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记得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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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见孟修远突然昏倒,心中着急,迅步上前将他扶起。
当即探查脉搏呼吸,见孟修远的生命无恙,他心中才稍稍放宽。
可待张三丰想要以真气探查孟修远体内情况、确定孟修远到底是为何昏迷的时候,却无奈发现,自己的真气已经输入不到这小徒弟的体内了。
实在是孟修远体内那液态的真气质量太高,于身体经脉之中自主流转,逼得张三丰的纯阳真气举步维艰。
一时间,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师的张三丰,面对孟修远此时的这般情况,竟是感觉都有些无能力为。
好在,片刻之后,孟修远便自己幽幽转醒,挣扎着坐了起来,显然是并没有为什么大碍。
“修远,你这是怎么了?”
张三丰仍是有些担心,不由得问道。
孟修远闻声,眼神渐渐从茫然中恢复,半晌,才开口对师父答道
“师父,我这次可能真的要走了。”
张三丰闻言有些疑惑,正待要出口询问,却是孟修远率先关心道
“师父,我刚才打您那一拳,没事吧?
您便是要让我,也没必要非得硬受我这一击啊……”
听得孟修远这话,张三丰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事,你真气出了问题,咱们再打下去太过危险。
我这个做师父的,让你一招,还是没问题的。”
孟修远闻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神情复杂,对张三丰说道
“师父,若没有您让我这一招,我许是事情便成不了。
此世间武学,有您这位巅峰在,想要攀登超越,可真的是不容易。”
张三丰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似是猜到了些什么。不过见孟修远这幅仍有些疲惫恍忽的样子,他还是暂且压下了一切疑问,朝孟修远闻声说道
“修远,咱先回去喝些茶水休息一下。
有什么事情,坐下再聊。”
于是,师徒二人便先出了这一片狼藉的竹林,回到张三丰那座闭关小院之中。
孟修远一边帮师父煮水沏茶,一边想着到底该如何和他老人家解释。而张三丰则是便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子。
半晌过后,待两人皆已坐定,喝了茶、喘匀了气,张三丰才又温声问道
“修远,你讲了两遍,说你要走了,到底是去哪里?”
言至于此,张三丰似是怕孟修远为难,又补上了一句
“我这也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若是不能说,那便也无需强求,没什么关系。”
孟修远闻声摇了摇头,事情至此,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当即看着师父的眼睛,用认真的语气袒露道
“师父,我说是要离开,其实是应该是要去往另一方天地。
但至于具体会是哪里,我也不并不是很清楚。”
张三丰闻言有些不解,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开口问道
“另一方天地,你是指要乘船出海、或者往西域行去么?
可又怎的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孟修远闻言抿了抿嘴唇,略微一顿,而后开口解释道
“不,师父,我去的地方,可比那远多了。
你可以当做,我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至于说我为什么讲不清楚……”
说话间,孟修远恰好见脚边的泥土地上有一连串小蚂蚁爬过,便随手轻捻起了一只置于掌心,转而以此向张三丰道
“师父,你说这只蚂蚁,可知道我要带他去哪?”
张三丰闻言,先是愣了许久,随即仿佛有一道惊雷于心中炸响,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孟修远这话中似是没说什么,却又将一切说得明明白白。
张真人看了看孟修远,又抬头望了望天空,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你说的是,有天外高人,要助你得道成仙、霞举飞升?”
