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民国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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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民国领事

1949年，国民党败出大陆，但依旧占据着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所以，中华民国的名称也依旧在世界上保持着，并受到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的承认。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许多地方，国民党代表的驻地依旧称为大使馆或者领事馆。虽然这早已名不符实。

高汉华就是中华民国驻香港领事馆的领事。由于香港的特殊地位，他这个领事还身兼多个要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负责对大陆内部进行情报渗透和侦察。而最近这几个月，最吸引他这个领事注意力的，无外乎《香港人报》和报社老板张力了。

高汉华读过张力收购《香港人报》之后开始的每一期报纸，对于张力的“才情”，他是毫不怀疑的。在他看来，如果不论别的，单只看那七篇对北京政府的无赖式采访问话，就足以看得出张力是一个对社会、经济乃至民俗、政治方面都有着极为深刻认识的人。而除了这些，张力表现出来的还有对国际形势的精准预测……到目前为止，全世界可以确定的，知道朝鲜战争肯定会爆发的人中，除了斯大林和那个仗着有个老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金日成，或者可能还会有一个毛泽东之外，就只有张力这么一位了！战争开始之前，张力在报纸上可是信誓旦旦，连一点儿可能的语气都没有，对这场战争的爆发完全是持肯定态度。

不过，这些依然还不足以概括高汉华对张力的认知。在他看来，张力对军事方面也应该有所涉猎，而且能力绝对不是泛泛。要不然，这家伙身处东南亚的边缘，凭什么就能接连预测出地位东北亚的朝鲜的战争局势？刚开打的时候，全世界也只有《香港人报》一家认定李承晚不仅打不过金日成，还会迅速地溃败！而事实证明，张力的判断完全正确。

而到了现在，又一个考验开始了。

张力开始预测美军的动向！……同在香港，又一向联系颇多，高汉华对美国领事馆那边儿的动静还是知道些的。虽说这个新的预测还没有个正式的结果，可他却知道美国领事克莱顿对张力这回的预测极为紧张。领事馆武官艾伦克甚至还跑到他这儿来找帮手去调查张力！这种态度代表了什么？肯定是张力又猜对了。要不然，以那些美国佬的傲气，会把一个报社老板放在眼里？

本来，高汉华对朝鲜那边儿的事没什么兴趣。打就打呗，这劲头看着挺大，可美国都出兵了，苏联却依然没什么动静，这说明什么？以斯大林一向的脾气，如果他真的想帮着金日成干这一架，会放任美国人先把自己的小弟弟打爆，然后任由美国人打到他家的东门？……估计还是《香港人报》说的对，斯大林这回真可能要装孬种，而只要美国人敢把北朝鲜给全平了，敢把兵力推到鸭绿江边，到时候，这帮自大狂面对的可能真就是那群不要命的穷酸了！

别人不知道，国民党里稍微有点儿脑子的，有谁敢小瞧了那帮一穷二白的家伙？那可全都是亡命徒！而且还全都是鬼精鬼精的亡命徒！美国佬要是敢轻敌，十有八九得让那帮家伙把鼻子给揍歪了不可。当然了，这只是高汉华自己在心中的想法，其实并不是很确定。不过，他还是希望这个愿望能够变成真的。……美国是世界第一强国，他们如果都被共产党教训一顿，那先前国民政府一败涂地不也就有了借口了？

“诶，整天打，整天打，打来打去，又有谁能落个好下场？”

看完新一期的《香港人报》，高汉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在上面看到了张国焘的文章，老张这人他认识，当初他还在中统混的时候，张国焘就已经被踢出军统，到中统当了一个中将设计员！可惜，地位虽高，张国焘始终没能发挥出多少影响力，结果不久就被冷藏起来了，而且一藏就是七八年。直到抗战胜利之后，蒋委员长才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可这次想起，对张国焘来说不仅不是什么好事儿，相反，还成了一个笑话。高汉华记得，1946年，在张国焘同乡熊式辉的推荐下，蒋介石让其当上了善后救济总署江西分署署长。这是一个肥缺，而且江西又是张国焘的桑梓之地，让其颇有一些“衣锦还乡”的荣耀感。可张国焘没有料到，他踏上故土之后，才得知江西省主席是王陵基，想当年，红四方面军入川时，曾在川北将在刘湘手下任师长的王陵基打得大败而逃。刘湘气急败坏，当时欲将王陵基枪毙，幸亏有人说情，王陵基才免去一死，但却被撤职，又被拘禁了几个月。这件事，成了王陵基终身引以为恨的奇耻大辱，如今仇人相见，他怎会对张国焘善罢甘休呢！就在张国焘上任就职的当天，王陵基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那一天，张国焘被王陵基请去赴宴。宴会未开始，王陵基一帮人就拿张国焘“变节”的经历打趣他，弄得他坐立不安，只得提前告退，落荒而逃。可王陵基的报复并未到此终止。张国焘开始办公后，王时时处处掣肘，屡屡制造障碍，使其备感难堪。在署长的位子上忍气吞声呆了两个月后，张国焘感到再也无法干下去了，便辞掉职务，离开江西，避居上海。

