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索命 第三十六章 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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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夜曹赫、曹铉及温庭汉与慕容暗暗密谋之事，曹赫的计策便是暗杀曹钦再将曹钦的死嫁祸给凶手，这般趁乱作案乃是天衣无缝。

慕容仔细地查验过曹钦的尸体才发现事出有异并且联想到此事。

曹钦被杀之后，这个曹铉去哪里了？慕容也没有想到曹赫他们会这么快动手，后又细细想来曹铉如此做到底什么意思？他要如何坐上东厂督公的位子！

金乌高起，一切偶恢复如初。

慕容仍在细细思忖：这一夜恐怕曹赫自己也没想到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曹铉自此失踪，温庭汉心智意乱。这一夜当真是被凶手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而且最重要的是昨晚这个关键人物导致了慕容全盘皆输。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邓州李府的泼皮混混——于冕！

慕容开始懊恼：“当初若不是太过于心急，一定抓住这小子！可是现在他能藏匿于哪里呢？这茫茫京城要找一个人可是极为费力费神的！”

此时王良步履匆匆地走到慕容身前：“快过来！有发现！”

“是凶手留下的线索？”慕容一猜即中，王良频频点头。

慕容看到王良点头更加心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夺门”组织的人还没有杀光？

慕容跟着王良来到曹赫府上，转至隐秘的偏舍就看到温庭汉的尸体躺在卧榻之上。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死了！我仔细地查过了不是凶手杀的！”王良解释道。慕容走上前去检查温庭汉的伤势。

解开衣襟才看到温庭汉的胸脯上印着一个巨大的手掌印，而且心口处脉搏尽皆断裂，死法同曹钦一模一样。

“曹铉！”慕容口中自言自语道，声音十分低沉。王良并没有听见。

“他到底要干什么！”慕容口中念念有词着走出偏舍，“他杀了曹钦是为了做的这东厂督公，杀了温庭汉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计划另有改变，他要杀人灭口！即使一个疯癫痴傻之人也不放过。慕容想到这里暗暗吃惊，曹赫也死于非命，这么说来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

慕容不是害怕这曹铉杀人口而是害怕这其中凶手又再搞什么名堂。

“你觉得是不是凶手留下的线索！”王良问道。

慕容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曹铉做的局。但他不敢向王良言明而是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无论慕容如何委身他方也不方便多加言语。

王良似乎有些不相信，捧出一盏香炉道：“你看这个！发现温庭汉的时候他手里紧紧地抱着这个香炉，这一定是别有深意！”

慕容瞥了一眼王良手中的香炉，发现这个香炉与众不同。这香炉壁上刻着腾云的飞龙，一般器物谁敢用龙作为雕刻饰物。即使他曹赫再大的权力，再大的胆子也绝不敢用这龙作为雕饰。

这香炉之中留着三炷残香，奇怪之处便是这半截香不是火尽而断，而像是外力所为。这很快引起了慕容的注意。

思虑良久，慕容猛然心颤：龙！龙！龙象征着天子，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难道这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皇上！

慕容赶忙将香炉放到王良手中直奔文华殿去。他本已十分惧怕见到朱见深，短短几日又死了四名朝廷官员就只是抓到了一个凶手，可是慕容为了朱见深的安危将这一切都已抛之脑后。

慕容此时到了文华殿门前才开始犹豫起来，忽然文华殿门大开，一个老态龙钟的紫衣太监走出来看到慕容细声细气地道：“慕容大人！皇上召你进殿！”

慕容一进殿便开口道：“臣……”

“免了！”哪成想被朱见深拦住，慕容不敢抬头去看朱见深的脸色，他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龙颜大怒。

慕容哪里敢起身，仍旧单膝跪地，头埋得很低。朱见深也不言语，手上运笔如飞不知在写什么东西。

大殿之上就只有朱见深、慕容无极以及方才的紫衣太监，朱见深也不说话一直静默着，那两人哪敢轻言一句，只听到朱见深落笔的“沙沙”声。

半晌，朱见深停笔晾墨，抬头道：“你怎么还跪着！”

“臣深知办事不力，还请皇上降罪！”

“你何罪之有？”朱见深意味深长地一笑。

慕容仍不抬头：“凶手在京城连杀数人，致使朝野人心惶惶，是臣的失职！”

朱见深朗声大笑，这一笑慕容料得皇上定是生气了也不再说话，静听朱见深发落。

“朕命曹赫、周阳秋以及曹钦督办此案，这三人却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致使凶手才有机可乘，只有你才将这案子放在心上，朕怎么会怪你！”

朱见深如此一说，慕容倒是心中惊诧。

朱见深接着道：“听着：即日起慕容无极暂代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全权办理此案，即刻上任！”朱见深转过身去拿起刚刚写好的文案道：“接旨吧！”

慕容脸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是浪涛翻涌。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朱见深道：“臣领旨！”