张三丰虽是一个出家的道士,但对这神仙之说,他也只是从书上看过而已,向来没有太过在意。
此时话也就是从孟修远口中说出,他才会当真。
而对面的孟修远闻言则是赶忙摆了摆手,向师父解释道
“就我这点修为,又能成得哪门子仙呢。
至于说天外高人,我不敢确定存不存在,也可能只是我生来特别,所以有此能力。
而且说是飞升其实不恰当,更准确些,应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片天地生活而已。”
言罢,孟修远便将手中那只的蚂蚁,放到了桌上喝干的茶杯之中。
那茶杯内壁光滑,蚂蚁四处走窜,却也总是爬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打转。
片刻之后,孟修远又将这蚂蚁倒出,放进一个略大的茶碗之中。
那蚂蚁仍是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爬不出来。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碗里空间稍大,那蚂蚁多少也更自在了一些。
张三丰看着这被孟修远操控于股掌之中蚂蚁,恍然间有些领悟,明白了孟修远的意思。
片刻之后,他脸上挂起欣慰笑容,认真望着孟修远的双眼,温声说道
“即便不是飞升,那也很好。
修远,看来你那‘心血来潮’没错,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好事。
你武学修至今日,已至这世间绝顶,想要再进一步,实为困难。
非得是到一片更为广阔的全新天地,才能有大的进展。
你能有这番机遇,师父真的替你高兴。”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变故,孟修远心中本来就是既惊喜又伤感,五味杂陈。
现在又听得师父这么一番话,他反而愈发觉得心中一酸,十分不舍。
武当山上二十年,这早就似家一般了。无论是诸位师兄还是张三丰这个师父,都已是他的亲人。
见孟修远这副表情,张三丰自然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但是从心底来说,张三丰其实同样十分不舍得这个小徒弟,因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只得强忍着心中情绪,故作平静地向孟修远问道
“修远,你可知自己这什么时候要走?
若是来得及的话,应该将你几位师兄都叫回来,与你再见上一面。”
孟修远闻声却是摇了摇头,向师父有些遗憾地开口道
“我心中感应虽有些模湖,但大略也就只在这几日之间。
师兄他们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山中,无论如何应该也是来不及了。”
张三丰闻言点了点头,脸上虽依然平静,但心中却是伤感难抑。
毕竟,他也明白,这小徒弟此次一走,大概是今生两人都再难相见了。
分别的日子近在眼前,催得人心焦。
一时间,师徒两人都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还是孟修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对张三丰朗声开口道
“师父,其实您无需挂怀。
我现在虽是一只小蚂蚁,可未来定是要长进的。
许是哪一天,我有了本事,便能自己寻回来。
到时候,我带您一起跳出这方小天地,往更广阔的地方去看看。”
张三丰闻言,不由得心里一舒,微笑着说道
“对,既然能走出去,便一定有办法走回来。
不过我已经这把年纪,倒是无需带我走出去看看如何。
只要到时候你能回来,咱们再这样坐下泡一壶茶,你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讲讲你这一路的经历故事,为师心里便满足了。”
孟修远闻言,直立起身,朝着师父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神色认真地讲到
“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那徒儿便一定要做到。
师父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张三丰闻言一乐,也不制止孟修远的这般行为,反而笑着说道
“好,那这事便算是咱们师徒俩的约定。
我就在这武当后山的小屋里,等着你回来。”
如此一番对话之后,小院中原本弥漫着的离愁别绪当即被扫荡一空。余下的,便只有这师徒二人对未来的憧憬。
正此时,张三丰心中一动,突地向孟修远问道
“这么说,修远,你或许也本就不是咱们这一方天地之中的人,对么?”
孟修远闻言也没什么好掩饰地,当即朝师父笑着点了点头。
张三丰闻言恍然,只觉得自己这小徒弟身上的许多神秘之处,都随之全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孟修远听张三丰既然聊到此处,不由得也放松心态,同师父打趣道
“师父,我于前世,可不长现在这么一副样子。
是我到了这世间,才有的这副面孔
日后若我回来,面貌又有了变化,你该不会便认不出我来了吧?”
