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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有中急匆匆奔离长宁书市,回到地方已是华灯初上。
他素来朴素艰苦,不用车马,要从南城回北城纯靠脚走,自是好一通跑。
包大人行了大半个时辰有余,倒是面不红气不喘。
他到的地方,是一幢漆红的六层小楼,客栈不像客栈,酒家不似酒家。外表上是年久失修,走进去一看,不但年久失修,连茅房都堵了。
这里是他的衙门。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
包有中火急火燎,等不得传话,自己噔噔噔地先上了楼,一边跑一边嚷嚷。
“大先生!大先生!!”
他嘴里叫得响亮,在这楼里却不嫌吵。整栋楼里人来人往,七嘴八舌,没片刻安静。包大人在里面算得尤为文静的了。
一路跟同僚擦肩而过,上到第六层尽头,终于见到了他老人家。
跟其下五层的拥挤不同,这里仅有一张小方桌,和一个人。
一个须发花白,衣衫污腻的老头子。
老头左手磕着花生米,右手端着小酒杯,很是浪而漫之。
在大人面前,包有中不敢莽撞,止步敛衽,恭敬说了一句。
“禀告。”
包大人文绉绉地说完第一句,第二句不太编的下去,直言道。
“有事。”
老头咂吧咂吧嘴,似乎嫌酒味淡了,又磕了两颗花生米,漫不经意道。
“说事。”
“呃,有人才。”
“谁?”
“漆黑之子,时倦。”
老头想了想:“滚。”
“真是人才!”
见大先生不信,包大人立刻凑前几步,小声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往日里总听说时家长子软弱无能,现在才知是谣传。而且还没多少人知道呢。正巧我们衙门破案率跌破新低,要是抢在前头,先拿下了这天生奇才的少年,嘿嘿嘿。”
老头打了个嗝儿,浑浊的眼睛望着激动的下属,问道。
“有了这少年,咱就做凰主了?”
“您也太敢想了吧?”
“那能有多大意思,没劲。自己玩去。”
说罢两眼一闭,就在案上呼呼睡了起来。
“大先生,大先生,这,您要这么说,我就当您答应了。我、我这就问命宫要人去。您答应了昂!”
说罢急匆匆又跑了出门。
走得时候太急,撞了一下门柱。
门口的牌匾便掉了下来。
把那蒙尘多时,看不清楚的三个字,给摔了个亮堂。
“妈耶,又掉了,这个月第四回了,这才初三啊……”
无奈,包大人只好暂停公务,回去找木工了。
这里叫做涯命楼。
整个羽州,最不庄严的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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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九月初三。
天命畿,太学府。
太学府的凌学政很头疼。
立刻就是一年一度的大考。按照惯例,他该要推荐一位前途无量的学子送予命宫,算作是太学推荐的人才。
如果大考的成绩出彩,那就是平步青云,连同太学也沾光。
但反过来的话……
在许多不明内情的百姓眼里,太学是供以勋贵人家的子弟上学的学堂。不过太学府远不止如此。
这里最盛产的,是两种人,一是新一代的朝堂新贵;二,则是强大的简脉玄者。
简脉的修炼方式与文臣道息息相关,最与学堂和仕途挂钩。
而这两条通途,都跟太学离不开干系。
太学府里出来的学生,多从童蒙时期开始,便立志在凰主麾下为臣。而学堂之中,当然是以教授文道为主。
是故羽州官方的简玄,十有六七是同学,那便是从太学府里缔下的缘分。
但近年来,简脉势微啊。
诸国纷乱,武道大昌,简脉奉行的文道逐渐衰微是不可避免之事。
勋贵子弟纷纷另投别门,不愿再入简脉。铁了心要入简脉的,不是本就世代简玄的世家,就是机缘巧合成为了简玄的新玄者。
但这些学生们,也各有各的问题。
拿后者来说,因成为简玄而入太学的学生,多数对读书毫无兴趣。仅仅想借助太学的名气和经验,帮助他们在玄者的路途上走远。这些人是断断不敢推给命宫的。
前者的话……凌学政看向底下的学生。
今天的课是作诗,题目是‘少年志’。
给了一炷香时间,作品统统像是抹了芥末——看过去直接辣眼睛。
诸位少年子弟果然是国之栋梁,无不志存高远,或想去勾栏里欣赏高雅艺术,或想在花魁间领略无限险峰。要不就是写实派,连将来的月薪希望都写出来了,活像是招聘面试。
有一位学生,堪称典范。
直接空了一张纸。
因为这学生,时涯,他不会写。
这也招来了身边同学们的讥笑。
“这是作诗,你来干什么?”
“空白一片,你以后想做白板?”
“快别摇头晃脑了,你脑袋里的浆糊和水快合成一处了。”
——你们还有脸笑他?!
看见学生们这样,凌学政痛苦地捂住了脸。
今年的推荐人选,难道要轮空么?
想到继续缩减的经费和博士们的眼神,他就一阵阵胃痛。
他倒是不担心时家的小公子。反而比较担心嘲笑他的几个。
这位小公子也不是第一次让人嘲笑了,一般都会直接把笑他的人按在地上摩擦。
只是今天脾气倒好,居然没有这么做。
时涯本来是想动手的。
但他想起了爹的话。他以后,要成为一个伟大的简玄。简玄都是喜欢动口,不喜欢动手的。所以他尽量不动手。
可惜小时涯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事,叫做我敬你一尺,你拆家扒房还冲我祖宗牌位吐痰。
生员们的嘲笑声更加大了,也说得更加刻薄。
勋贵人家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这种竞争反应到孩子们身上,会变得更加残酷。
凌学政担心事情闹大,忙喝止了其他同学,宽慰道。
“有穷,你今天很好,不卑不亢……主要是没有动手。”
时涯冷哼一声。
“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有同学笑道:“你写又写不出来,拿什么见识?”
笑声又再大了几分。
时涯不屑地扬起脑袋,吟道。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教室内倏然安静了下来。
刚才那写出‘初一十五逛青街,花魁冲我笑咯咯’的同学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时涯挥袖道。
“我是堂堂男儿汉,不跟你们这些娘儿们做计较。”
说罢便昂首阔步,走出了教室。
凌学政呆了半晌,终于第一个从众人的惊讶之中恢复过来,跑了上去,想要截住时涯。
走到教室外,却听时涯松一口气,喃喃道。
“幸好有大哥这首诗,不然还真的镇不住他们。”
——大哥?
——时家长子,时有常?
凌学政心头,忽然转过了一个很有前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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