想当年，张国焘刚刚叛归国民党的时候，多少人都对这位曾经的“共产党领袖”心怀景仰？可谁又能想得到，张国焘最后居然会落得个像现在这般没人理的下场？

“自作孽，不可活！”

高汉华又叹了口气，然后淡淡的对张国焘的这个结果进行了评价。

“笃笃！”看完张国焘的文章，高汉华又开始浏览其他新闻，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进来！”高汉华放下报纸，扬声说道。

“长官！”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美式军装的中校军官。现在国民党部队虽然大部避居台湾，但这支部队除了士气比较低落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军官的军衔普通都高！……香港这边还算好的，台湾那边儿，光是将军就有好几百个。

“什么事？”高汉华问道。

“长官，《香港人报》老板张力求见！”中校军官立正说道。

“嗯？”高汉华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谁？”

“《香港人报》老板张力求见！”中校军官又重复了一遍。

“张力？”高汉华讶然，“他来干什么？我又跟他不认识。”

“不知道。只说是有急事求见。具体的事情，他没说。”军官答道。

“……请他到会客厅，我一会儿就过去！”高汉华想了一下，又吩咐道。

“是！”

“张力！”难道这家伙觉得美国人不好玩儿，想转过来找到台湾这边儿找找新闻？看着军官走出去的背影，想到自己还曾笑话过美国领事克莱顿倒霉透顶，遇上了张力这么一个怪胎，被整得团团转，高汉华心里竟莫名地有了那么一点点发虚，他还真有点儿怕被张力“抓”上报纸！可最近没听说台湾那边儿有什么动静呀。自己这个领事都不知道的，难道张力又发觉了什么？

……

“你们这儿的会客厅可是够豪华的！”

张力很快就跟那个把自己迎进来的武官认识了。中校军官名叫解思吉，自称是他的“报迷”，每一期《香港人报》都绝不落下。不过，让张力有些郁闷的是，解中校对他们报纸印象最深的居然不是他爆出来的那些重大新闻，而是他们以前发表的那些有关日本人的笑话！

“主要就是一个门面。看着光鲜，其实都不怎么值钱的！”解思吉笑了笑，一点儿也没有一名军官所应有的严肃：“张老板，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把日本人跟武大郎给搭上关系？我在香港倒也认识几个日本人，嘿嘿，现在每次见到他们都想笑！”

“不至于吧？”张力笑道。

“怎么不至于？有一次美国领事请客，我看着那日本小锉子就笑，他们还不乐意，向我们长官抗议！结果，我们长官知道了，就问日本领事，既然你们跟武大郎没关系，干嘛还要把人家的烧饼印在旗子上？当场把那个小日本儿给气的……哈哈哈！”解思吉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其实我倒是不太想说这些笑话。”张力笑了笑，又突然叹了口气：“日本人其实也很能力的。在亚洲，除去咱们中国有这个资本之外，也就是日本能够获得其他世界强国的认同。而且，他们成为世界级的强国还在我们这泱泱中华之前，而这个‘之前’所代表的时间也不只是一点点，而是足足几十年……一直到现在，中国也依旧没能达到他们先前的高度。这一点，其实很值得我们去深思。”

“说的好！”

会客厅的门是开着的，高汉华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张力的这番话，忍不住击掌而赞。

“长官！”解思吉连忙起身敬礼。

“你先出去吧。我跟张先生聊一聊！”高汉华对他说道。

“是！”解思吉又敬了一个礼，又朝张力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会客厅，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高领事！”高汉华进来的时候，张力也跟着解思吉一起站了起来，此时，会客厅只剩下两个人，他首先向对方伸出了手。

“早闻张先生大名，也知道你很年轻，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年轻！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我欺！”高汉华微笑跟张力握了一下手，又褒扬道。

“当年蒋总统成为黄埔军校校长的时候，也就三十出头，之后带领北伐军势如破竹，建立南京政府；毛泽东领导秋收起义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解放军有‘战神’之称的林彪，十几岁已经是统领一军了……其他的，少年成名者比比皆是。比起这些前辈，我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张力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张先生太过谦了！……请坐！”高汉华笑了笑，对张力推祟毛泽东和林彪这两员共党领袖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里毕竟不是台湾，而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虽说跟毛泽东放在一起确实有点儿寒碜人，可人家还是把老蒋排在第一位了不是？

“谢谢！”