张三丰闻言哈哈一笑,指着孟修远肯定地说道
“就好像我那太极拳,要练到高深处,必须将招式全都忘记一般。
咱们师徒二十载,我其实也早就便记不得你的样子了,只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好徒儿。
你且放心,无论你变得什么样子,为师都一样认得出你。”
言罢,师徒两人相视而笑。
孟修远将茶碗中那只蚂蚁放归地面,而后又给师父沏了一壶茶。
……
往后数日,孟修远先是与还在山上的宋远桥、宋青书父子好好吃了一顿饭。
这一位大师兄、一位好师侄,都是孟修远自上这武当山以来,最先遇见熟悉的人。
其中情意,同样让人难舍。
只不过,由于他二人武功未至绝顶、心胸眼界也比不上历经百年风霜的张三丰,因而孟修远没有同他们详细解释自己离开的真相。
毕竟,这般超凡脱俗的事情,哪怕只是了解,便容易给自己引来麻烦。
孟修远同他们所说的,是想要出海远航,往海外去搜寻奇珍异宝、开拓自己眼界,以求于功夫上更进一步。
他父子二人虽然不懂孟修远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份心思,但都知道,孟修远这人做事向来是有原因、有准备的,所以也都没有阻拦。
只是当再听孟修远说道,他这一去不知要过多久,许是很长时间都难见面了时,他父子二人都显得有些伤感不舍。
饭桌上,三人闲聊,不自觉地便说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说起那时候孟修远还是个“小笨蛋”,练功虽是勤奋,却总是不如宋青书练得快。
说起宋远桥教二人功夫,态度区别对待,使得小青书心生怨恨,故意把孟修远给揍趴在地上。
说起孟修远送宋青书的那只锦绣风筝,说起那些一起在紫霄殿前练拳的日子。
言语之间,往日种种浮现眼前,似就在昨天一般。
孟修远又破例喝了酒,喝到这对父子都酩酊大醉倒在桌上,他才望着两人笑了笑,从饭桌上起身。
临走之前,他掏出两本小册,各塞入他们怀中。
其中内容,有孟修远这些年练功习武的心得体会,也有那刚刚得来的《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弹指神通》。
本来,这些东西孟修远是想交给师父,让他统一处理的。
只不过张真人此时已经创出了太极拳、领悟了武道意境,对这些别门别派的功夫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需求,也就没太看在眼里。
按他的吩咐,孟修远便将这些功夫自行处理,给七位师兄、宋青书、周止若都写了一份,供他们日后参考。
再往后的日子,孟修远白日里除了和小昭交代了一番,再就是陪师父打打拳、聊聊天。而到了晚上,他则都会点灯写作,奋笔疾书,直至天明。
如此数夜,他写了许多封信,留待将来给那些与他熟识的人。
其中有写给七位师兄和宋青书的,有写给徒弟周止若的,有写给小昭、张无忌、阿离的,也有写给杨姑娘的。
但值得一提的是,其中内容最多,是写给朱元章的。
倒不是孟修远和他有多少心里话要讲,而是除了信件之外,孟修远还附加了许多书册给他。
其中有孟修远整理出来的数学、物理、化学知识,有孟修远凭着记忆画出的粗略海外地图和资源分布。
总之,但凡是对国家民生、社会发展有利的知识,孟修远都竭尽全力地回忆记述了下来,整理成册。
孟修远将这些东西交给了张三丰,让师父帮着收藏。
待到这国家统一、天下安定的时候,若是孟修远还没回来,便由张真人代送到朱元章手中。
想来,无论是看在孟修远、还是看在张三丰这位老神仙的份上,朱元章都会重视孟修远送过去的这些东西,将它们好好利用起来。
当然,孟修远也与张三丰简单聊了朱元章此人的性格,想来以张真人的阅历,待到将来大明成立,自然是知道该怎么调整武当派的作风定位,来免遭朝廷猜忌。
如此,当孟修远将一切都差不多安排妥当的时候,那要离开的预感便越来越强烈。
这日,孟修远一大早便收拾好包裹,于武当众人的送行之中下山出发,说是往海外寻宝去了。
可他一下了山,便又攀着悬崖峭壁,潜行回了山上,往后山那座小院行去。
直至这日正午,孟修远在和师父喝完了最后一壶茶、说完了最后一句道别的话后,才出了院门,端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孟修远微微闭眼,放空心思。
待片刻之后,果然见天空中风云陡变,从天地间四面八方汇聚来许多无形之物,于云层之上,最终凝聚化作一道隐约光芒,直射在孟修远身上。
下一刻,孟修远的身形便陡然开始模湖,而后很快便凭空消失不见。
孟修远于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声音,是张三丰的一声轻呼
“修远,别忘了与为师的约定。
在外面自己保重,记得早些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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