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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狂风大作,骤雨倾盆。
东宫一
姜南州坐于内殿中,翻阅往年战事论
太傅端站在殿前:“殿下,一个时辰前,陛下召老臣去说话,事关太子。”
姜南州垂首翻阅战事论,淡淡道:“哦。”
太傅:“殿下,难道不想知道陛下说了何事?”
姜南州:“太傅想让孤听的话,孤不必问。”
太傅忽然跪下:“老臣惶恐。”
姜南州抬首,面容肃穆:“不必,太傅要说便说吧。”
太傅:“自程蔻将军薨逝后,殿下身边未纳一人,皇上像殿下这般年岁时,殿下已五岁有余,请殿下以皇室血脉为大,思虑思虑自己的婚事。”
姜南州无奈一笑:“父皇想让孤娶燕国的公主,但又不想让燕国的公主诞下嫡孙,因此,是想让孤先娶一侧妃入东宫,可对?”
太傅匍匐在地:“皇上为国远虑忧思,殿下既为太子,应当以国事为重,不可总由着自己的性子。”
姜南州将战事论缓缓合上:“孤如今,娶谁都可,并无执念,父皇既派你来当说客,你便去回复父皇,就说孤全凭父皇决断。”
太傅颤抖起身:“殿下以天下为重,臣叩谢殿下!”
屋外雨声渐大,太傅出了东宫,正遇上望羽在殿外退下蓑衣。
望羽:“殿下,望羽求见。”
姜南州眼眸一抬:“进!”
望羽一身雨气,走至殿前:“殿下,西域之事,恐是瞒不住了。”
姜南州眸光一沉。
望羽:“我们西域的暗线七日前发回的急信,袁昭派了亲信去西域,查他父亲的死因。”
姜南州起身,看着窗外骤雨:“此事若被袁昭查清,恐边境生乱。”
望羽:“殿下,是否要除掉袁昭?”
姜南州眸光微闪:“袁昭是她的兄长,不可杀。”
望羽面露急切之意:“殿下,那袁昭若是在边境起兵,又当如何。”
姜南州面色从容:“父皇当初不让袁昭在馥都,就是怕袁昭得知真相,拥兵弑君,父皇既已将袁昭安插至边塞飞泸,就一定已有对策,钳制袁昭。”
“因此,袁昭若是在边境起兵,绝不会有好结果,涂炭的只会是生灵。以袁昭的为人,定不会做。”
望羽犹疑:“那,殿下的意思是。”
姜南州看着桌案上的战事论道:“等雪再大些的时候,去飞泸探望袁昭。”
望羽:“是。”
又是三日阴雨至,乌云压顶。
陆云杉终是可以下地行走了,这几日黎璟也在宫中未出,只是陈言寻有些聒噪,每日都在宫门口等着黎璟出门与他玩耍。
今日午膳刚过,黎璟便拉着陆云杉小憩一会儿。
陆云杉坐在床榻边:“我睡够了,如今只想多走走。”
黎璟拉着陆云杉手,沉着脸道:“即使能走了,也要好生养着。今日雨这样大,允你在我怀中多睡会儿。”
陆云杉面色一红,抬手捂住黎璟的嘴:“你小声些,红绎还在门外呢。”
黎璟眉毛一挑:“你身子大好,今夜,可办大事。”
陆云杉蹙眉,有些不悦:“为男子者,应长忧思大事,不可为女色所累。”
黎璟捂住双耳:“雨声太大,一个字也没听清。”
陆云杉正想扒开黎璟的手,在他耳边大声说话,却突然听见后院有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遂捂住黎璟嘴,雨声渐小,脚步声渐近,陆云杉执起一桌案上瓷瓶,由窗纸掷了出去。
“哎哟,黎兄,是我!”陈言寻被打中右腰,缩在地上。
陆云杉连忙打开窗,见着了一身蓑衣的陈言寻,正蜷缩在廊上。
陆云杉:“陈国公子,这大雨天的翻墙来见,可是有何大事?”
陈言寻坐起身:“这两三日,着实无聊憋闷,我多次找黎兄,黎兄都不搭理我,为了解闷,出此下策。”
黎璟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回头我让人在墙下守着,你再翻进来便把你扔出去。”
陈言寻捂着腰站起身:“黎兄,你怎是如此,枉自我想你一场。”
陆云杉将门给陈言寻打开:“外面冷,陈国公子还是褪了蓑衣,进来说话。”
陈言寻喜笑颜开:“还是夫人好啊!”
黎璟面色一沉,对这个不速之客十分不悦。
陈言寻入屋,喝了口热茶,看了看陆云杉黎璟二人,眼波流转。
黎璟举起茶盏:“你要说何事便说。”
陈言寻大腿一拍:“黎兄,你可知这姜国第一将军之事?”
黎璟饮了口茶:“当然,骁勇将军,程蔻。”
陆云杉目光闪过一丝疑惑:“你今日要说的话,关程蔻何事?”
陈言寻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那程蔻新婚之夜,被人毒杀之时,姜太子举四海之力缉凶,你们可还记得?”