“说吧！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臣觉得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皇上！”

朱见深双眉紧促：“何以见得？”

慕容便将之前在温庭汉身上发现的线索一一道来，朱见深更是沉脸不语。

“他终究还是要找上朕了……”

朱见深眼睛闪烁，似乎想起了当年之事：“你觉得先帝与郕王谁对谁错？”

“臣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臣姑妄言之，臣以为二人都错！”朱见深回眼一看慕容，不怒反笑道：“朕倒要听听……”

“先帝宠信阉宦致使我大明江山陷入危机，这岂是天子所为！郕王临危受命，救大明江山万民于倒悬，励精图治使得大明又复现生机。这个功绩是不可抹灭的，应让世人知晓的！”朱见深听出慕容此言是在说郕王未入帝庙一事。

“只是郕王在权利的欲望之中迷失了自己，百般刁难先帝与皇上。先帝复辟后也应当善待之！但是……”

“但是什么！”

“先帝再次听信谗言，宠信佞臣。才有这权臣争势，今日之祸！”慕容不知哪来的胆子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自古以来的帝王权术都是血淋淋的道路，这一个‘权’字不知害了天下多少人的性命！”

朱见深斜眼瞥着慕容，嘴角扬着一丝笑意：“慕容无极！你好大的胆子啊！”这一句话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慕容知道朱见深已然愤怒。

“臣知罪！”慕容躬身行礼道。

“免了！朕都说免了你的罪了！”朱见深轻快地叹了口气，他在默默回想着慕容方才所说的话。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锦衣卫杀手竟有如此见地，朱见深知道他并没有选错人！

慕容回到府中，看到那香炉摆在他的案几之上。他的头脑之中回旋着近日发生的种种命案。

慕容忽然起身走到香炉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香炉之中的龙头香指的莫非是……不，不可能！

慕容点头又摇头一直盯着这香炉坐到天明。

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就听外面人朝里面喊道：“大人！东厂曹督公前来拜谒！”

慕容一听到“曹督公”三个字也是惊讶不已，口中默念：“曹督公，曹督公……曹钦死后皇上找了一人顶他的位子，这人也姓曹？”

慕容出门迎接之时一眼就看到门前站着一位衣着华丽，身材中等的太监，这人应该就是那曹督公。

“指挥使大人！我们别来无恙啊！”慕容一听这声音虽然尖细可却是这般熟悉。

他猛地想起一个人——曹铉！而面前站着的这位不是曹铉是谁。

慕容心中暗暗一惊，开口道：“是你！”

“怎么样！我们再见面时已经都是身居高位了！”曹铉的一排雪白的牙齿露出来笑道。

“曹督公来此是何贵干！”慕容冷冷道。他内心已经坚信他就是杀死曹钦、温庭汉的凶手，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揭穿他。

“咱家此次前俩只是为了恭祝慕容大人乔迁之喜！”曹铉走上前来凑近慕容耳边，“这里人多嘴杂，你我借一步说话！”

二人进了锦衣府的偏堂，慕容禀退旁人对曹铉道：“说吧！温庭汉、曹钦是不是你杀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曹铉满不在乎道。

“果然是你！你怎么坐到这个位子的！”慕容问道。

曹铉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曹钦死了东厂督公的位子就空了出来，咱家只需要再用些财力便可以稳稳坐住这个位子！”

“你贿赂朝臣为你谏言！你好心机啊！”

曹铉道：“论这心机谁也耍不过你慕容大人！那皇庄纵火，刁民反抗之事……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都知道了！”

“咱家找到了那前去求援的庄头，见他伤势并非利器所伤而是拳脚功夫！”曹铉诡笑道，“我逼问了那县丞才知道原来都是你搞得鬼！要知道教唆造反可是大罪！”

“不错！正是我！你想怎样？”慕容不甘屈服，一脸神气道。

“既然我们双方互有各自的把柄，那我们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何！”曹铉笑问道，“我的东厂以后绝不与你锦衣卫为难，我们天下两分如何？”

“你把广土坡的村民怎么样了？”慕容知道他发现了蹊跷定不放过广土坡村民，这才有次一问。

“没什么！只是杀了一老一小立下威风！杀杀这帮刁民的锐气！”曹铉阴阳怪气的笑道。

慕容刚要发作就见曹铉摇着手指：“咱家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一时半会也制不住咱家，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告辞！”

曹铉扬长而去，就留下慕容在堂上静坐，慕容此时悔不当初，曹铉口中的一老一小不应是李老爷子和石头，慕容想想更为后怕，心中怒火直冲云霄。

次日清晨有人传报：“东厂督公曹铉死了！”

慕容又惊又喜，不知是谁干了这么一件事。刚要出门探知又见千户来报：“宫中出事了……”

正是：曹铉身死，凶手何人？宫廷龙嗣惨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