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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留有黛紫色的长发,额前两缕长发与部分长发在后脑被紫色簪子松松地挽着,剩余的自然散在背后,穿着紫白色的衣裳。
即便面容柔美,双眸却愈发警惕。
此女是天宫的神女,名为曲栩琢,自小被命令要老老实实待在紫馫宫不得外出,今日难得出来闲逛,还是被师父吩咐了任务。
看着身旁走过的小仙娥越来越少,曲栩琢挑着没人的时机,走向由两个侍卫把守的乾坤洞。
一个侍卫持枪拦住她:“栩琢神女,您不能再向前去了!”
曲栩琢皱眉,来乾坤洞找东西可是师父给自己的任务,完不成就要抄仙书。为了不抄书,她暗暗念出多年没念的仙诀。
两个侍卫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晕在洞口。
曲栩琢心下觉得这些侍卫和凡间的草人没什么区别,不耐看也不耐用。她兴奋地跑进去,洞中阴暗,伸手不见五指,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她一个不在意,手碰到洞壁凸起的石块,石块微微一抖,幻化为环绕灵力的紫晶石,飘到曲栩琢眼前。
她一把抓住,揣度着这紫晶石是不是师父要找的东西,可这紫晶石竟在她思索的时候挣脱了她的手,往洞的深处飞去。
曲栩琢紧跟在后,直到紫晶石停下,她想抓住,谁料这小晶石却化为灵力飞入她发上的簪子里。
面前忽地矗立一个高她两头的冰棺,里面封印着一位男子,墨紫色的长发凌乱披散着却被寒冰固住,垂在额前的两缕长发凌乱地挽在脑后,面容因冰封多年而少血色,他一袭紫墨色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比这乾坤洞还要幽深莫测。
他蓦然睁开双眼,那比她深一度的紫色双眸与她直直地对视,他的嘴唇微微抖了几下,欲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曲栩琢颤颤地抚上眼前的寒冰,她的手如火焰般炽热,须臾间,她触到的坚固寒冰正缓缓化成流动的水……
曲栩琢连忙抽回手,还未转身逃走,冰棺碎裂,男子冲破束缚。
她惊愕的目光与男子灼热的目光对视,还未反应过来,男子已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脸上浮出两抹红晕,正挣脱着,男子却将她抱得更紧,好似将她揉入骨血。
“你……”
“我好想你,阿琢……”他颤颤地抚上她的脸,激动不已。
她怔住,忘了挣扎,尽力搜刮脑中九百九十九年的记忆,但在她的茫茫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面孔。
他道:“我是澹台傲劂。”
她心底更惊。
澹台傲劂,是一千年前亓颙王上与泽蘩神女的孩子,魔神之子。书上说他的脾性宛如千年寒冰,今日一见,截然不同,可见书上写的也不可都信。
他一点都不冷,冰封千年的身体却很温暖,让人万分依恋,这种感觉很熟悉,似是在哪儿体验过,在哪儿?
苦思冥想脑中一片混乱,想不起来……
紫馫宫苑处,曲栩琢瞧着他从她多年不踏进的厨房里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盘糕点。按理说神仙都是熬过辟谷期且不用进食,但琉璃盘里精致的夹心糕色泽悦目,甜香扑鼻,她还是忍不住拿了一块,道:“你和传言中的不一样。”
澹台傲劂不指望能从那些神仙嘴里掏出他的好,也懒得理会,但他很想知道他在失去记忆的曲栩琢心里是什么样,便忍不住问她:“哪里不一样?”
曲栩琢觉得怎么也不能把那些嚼舌根神仙的原话复述出,便道:“总之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在我看来你很温柔。将来与你相守一生的人,一定很幸福。”
澹台傲劂直接道:“我想相守一生的人,只有你。”
曲栩琢怔住,道:“虽是我救了你,但你也不必这样报恩。而且你的糕点我很满意,就当还了。”
澹台傲劂皱眉:“阿琢,在我面前,我不喜欢你说还。”
“不是……”曲栩琢想了想:“嗯……我可以弹琴助你养伤。不是还你,是对你的关心。”说完盘腿而坐,一把玉琴呈现眼前。此琴由紫玉雕成凤凰形状,呈淡紫色,名曰寻凰。
澹台傲劂坐在她对面,凝视她半垂眼眸,如行云流水般舞弄琴弦的模样。
曲栩琢不经意间抬眸,与他对视,而且比上次的距离近一些,红晕漫上脸颊,花瓣落在头上,周遭空气似是凝固了般,不怎么流通。
她的手抖了抖,排列整齐的七根琴弦断了一根。
她这才从尴尬的气氛逃出来,但内心却在哀嚎。
她的寻凰,从未断过弦的寻凰竟在今日断弦了!
澹台傲劂微微勾唇,抚上琴板,手指旁零散的魔力将缩卷的琴弦重新与其它琴弦站齐,眼睛微微一瞟,她锁骨处的雕刻精美的玉佩入了他的眼,他勾了勾唇,即便她什么都记不起,还是带在身上。
曲栩琢瞪了瞪清澈的双眸:“你,你的法力……不比我低……”
她惊慌失措的脸让他眼底笑意更深:“一千年来,为修炼法力,费了不少心思……”他的眼神轻松,好似不曾经历过,道:“一千年前,我本不是被封印着。那段日子,是白鹤真人每日到乾坤洞传我法力,直到五百岁那年,我做了一件被他们认为忌讳的事,就被他们冰封起来。”
他看向她,眼睛比方才多了几丝光彩:“不过,一千年的苦炼,换来一个你,很值得……”
她欲拍他安慰他的手僵住,他却强行拉过来握入掌心。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牵挂,你能懂我的心意吗?”
