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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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仪沉吟片刻,道,“那你往后便叫青黛可好?”这是要将人留下了。
木灵见小姐果真被说动了,奈何自己又说不动她,只好微微叹口气。大不了往后将她安排得离小姐远些,若真有异样,再送走不迟。
青黛一愣,连忙拭去涕泪,伏身谢恩。
后头立着的几个婢子既与她是一道来的,那身世也便不会比之好到哪里去。毕竟若不是真的没办法了,谁也不会想着入奴籍,将自己的生死交到旁人手上。
见青黛被留下了,眼前这位主子又瞧着委实像个好说话的,几人便也动了求情的心思,犹疑间,却听阮玉仪开口,“这样应是可以了吧?你也好回去与大公子交代。”
小厮笑眯眯地拱手道,“多谢少夫人体谅。”言罢,就要带着余下的人离开,也自是没再给想留下的人开口的机会。往出走时,还有一两个胆子大些的,频频回头瞧。
阮玉仪摆弄着手边的杯盏。其实她倒也并非纯粹是可怜她,才将人留下来。世间各人所过的日子虽不同,但却没有谁是容易的。
她依附着程府生活,便要如履薄冰地在程朱氏面前装出乖顺的模样;青黛也是,她若想在主子面前讨得好处,也要做小伏低。难得的是,青黛知道将自己的痛处摆出来,争取她一时怜悯。
而阮玉仪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她摆在世子面前的,不是痛处,而是容色罢了。
忽地,她手上一顿,叫住了那小厮,“且慢。”
那小厮听见声音,连忙回过身来,“少夫人,还有何吩咐?”
她云髻峨峨,眉似远黛,端坐于几案边。正是背光处,清浅的阳光将她的身影勾勒出一圈金边,面上虽无明显的愠色,却也叫那小厮瞧得心头一悸。
“你实话说,”阮玉仪定定地注视着他,沉声道,“大公子究竟为何会突然送来这些个婢子?”一个两个许是府中一并添置,分到她院儿里来的,可如此数量,却更像是某种补偿——
小厮不由得抬眼,眸中带着疑色,“少夫人您不是将一个侍婢赠与长公主了么?这是些是来替她的。”
阮玉仪心下一跳,脑中隐隐有个念头,她问道,“你说的那侍婢,可是名为木香?”
他回想了下,不确定道,“似乎是叫这个名字。”他只是上边吩咐下来了,便埋头办事,并不知晓那么多。
她再坐不住,蓦地立了起来,唇瓣嗫嚅了下,终是摆了摆手,让小厮退下了。
木灵也是心下一惊,难怪这许久不见木香姐姐的身影。她犹疑了下,道,“小姐,木香姐姐应不会自愿跟了长公主,我们要不去寻寻她,问个清楚吧。”
阮玉仪微微颔首。其实就算木灵不说,她也定是会去的。之前木香还决然地回绝了昭容,怎会毫无缘由的改了主意,何况——她相信她们之间的情谊。
让院子里洒扫的婢子领青黛去了就寝的屋子后,阮玉仪便与木灵去了西厢。
路上碰见三两下人,见是她来,纷纷行礼,她没太顾得上,只目视前方,想着走快些,再快些,恨不能下一瞬就到了才好。
至昭容厢房门口,她随意找了个守门的婢子问道,“长公主可在里边?”
那婢子正有些瞌睡,被她一出声,整个儿颤了一下。见她眉宇凝着冷意,也不敢怠慢,拦又不敢拦着,只好连忙道,“正是。奴婢这就领您进去。”
西厢的规制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只是用上了许多讲究器具与摆件,将此处填充得满满当当,倒不像是程府的一处寻常厢房了。
守门的婢子走在前边,行至内室门口,立了住,朝里边道,“长公主殿下,阮姑娘求见。”
阮玉仪瞥了她的背影一眼,当时昭容过来时,带的公主府的侍婢并不太多,此人应是程府的人。倒是个机灵的,这就改了对她的称呼,免得惹了昭容不快。
阮玉仪也是心中不快,待婢子通报都已是强忍着的结果。这会儿,她见里边没动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便如此进了去。
“见过长公主殿下。”连行礼也稍显敷衍。
幸而昭容是背对着她的,手中正把玩着灯会上得来的玉鹊,见来人是她,似是不甚惊讶,连眼皮都怠于掀一下,“难得见妹妹来一次。白荷,还不上茶。”
昨儿她以手头有一件与阮玉仪有关的谣言为理由,将木香独自召来了东厢。原是想着若木香真的愿意跟她,自然最好,她也不至于为难木香,只是这小婢子真是性子犟得很。
那她自然只能小施手段。
其实若说她有多想要她,倒也谈不上,只是单纯瞧阮玉仪不快,她心里就舒坦了。
“不必了,”阮玉仪淡声道,“殿下,不知您可有见过木香?”
昭容终于抬眼,神色倨傲,缓缓笑了起来,“木香是哪个?不曾见过。妹妹自己的婢子自己看不好,怎的找到本宫这里来?”
见她情态哪里像是真不知道的模样。阮玉仪心知肚明,若是她硬要,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她手指深深掐进自己的手心,面色却是如常,“殿下若是觉得院儿里头缺人,何不将送至我那处的人留下。”
昭容原本还安坐在椅子上,手上一下一下悠然抚摩着玉雕,闻言,却是蹙起了眉,“送什么人?”
她面上一派茫然,也丝毫不知掩饰,阮玉仪一眼便晓得,原来程行秋给她送了四五个婢子,聊做补偿一事,昭容并不知。
她忽地有些发笑,程行秋这般两头哄,也不嫌在中间夹得慌。她笑意冷然,与昭容一立一坐,瞧着她的眼神竟是有些睨着对方的感觉。
“拢共四五个婢子呢,还以为是殿下给送与我的。既不是您,那又该是谁呢——”阮玉仪敛眉侧目,像是一副真在思忖的模样。
这么一点,昭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的脸色蓦地难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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