黎璟:“是有这么回事。”
陈言寻再大腿一拍:“当时,四海人人皆称赞姜太子有情有义,对程蔻情深义重,可谁知,这才半年,姜太子便要另娶她人了。”
黎璟面色波澜不惊,陆云杉也一派泰然之色。
陈言寻不解道:“你们二人,为何皆不惊讶?”
黎璟:“身为储君,为国衍嗣,正道。”
陆云杉:“有理,男大当婚。”
陈言寻挠挠头:“可这姜太子,一娶便娶两位,太傅之女郑月华为侧妃,燕国十七公主慕容玉为正妃。”
黎璟双眸微皱:“燕国十七公主慕容玉?此人生平之事,四海内倒是少有听闻。”
陈言寻想了想道:“确实,听闻燕国已然答应下来,下月公主即将来姜了。”
陆云杉:“那太傅之女郑月华呢?何时成婚?”
陈言寻抖了抖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今夜,便抬进东宫。”
黎璟忽笑出了声。
陆云杉:“你笑什么?”
陈言寻盯了眼黎璟也笑了笑:“黎兄是觉得,这姜太子装了半年,如今着实心急吧。”
黎璟起身,将陈言寻也一把拉起:“好了,今日陈兄说的话,我们已然知晓,多谢告知,来日再叙。”
陈言寻端着茶盏的手还未放下:“我何时说过要走,吃了晚膳再走也不迟……”
黎璟双目闪过一丝狡黠:“陈兄快去多打听些,明日,明日再议,红绎,送客!”
经过一番极限拉扯,陈言寻终于乖乖离开了言阙宫。
陆云杉安静的坐在凳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陆云杉:“这位陈国公子,也挺可怜的,知道了这些密辛竟无人可告知,他想有人陪他罢了。”
黎璟拉过陆云杉的手,将陆云杉拉至榻前:“我让他走,不过是想让你快些歇息。”
陆云杉看看身侧的床,再看看黎璟道:“大白天,你睡在我这儿,不太方便吧。”
黎璟放开手,负手而立凝着陆云杉:“行,今日为夫先走,你必须好好歇息。”
陆云杉皱眉:“为夫?大可不必!”
出了房门,黎璟一吹玉笛,紫绎闻声而来。
紫绎:“公子有何吩咐。”
黎璟疾步走在回廊上:“去书房看看可有耳目,如无,通知欧阳林来见我。”
紫绎:“是,属下这就去办。”
黎璟坐于书房,将茶热好。
一身虫鸣自耳畔飘过。
黎璟微微一笑:“林二狗,出来吧,上次在雪山那次,你也是学虫鸣,幸好仇东升是个蠢的,不曾细想,大雪封山何来虫鸣。”
欧阳林自黎璟身后走出:“你是聪明,可你夫人不太聪明,竟被骗上了山。”
黎璟为欧阳林斟了盏茶:“除了我以外,不许旁人说她笨。”
欧阳林从容的翻了一个白眼:“行了,说吧,找我何事。”
黎璟:“我听闻姜南州将要迎娶燕国十七公主慕容玉为太子妃?”
欧阳林眸光一沉,坐于案几前:“正是,我正准备今夜来与你说此事。”
黎璟眸光一亮:“此事有何问题?”
欧阳林凑近了些:“只因如今燕国发现,十七公主失踪了。”
黎璟回忆道:“失踪?这位燕国十七公主,四海之内甚少听闻她的事,就连她封地在何处,也未有人知。”
欧阳林道:“我派人查了,慕容玉是慕容琅的亲妹妹,慕容琅未来姜国为质时,与慕容玉一起养在燕国梨旬山中。”
“后来慕容琅来姜为质,这慕容玉也像跟着消失了般。”
黎璟眉头一紧,忽想起慕容琅女扮男装一事,心中已明了大半。
黎璟叹了口气道:“那这燕国,怕是交不出十七公主了。”
欧阳林目光震动:“这……为何?”
黎璟抬眼望向慕容琅的晏如宫。
黎璟:“只因这西殿晏如宫内,燕国第八子慕容琅便是慕容玉。”
欧阳林神色骤变,沉思半晌:“你是如何得知?”
黎璟:“我第一次出宫见你时,自瓦顶原路返回岫楼,遇见了一女子藏身在窗外,躲避禁军。”
“后来,我让这女子进屋躲避,她却问我要男装,再后来,禁军追到时,她已换上男装做了慕容琅?”
欧阳林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你这么说,那有些事情便可说得通了。”
黎璟面色无改:“哦?哪些事情?”
欧阳林徐徐道:“燕国皇室盘根错杂,三年前,燕国皇室内斗,死了一个皇子慕容珏,在他死后不久,其一母所生的胞妹便被送去了北疆和亲,北疆皆是蛮夷,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而慕容琅,四年前,有听闻他在出游路上被山匪所杀,只是后来慕容琅又好端端出现了,此桩刺杀消息,便做了假。”
黎璟抬头,看着欧阳林:“你的意思是,若是慕容琅当初真的死了,那送去北疆和亲的,便会是慕容玉?”
“慕容玉为了躲避和亲,才假扮去逝兄长,来姜为质?”
欧阳林点头:“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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