曲栩琢抿唇,她怎会不懂他的心意,只是如今她放出了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轻则贬为凡人重则受鞭刑灰飞烟灭。即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但她又怎能自私地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即将消失的牵挂。
他看出她心中的担忧,只是她不愿说,自己便装作不知道。
闭目养神的白鹤真人突兀睁开双眼,喃喃道:“终究是……出来了……”
绮鸿还在抄录近日仙族安排的事物,正枯燥着,听见白鹤真人的话,登时来了趣,问:“师父,谁出来了?”
“没什么,你继续抄。”白鹤真人起身离去。
待确定白鹤真人离开,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一直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捂住嘴,生怕隔墙有耳。
这并非恐惧的眼泪,而是兴奋的眼泪……
他没死,他终于出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师妹,你怎么了?”
只顾哭的绮鸿倒是没注意到屋里竟进来一个人,忙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沧海疑惑道:“你……你哭了?”
“哦,没事。”绮鸿怕他怀疑,低着头,哽咽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想家了。”
“师妹,你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家?”
“曾经有家,只是家中有变故,所以……”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能让师妹想念成这样,一定是很幸福的家,不像我,从来就没有家……”
“沧海师兄,对不起,我不该说……”
“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此时的绮鸿有点无地自容:“我,我去给你倒杯水。”她忙找个借口“逃走”一会儿,见他情绪稳定,才敢将茶盏递给他。
沧海却没有接的意思,绮鸿觉得尴尬,就在她把茶盏放在桌上的时候,沧海却将她紧紧抱住。
“放开!”
沧海将她抱得更紧:“绮鸿,能不能……能不能做一刻她,你和倾城很像,我求你,我就抱一会儿。”
绮鸿愣住,这人是逃避现实到什么程度了居然让她来代替倾城?!但她转而又想,沧海平日里那样帮她,而他只是想让自己当一刻他爱而不得的人,也没什么过分的。
“你们在做什么!”
响亮又夹杂愤怒的声音,吓得绮鸿连忙推开他。
“不好好修炼,反而在这里勾勾搭搭,我平日里是对你们管得太宽了。”
绮鸿想解释却想不出什么理由,她和沧海方才的的确确是抱在一起的,怎么解释?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罚你们去抄《道德经》一百遍!”
什么玩意?!她已经抄了好几日的仙族事宜,到了缩减一半的睡眠时辰的地步都还未抄完,旧事未完还给她添新事!
绮鸿想抓起桌上盛墨的砚台扔他脸上。
“我对倾城师妹的情意未减,绮鸿同她有几分相似,我想睹人思人,你也拦着?”沧海很自然的搭上绮鸿的肩膀:“还是说,倾城师妹与绮鸿师妹,你都要占着?”
夙风的眼底划过盛怒,气得拂袖而去。
绮鸿胆怯地望向沧海:“师兄,《道德经》我们还抄不抄了?”
沧海笑出声:“你傻呀!他自己那点破事儿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当作不知道,自己都难保了哪还敢教训别人,他也就只能吓吓你这样的。”
“可是……”绮鸿心里有点为难,白鹤真人一向器重夙风,如果夙风告到师父那里去,他们两人抄道德经就不是一百遍了吧。
“别可是了!”沧海拍了拍她:“还好你不是王公贵族,如果是,像你这样胆小怯懦的,不知道被其他的王公贵族欺负成什么样子。”
绮鸿低下头,平静的面庞掩饰了波澜不惊的心,抬头看向沧海:“师兄,我们出去走走吧。”
沧海点了点头。
绮鸿在散步的路上问他:“师兄,你方才说王公贵族没有真情?”
沧海道:“王公贵族之间的一切,我也不能一概而论。”
绮鸿道:“也是,我们都是清修之人,也不会到那一步。”
沧海道:“对了,师父命我明日前往人间,我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番。”
绮鸿去人间是家常便饭,民间的热闹风俗,烟火糕点,她都吃过玩过,并不觉得人间哪里有趣,便道:“师父让我们潜心修炼,不可贪玩,你这心思若是让师父知道了,他便要迁怒于你了。”
“你在师父身边待得久了,那么听他的话。”
“那是我们的师父,自然要听话。”
“你啊!”沧海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仙族弟子里最懂事的一个,没有之一。”
这沧海贪玩性儿太烈,责任心不大,到底是年轻气盛。绮鸿不想再与他聊,陪他出来走走也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他离开自己的住处,怕他发现端倪,等到一定距离,她就寻个理由离开:“师兄,师父命我此刻去见他,告辞。”
绮鸿找了一个僻静地儿,寻了近道回了住处。一回来,双手各伸出食指与中指,四指合并在下巴前,汇出白色的灵力环绕在指尖,她念了一些诀,面前的紫色灵力缓缓化为两个字:
已回。
泪水充盈了绮鸿的眼眶,汇成泪珠落到八凌镜上。八凌镜动了动,窜到绮鸿身边,绮鸿破涕为笑:“八凌镜,我们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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