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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这暗道昏暗无光,就是在有光的情况下躲避暗器也极为不易。
暗道狭窄矮小,这几支暗器接连打来,一支接一支,将慕容的躲闪的方位一一瞄准。
他看不见暗器,只听得“嗖嗖”风声。
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听声辩位的本领早已出神入化,慕容闭目侧耳,静听暗器所来方位。在目不能视的暗道里,灵敏的听觉却是活命的关键。
慕容轻身一点,高高跃起,只听一枚暗器落地,继而身子凌空一个翻转就觉得又一枚擦腰而过,这一连串的动作绝对需要强大的腰腹力量才可以完成。
正待落地之际,再一枚暗器已到眼前,慕容心想:好厉害的暗器,招招致人死地。正想间,就听得一股劲风扑来,这时躲闪已然不及。
慕容伸出两根手指猛地夹住暗器,这距离力道拿捏的竟然十分准确。料想一人在黑暗之中竟能徒手接住暗器,方向,力道丝毫不错,足见慕容功力。
“雕虫小技!”慕容摆手扔掉了暗器,擦亮了火折子继续摸索着前进。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了个把时辰,始终不见光亮。慕容心想:看来小看了这个暗道。慕容渐渐觉得自己早已离开了杨府,这里暗道错综复杂,交汇贯通俨然就是一座地宫。
正摸索间,慕容忽见前方有微弱的光亮,几根雪白的蜡烛上跳跃着淡黄色的火苗。
到近前处,却是一座灵位。
灵位的牌上一列隽秀小楷——牛八明之灵位。
慕容心中疑惑:牛八明?这人是谁?为何灵位安置在这杨府的暗道之中?慕容一眼看向了放在灵位前的香炉,还有一截香未燃尽,他探手摸了摸香炉,炉壁尚存有余温,显然是有人来祭拜过,难道是杜二?
慕容正思虑间,忽地一道暗门打开。料想刚刚试探香炉触碰了机关。
门开处光芒万丈,竟然已到了白日。慕容知是出口,推门而出,光芒直刺双眼,慕容觉得头晕脑涨。待目光会聚之时,一座佛寺引入眼帘,自模糊渐渐清晰。
慕容脚步放轻走上前去查看,这大佛寺虽不破败,但显然已荒废已久。门前残枝败叶堆积在地,大门上蛛网土灰遍及。再向上看,慕容倒是一惊,门前如此破败不堪,却不想这寺上牌匾的三个金字熠熠生辉,逼人眼球。
却看是哪三个字——皇觉寺。
慕容心头一震:皇觉寺?
当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因家破亲丧于皇觉寺出家为僧。后又逢上凤阳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朱元璋离开皇觉寺做了游方的行脚僧。几年后回到凤阳结识徐达,汤和等人一同举义抗元,最终才得此百年基业。
但此皇觉寺非彼皇觉寺。朱元璋出家的皇觉寺在安徽凤阳,这座皇觉寺是永乐爷朱棣为彰显姚广孝之功所建,仍命名——皇觉寺。
慕容却要叩门,突然间寺中晨钟锽锽响彻于深林之间,寺门大开,似乎有迎宾之意。
慕容觉得新奇,大踏步进了寺院。一路来到大雄宝殿门前,不闻半缕僧侣诵经之声,更不见一人。
大殿内满地蒲团尽染灰尘,供台残烛,殿上帘帏破旧不堪,佛像暗淡,一派荒凉景象,不似生人常驻之地。
转过宝殿,行至偏舍连廊。深林古寺中万分寂静,即使慕容脚步放得再轻,也仍然声声入耳,清脆响亮。
偏房大院之中,眼前一幕着实令慕容一惊。满院血迹斑斑的尸体铺陈于道。慕容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这一情形属实有点招架不住。
慕容缓缓上前查验,共有三十余具尸体,尸身裸漏,身无衣装看不清什么身份。但这三十余人都是被一刀毙命,伤口深浅不一,力道就不一样,可见凶手不止一人。
“恭迎慕容无极大人,大人光临敝寺,小僧倍感荣幸。”慕容转身忽然看到一大和尚站在自己身后,距自己不过数丈。
那和尚肥头大耳,虬髯方面,身披破旧袈裟,手里提的不是念珠而是酒葫芦。
慕容心中一惊:这和尚功夫好生厉害,靠近时我竟然没有察觉。随后起身还礼:“在下查案至此,叨扰佛门净地还望恕罪。大师清修于此?”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小僧守心,是这小皇觉的住持。“这和尚深藏不漏,笑脸相迎。
“大师苦修佛学,佛家好生之德,菩萨心肠,当如尸毗王舍身喂鹰一般心怀苍生。现下寺中如此情形作何解释?“慕容一双星目侧视守心,审视的目光在守心身上扫来扫去。
守心也不急于解释,双目一闭,长叹一声“阿弥陀佛“,继而缓缓开口道:”将军之意似乎是在怀疑小僧?“这一院苦主小僧早已为他们超度!”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
“为何人所杀?”