张力跟高汉华客气了一下，然后两人一起落座。之后，又有佣人上了茶。

“听说张先生跟新华社那边儿交情不错，可惜一向没登过我们这民国领事馆的门儿！……这次来，不知道您又有什么‘贵’事儿？”端起茶杯装作品茶，高汉华又顺便向张力问道。

“确实有件大事儿！……我这次来，其实是请高领事帮个忙的！”张力笑道。

“哦？”高汉华佯做一怔：“张先生你现在在香港可是名气正旺，又跟新华社有关系那么好，还有什么事儿摆不平的？难道现在香港还敢有人敢不卖你的面子不成？”

“高领事真会说笑。我跟新华社只是普通业务上的往来罢了，说到底，就是为了套些大陆方面的新闻。再说，人家的领袖那么给面子，我也不好翻脸太快是不是？要不然的话，我不就成了小人了？”张力笑道。

“呵呵，……”高汉华笑了笑，对这话不置可否。

“高领事，我想采访蒋总统！”

“……咳，咳！”

张力这一句实在是太过突兀，直接把高汉华给呛得半死，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可即便如此，高汉华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想采访蒋介石蒋总统！”张力又微笑着把话说了一遍。

“张先生，咳……你确实勇气可嘉。不过，这一点请恕我高某人无能为力！”采访老蒋？你小子是得了便宜卖乖，尝到了共产党毛泽东那帮人的甜头，又想过来沾咱们国民政府的便宜了吧？高汉华虽然对张力表现出来的这种气魄感到由衷的佩服，但是，他还是为对方的胆大妄为极为不爽！……你以为你是谁？国家元首是能招之即来的吗？虽然咱们大家都知道老蒋是一个打败了的元首，可是，再败，台湾也比香港大出不少吧？你干嘛不去采访葛量洪那小子去？一步登天你登上瘾了你？

“高领事你一定能办得到。”张力笑了笑，“我采访蒋总统其实有两……不，应该是三个，不对，是四个目的！这四个目的所涉及的内容，就是蒋总统也绝不敢等闲视之！因为，这四个目的中，除了我想见见蒋总统，顺便再采访他一下这两个较为普通的目的之外，另两个所代表的却是巨大的经济与战略意义。……我敢保证，如果拥有了我所提供的情报，蒋总统不仅能够借机发上一笔横财，还能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几年里，让他所率领的国民党的影响力走出台湾，覆盖到更加广阔的地域中去！”

“……张先生，就算你真的想见蒋总统，也不用编出这种谎话吧？”高汉华忍不住冷笑起来。他是绝对不相信张力的话的，一个报社老板，就算再有本事，能影响到国家走势？还“让国民党的影响力走出台湾，覆盖到更加广阔的地域中去”！真是癞蛤蟆打哈吹，好大的口气。国民政府那么多能人都是泥捏的？他们都做不到的事儿，一个小小的张力就能办到。

“如果是谎话，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张力不在意地笑了笑，又瞄了一眼高汉华：“听说高领事您当年也曾跟日本人打过仗，是吗？”

“那是当然！抵抗侵略，义不容辞。”又说这个干什么？高汉华暗暗心道。

“那您对日本人有什么看法？”张力又问道。

“有什么看法都没用。日本人早就被打残了！现在连军队都没有，完全是美国的占领地，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高汉华反问道。

“当年德国人也被打残了。可等希特勒翻脸的时候，欧洲都被他打下了一大半，法国不说，英国差一步就灭亡，斯大林差点儿连莫斯科都保不住……日本人也很聪明，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再出一个锉子版的希特勒？当然了，老希的个子在德国人里不算高，可投胎到日本之后或许还算是个高个儿！”张力说道。

“噗！……”高汉华被张力逗得禁不住一乐。

“高领事，二战之后，美国人觉得运费太昂贵，就把许多战争的剩余物资拉到香港公开拍卖，价格极为便宜，让不少人靠着转手这些物资发了财。而现在，朝鲜又开打了，中国军队参战只是迟早的事情。那么，为了跟解放军这个庞然大物打，美军得出多少人？他们又需要多少军事物资？这些东西如果全都从美国本土运过来，光是成本就要增加不知道多少。所以，为了改变这种情况，美国人肯定会想到利用日本人！因为，日本国民的平均素质很高，工业技术水平也够，而且距离朝鲜也近！……可是，美国人不在乎，咱们吃过日本人那么一个大亏的中国人却不能不在乎。别忘了，当年在一战打了败仗的德国人就是靠着美国人的金元开始经济复苏的！！！”

“你是说……”张力的话让高汉华又是一惊。

“趁他病，要他命！尽可能的拿出钱来，趁其虚弱之机，入股日本的军工企业，然后进一步掌握他们的经济命脉！然后，趁着美国人给日本大一军火订单的时候，大赚一笔……反正现在老美还要靠蒋总统对付大陆，国民政府还用怕他们不给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