久了，自卑的过份，一旦释放出来，肯定要四处找人出气。可他们那地儿太绝，四面儿全都是惹不起的，所以这气儿越憋越多，早晚会起坏心眼儿。”张力说道。

“我们说的是你怎么知道朝鲜会爆发战争的！”中山装有些无奈地指出了正题儿。

“推论的嘛。我刚才不是说了？”张力反问道。

“美国的中央情报局都推论不出来这个结果，你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中山装笑问道。

“他们如果推论出来，就要为之负责；可我只需要让人关注就行了。错就错，预测不准而已，读者又不可能找我算帐，你说是不是？”张力答道。

“……”也是这个理儿。不过自己好歹也是党的中高级干部，亲自跑到香港来，只是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回去，恐怕要被人笑上好一阵儿了。中山装又打量了张力一下，只觉得眼前这个年青人这人虽然还行，却怎么也不像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深厚的人！

“对了，我还没问您贵姓大名？”张力突然拍了一下自己有脑袋，然后满脸渴望地看向了中山装……替北京那几位送信的，再怎么差劲儿，眼前这位也应该是个处级吧？这种人再放上几十年，弄个省部级都不是问题，要是能提前打好关系，78年以后可就发达了。至少不用从头再打关系。

“我姓唐！”中山装笑道。

“原来是唐同志！你好你好。”张力急忙握住了对方的手，一个劲儿的摇，同时不忘探探对方的底细：“唐同志，你是从北京下来的，还是广州本地的？现在又是什么职务？……嘿嘿，您别怪罪，我只是好奇，新中国刚成立的干部我还真没见过。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无所谓。只是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大陆，咱们可得打机会再好好聊聊。”

“呵呵，张先生确实很风趣。你要是想回大陆，我们是无任欢迎的。不过，我的身份也没什么好保密的。”中山装笑了笑，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唐学红，来香港之前在广东省人民政府公安厅任职。”

“厅级？！”张力瞬间瞪大了眼睛。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厅级干部，只是个小兵。我们厅长是谭政文同志。”唐学红笑道。

“小兵也了不得。”张力一脸不以为然：“现在新中国才刚刚建立没多久，老将们暂时要稳定地方。等到开始较为和平的建设时期，国家肯定是要渐渐提拔一些在民政经济方面的人才的。你们这些小兵到时候可就大有所为了呀。”

“呵呵，都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唐学红笑道。

“贡献好，贡献好啊。国民党的那些人就是缺少这种想法，所以才一败再败。说到底，还是你们的思想境界高！”张力感叹。虽说为国家做贡献的词已经很少听到，如今也是似乎有点儿不太顺耳，可他知道，现在这年头，这位唐同志所说的才是正理。事实上，不光现在，几十年后的政府官员如果能有现在这些同志们百分之一的思想境界，老百姓们也不会整天怨天尤人了。

“张先生看得很准。”唐学红点头说道。他觉得张力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国民党不就是因为只是一味的搜刮压迫老百姓，所以才被人民所抛弃的？要不然，在他们当时的力量，又怎么会这么快就败在我党我军的手下？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唐同志能不能帮忙解答一下。”张力突然又开口问道。

“请讲！”唐学红说道。

“在香港，你们有新华社香港分社，还有受你们领导的《大公报》，左派合作关系的《文汇报》、《香港商报》，为什么会想到把这封信送到我们这家小报呢？”张力问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会问点儿别的呢。”唐学红笑了一下，眼神之中却微微有一些失望。他倒是希望张力能够问一些比较敏感，或者刺探性的问题。那样的话，他也可以据此反向推论，进而调查得出这人身后可能的关系网或者是情报网，虽然这个可能很小很小，可至少也能指出个方向。因为，自从得到对方关于朝鲜战争的预测之后，广东省公安厅就据此向中央做出了汇报，并且在中央引起了极大的关注。要知道，推断出朝鲜战争已经非常不容易，何况是还断定斯大林不敢出兵硬抗美国……二战结束才几年，谁敢小觑了当年背靠莫斯科对抗德军的苏联领袖？斯大林的强硬可是全世界都出了名的。就算到现在，知道斯大林不愿出兵的，也依然只有寥寥几个人。中央调查部李克农部长为此专门做出指示，一定要彻底查清这个张力的来历，以及这个消息的来龙去脉。同时，经毛主席同意，这个消息还被送到了莫斯科，直接交到了斯大林的手上，听说现在斯大林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好几个……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张力的来历依旧神秘，港澳工委以及香港的一些地下工作人员都快把这家伙身上有几根汗毛都数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就好像孙悟空那样，突然从石头里蹦了出来！无奈之下，就有了他这一次的到来。可是，区区一次见面又能打探到什么？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这家伙似乎对我党我军颇有好感，竟然还像自己人一样用上了“我军”的称呼……那么，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某个失去了联系的我党地下人员呢？又或者是只故意这样说的？还是真的撞了大运，全给蒙对了？可根据刚刚的对话，尤其是这小子对美军装备的了解程度，又不像是蒙的。而且，根据地下工作人员的调查，这个张力还是颇有能力，并不是全凭运气的家伙。

“当初是你们《香港人报》首先提出了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又经由广州市人民政府交到了中央人民政府，我们的几位领导人同志都过那几篇文章，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问题很深刻，甚至还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毛主席也认为，既然有人提问了，我们也不能藏着掖着，不能让那些正看着我们的人们失望。所以，就有了我带过来的这封信。本来也确实有同志认为这封信交给《大公报》他们发表更加合适，不过主席他们最后还是认为，在哪里看到了问题，就在哪里回答。所以，我就把信给你们送过来了。”

“好好好，这个决定英明。”好家伙，你们真要是交给了《大公报》，他们可就等于白捡一大蛋糕，老子可亏了。张力虽然不完全相信唐学红所说的，可还是禁不住为这个结果捏了一把汗。

“哈哈哈……”看到张力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唐学红忍不住再次失笑。

“别笑啊。你要是有机会，回去帮我多谢谢毛主席，嗯，还有周总理，朱总司令，另外还就是陈云陈副总理是吧？……谢谢他们给我的回稿。再请告诉他们，我们《香港人报》的办报宗旨是‘中立持正，绝不偏袒’，如果有机会，我们希望能够多跟大陆方面进行联系，并对大陆进行一些采访！……当然啦，如果毛主席、周总理、刘少奇副主席，或者朱总司令、彭德怀将军、林彪将军、叶剑英市长他们这些大人物有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更是无上光荣。”张力又接着说道。

“呵呵，你上回硬把报纸往我们那边儿扔，算是霸王硬上弓，这回吃饱了，胃口也更大了呀！”唐学红失笑道。

“吃不饱吃不饱。”张力连连摇头，一脸严肃：“就算能经常进大陆采访，那也只能算是温饱！何况，见证一个大国的崛起，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唐同志，你可一定要替我们向上级反映反映啊。”

“好吧，我可以试试！”唐学红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