“不知。”
慕容觉得这大和尚有意戏弄,登时起身对立道;:“大师如此言语难以让人相信啊!”言罢,一掌劈向守心。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将军何故如此!”守心说话之间,身子后仰,向后滑去,慕容的手掌离他只有几寸距离却怎么也打不到。
慕容心想:这大和尚果然有些本事!正在此时,守心退无可退,一脚直奔慕容面门,慕容只得转攻为守抵住了他这一脚。
二人一臂一腿相互抵住,继而守心连续摆腿,不容慕容喘息。不间断地发招,慕容一时之间只能抵挡。可这老练的杀手岂是常人可比,他瞅准一个空当,抓住了守心的腿,用力一拽,守心立马失去重心,滑出去好远。
这二人功夫难分伯仲,慕容却来了劲头,笑道:“大师好功夫!该我了!”慕容直冲过去,一个飞踢对准守心心窝。守心暗暗一惊:好快的速度!躲闪已来不及,卯足了浑身力气,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熟知慕容一脚点在守心双臂之上竟然弹开,守心更是一惊,不知慕容耍的什么把戏。
只见慕容跃到空中,如一把利剑一样,自上而下飞踢下来。守心惊骇不已,原来慕容点在自己双臂是为了借力滞空,然后身体在空中聚力猛踢下来,这一脚可是足有千斤重,速度之快已然躲闪不及。
守心见形势不妙,两腿打开马步扎稳,猛吸一口气,胸膛挺起,怒目圆瞪,双臂交叉高举,看来他是准备拼命接下这一招。
二人手脚一撞,守心的两脚下的石板瞬间开裂,慢慢两腿深陷石板间。
慕容撤力后,看到守心安然无恙心中不禁暗叹此人功夫深厚了的,慕容道:“大师好功夫!”
守心谦逊道:“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大师可知这些人是什么人?还请如实相告!”
守心长叹一声:“阿弥陀佛!将军留意自会有所发现!“
慕容明白守心意思,这是在说尸体上有答案。慕容来来回回仔细将这些尸体都查了一遍。果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距一具尸体不远的杂草丛旁发现了一块银牌,上书“东缉事厂“四个大字,慕容心中灵光一闪,将所有尸体验明下身,果不其然,这院中三十多具尸体竟然都是东厂的番子!
但慕容费解:这些人的衣服为什么都不见了?慕容此时回头一看,守心早已不知去向。慕容将寺庙搜了一遍也寻不见守心踪迹,自向京城而去。
此时已到深夜,锦衣府内,众人齐聚麒麟殿外。慕容过了府门,进了大殿落座。众人急急忙忙地拥簇过来,七嘴八舌地吵嚷一通,慕容连忙摆手道:“都闭嘴!荀先生讲!”
荀千机急忙道:“适才宫中內监来报,今晚皇帝遇刺!”
话音未落,慕容腾然起坐,问道:“皇上如何?”
“皇上无碍,不过禁军死伤数十人。大人还是先进宫探视吧!”
慕容一刻不敢停留,星夜进宫,刚到文华殿外,就看到众禁军在清理打扫,显然这里刚刚进过一场恶战。禁军统领黄大成上前道:“大人,您来了!”
“今晚怎么回事?”
黄大成报道:“今夜初更,有三十余名反贼闯入禁宫。幸得显威营统领得见,调来奋、显二营禁军护驾,将众贼人全部歼灭。否则宿舍不堪设想。”
“今夜何人何军值守?”
“回大人,是,是锦衣卫!”
慕容不禁大怒,问道:“锦衣卫哪一守备?”
“白虎宫。”
“王良?”慕容这才想起王良养伤多时,不曾值守,“大内防卫森严,更有通令,反贼如何入得?”
黄大成叫苦不迭:“大人有所不知。那反贼不知哪来的东厂的服饰及其银牌,叫开了午门。”
“宫禁大门须有通令方可。东厂银牌如何行得。”
“大人,如今东厂刘喜的势力遍及朝野,谁人不依附于他,谁又自触霉头去招惹东厂番子。这东厂银牌可抵得上皇上的圣旨了。”黄大成一脸无奈道。
慕容不再多问,便奏请觐见皇上:“臣慕容无极求见皇上。”
“宣!”一声长调从殿内传出。
慕容踏进文华殿,就看见遍地凌乱的奏折,向内看去就见皇帝扶额案上,闭目皱眉,旁有东厂督公刘喜,会昌侯孙继宗以及兵部尚书于天道。
慕容跪拜在地,一言不发。
就听到刘喜发难道:“指挥使大人,今夜之事你可知谁人之罪?”
“臣知罪。今夜守备失职,臣甘愿受罚。但臣要参东厂督公刘喜一本。”
刘喜面上露出难色:“慕容无极,你什么意思?“
“臣悉知,今夜刺客行刺都身披东厂服饰,持东厂腰牌打开了宫禁大门。东厂也应领罪。
“你!”
朱见深龙颜大怒:“够了!朕不想听你们在这里互相推脱争辩,朕一概赦免,都退下吧。”
慕容仍然跪地不起,道:“皇上,臣还有一事……”
朱见深不耐其烦道:“还有何事?”
“臣要问问刘督公,皇觉寺三十余具东厂番子的尸体如何解释?”
“什么尸体?咱家不知!”刘喜一脸疑惑,倒不像是装模做样。
“臣近日彻查宁、杨二案,追查至皇觉寺,发现寺中三十余具东厂番子的尸体,故有此问。”
刘喜皱起稀疏的眉毛轻声道:“难道是……”
慕容见刘喜有所迟疑,便质问道:“是什么?“慕容声色俱厉,神态凝重。
“够了!慕容无极!朕是看你在此审案的吗?朕要你暗杀,谁要你查案了?”朱见深大拍龙案,杯子不住地摇晃,溅出了许多茶水。
瞬间殿内寂静无声,众人皆跪拜在地。
朱见深稍作平息,才长叹一口气道:“今日朕就不瞒你了,那三十余名番子是朕派去的。”
慕容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是皇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是:青狐现世,诏狱审凶。案情再起疑云,诏狱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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