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日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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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吉诧异的看了徐行一眼。
他这一生基本上都没有复官的希望了。
就连狱卒都小觑他三分。
每日给他打的稀粥,米粒是最少的,跟清汤寡水差不多……。
外界给灾民施粥的标准都比他每日所食的稀粥要好。
徐行给他分餐,在他的意料之外。
“常某记下了。”
常吉深深看了徐行一眼,接下了徐行递来的馒头和肉。
他已经近三年不知肉味。
徐行给苏学士送红烧肉属于是锦上添花。
于他就是雪中送炭了。
仅是一碗红烧肉,和两个馒头,就收获了两个犯官的人情。
徐行感觉大赚。
吃完肉,喝完稀粥。
他躺在了麦秸上继续睡觉,养精蓄锐。
天牢犯人的每日生活也是如此,每日吃吃睡睡。或许有人刚入天牢,还会修武习文,做出一副不甘堕落的样子。
但日子久了,就会慢慢随了大流。
更别说徐行被判了死刑。
所以,他做出这一幅堕落的样子,不会有人怀疑。
然而实际上,在躺在麦秸的那一刻起,徐行就已再次入了镜中世界。
……
……
虽然“他我”会代替自己进行练武,但徐行仔细斟酌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捷径,选择去吃练武的苦头。
扎马步,练桩功,不仅是夯实基本功,更是锻炼武者的毅力。
也就是所谓的抗击打能力。
不然别人打你一拳,砍你一刀,你受不住痛,分了心神,搁在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可能仅仅一个刹那的时间,就会断送了性命。
其外,每次练武,在细微处都有一定的收获。
这些收获兴许现在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但到了未来,或许就会有大用。
古人有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此之后……。
徐行的生活作息极有规律。
掐准时间返回天牢,分享饭食给狱友,然后又返回副本世界,练习基本桩功。
不过他也没忘记寻觅机会避掉死劫。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次前往泾阳县城采购物资的途中,他见到了一石砖铺地、白墙黛瓦,与别处迥异的建筑。
走到正门前一望,门楼上竖着一个匾额,上面书写着“味经书院”四个大字。
门楼附近又林立着许多刻石。
其中一个刻石的字迹令徐行眼前一亮。
上面写道:“不以空谈为学,不宜空谈为教。”
又有一刻石再写道:“不课时文,以实学为主。”
“实学?味经书院?”
徐行陷入了沉思。
提起味经书院或许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书院,在实学教育中不像诂经精舍、学海堂等清末书院那么有名,但提起刘古愚这个名字,可能大多数人就有了印象。
维新派领袖之一,与康明夷并称为“南康北刘”。
味经书院在后世,亦成了刘古愚的纪念祠堂。
刘古愚也是草圣于诱人的师父。
于诱人后来化名为“刘学裕”。
愚通裕,学愚就是学裕。
如今是光绪二十二年,也就是西历的一八九七年。
清廷还没西逃,刘学裕也还没上书秦省巡抚手刃西太后……。
同时,现在味经书院的院长就是名誉中外的刘古愚。
徐行没想到,本以为穿越到凤溪国后,他本科学的历史学专业会一点用途也没有,谁曾想却开启了镜中世界……。
倒是有了一些用武之地。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修身……”
“看来,想要改命,味经书院就是我的机会了。”
徐行看着书院内外来来往往的长衫士子,下了决心。
读书,无疑是改命的最佳途径。
至于哥老会……会不会阻碍他入味经书院求学?
这点不用担心。
一入哥老会,成了哥弟,基本上此生就注定了反清。在秦省新军中,不少军官都是哥老会成员,隐藏极深,这几日徐行也见过几个。
若徐行真有能耐读书出了头,哥老会不仅不会阻挠,相反还会给他升辈,提高坐次,有能耐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个香主……。
三日后。
徐行拿出积累的私房钱,租了件长衫,迈步进了味经书院。
这几日,他打听好了,味经书院常年招收外界的求学士子,来往不拒。
当然,味经书院不是什么人都收。
收的都是士子。
士,什么叫士,有功名的人,才能叫士。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
只要实学知识扎实,过了书院的考核,书院亦会收取。
毕竟专精于实学的书生,科场大多都不得意。
有了一件长衫傍身,尽管徐行这一世肤色有些泛黑,长相也像穷苦人家,但过往的书生、斋夫、教习也没拦他,任他进入书院。
跨过刷着桐油的大门,从临近照壁的走廊绕了过去。
一过照壁,就见眼前出现了两座扶轮门。
左边门上悬挂“日新”,右侧门悬挂“时敏”。
打听过味经书院虚实的徐行知道,这“日新”、“时敏”各代表一斋,为日新斋、时敏斋。
此分斋法源自宋胡暧的分斋教学法。
日新、时敏两斋都教导实学。
只不过这两斋亦有区别,日新斋除了教导实学之外,还教习一部分八股制艺方面的知识。
在光绪二十四年,于诱人能在秦省贡院中考得岁试第一,与味经书院教习八股制艺也是分不开的。
“进日新斋,还是时敏斋……”
徐行迟疑不定。
进入时敏斋专学实学知识,对他来说是游刃有余。
而入日新斋,就要分出心神,去学八股制艺。
“进日新斋!”
他很快下定决心,迈步入了日新斋。
逊清还有二十多年的社稷江山,维新变法科举改革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他想要改变命格,就要篡夺高位。
而八股科举,无疑是人生的一条捷径,不可等闲轻视之。
“你是?”
见一个陌生士子步入耳房,在屋内坐在书桌后、直背靠椅上的王教习,不禁皱了皱眉。
味经书院的士子大概两百有余,每一个士子的面容他都熟记于心。
而徐行,偏偏是陌生的。
不过他说话很斯文,不至于让人生出反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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