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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重矩峰上秋风萧瑟。
泛黄的枯叶在秋风中被吹落,一阵摇曳,然后不甘的落在地上。
这愁然的风景与此刻宋月明内心的踌躇一般,说不明,却又看不破。
他站在小轩窗的门口许久,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而另一只手上则紧紧的握着一个红色的钱袋。这是几日前叶红笺交给他的东西,纷发完银两后,他见天色太晚,不好叨扰,故此想着过几日寻个机会前来归还。
当然究竟是当日不好叨扰还是他自己心中打着些小九九,那恐怕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但他为此也是迟疑了好长时间。
毕竟叶红笺身份高贵,又早已与人有了婚约...
才堪堪十八岁的宋月明为此几日辗转难眠,昨日一人学书中所言借酒浇愁,恰好遇见了那童铁心,二人促膝长谈,才知这位在他心中可称俊秀之才的师兄竟也为情所困。二人惺惺相惜,童铁心的口中更是将叶红笺那位未婚夫说得一无是处。
端是让宋月明心头愤慨,他自知配不上叶红笺,但也不愿见她被徐寒拖累。
因此义愤填膺之下终是鼓起勇气来到了小轩窗,敲开了院落的房门。
“谁啊?”屋里响起一阵慵懒的轻呼,随后院中房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位身着麻衣,右臂绑着白布的少年出现在了宋月明的眼前,此刻他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宋月明。
宋月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眼前这个少年衣着朴实,看上去并非旁人口中那种纨绔子弟。
“有什么事吗?”徐寒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来客,年纪与他一般大小,但脸上的神情稚嫩,想来涉世未深,而身着一身青衣,似是那执剑堂的弟子。那时徐寒的心头一跳,暗道莫不是那楚仇离顺手摸鱼时漏了马脚,被人找上门来了?
听闻徐寒发问,宋月明这才回过神来,他赶忙递出了手中的红色钱袋,说道:“这是小师叔遗留的钱袋,在下前来送还。”
嗯?徐寒一愣,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他随意的接过拿钱袋,点了点头。“唔,红笺去峰上听课,晚些时候才会回来,这东西我收着了,谢了。”说罢,徐寒便要关门送客。
宋月明闻言,想着昨日童铁心所言以及这些日子听过的一些流言蜚语,心头一横,赶忙伸手挡住了徐寒就要关上的房门,“宋某前来不止为了此事,还有一些话想对徐兄说。”
“找我?”徐寒却是不想眼前这个脸色绯红的少年还能与他有所交集的,不过在一段迟疑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里面请...”
将宋月明领入院内,又给他倒上了一杯茶水,徐寒这才在他的身边坐下,问道:“在下徐寒,不知兄弟有何指教?”
宋月明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徐寒的发问,方才抬起了头,如梦初醒一般的回应道:“额...我叫宋月明...”
然后便没了下文......
他终归觉得徐寒与传闻之中有些不一样,至少与他接触这一小会,并没有别人口中的趾高气扬,仗势欺人之类的模样。
当然宋月明也并未有因此而放下自己的戒心,他不断的提醒自己来此的目的,最后终是在徐寒已经有些狐疑的眼神下抬起了头,一本正经的望向徐寒认真道:“在下希望徐兄能推掉与叶师叔的婚约。”
“哈?”徐寒喝到嘴里的茶水在那时险些被他喷了出来,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少年来此的目的竟然是因为这个。徐寒赶忙擦了擦自己嘴角溢出的茶水,然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少年。
倒是生得颇为俊俏,只是比起童铁心那暗中使绊子,这少年想出的办法。徐寒当真不知该说他是心思单纯,还是说他脑子中少了一根弦。
徐寒撇了撇嘴,暗道这叶红笺的魅力还真是不可小觑,这才多久便有人找了门来。
“那徐某能问一句,宋兄何出此言吗?要知道我与红笺可是叶侯爷钦点,正所谓名正...”徐寒自然不会因为眼前这个愣头青的几句话便放弃他与叶红笺之间的关系,毕竟他还要依仗着玲珑阁炼化自己的妖臂,修复体内的经脉。
只是他这番言论还未说完,便被宋月明生生的打断。
只见这个少年极为认真的看着徐寒,说道:“名正言顺对吧,这一点宋某知道。”
那一刻,少年的眸中闪闪发光,他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就像是藏锋于鞘的剑,在那一刻出了鞘。剑锋凌厉,剑意涤荡。
“宋某自然知道徐兄乃是名正言顺,但须知这世上之事不仅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尚还有一道门当户对。”
“那敢问宋兄何为门当户对?”徐寒反问道。
“凡俗之人讲究门当户对,说的是家境、地位。但宋某以为着实片面,而宋某所言的门当户对乃是,心性、眼界、志向。二人相处应当是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朝着共同的目标进发,方才能是长久之计。”宋明月在那时侃侃而谈,说起话来端是抑扬顿挫。
“在下并非看不起徐兄,只是徐兄幼时遭逢不测,经脉尽断,而叶师叔却是天纵之才,终有一日会登临仙境,徐兄与叶师叔在一起,非但不能帮到师叔,还有可能拖累于她。在下以为,若是徐兄当为了师叔好,就应该放手。”
宋月明说得是慷慨激昂,义正言辞,徐寒听得有趣,待到他说完之时,徐寒眉头一挑反问道:“这便是你不向红笺表明心迹的缘由?”
“啊?”宋月明说完方才那一番话感觉良好,却不想徐寒却忽然这般问道,被戳中了心思的宋月明脸色一红,脑袋更是一片空白,端是半晌之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毕竟才十八岁,又不像徐寒经历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被人提及这男女情爱,下意识的便慌了神。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宋兄自惭形愧不敢追求心中所想,却也要徐某与你一般,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徐寒缓缓说道,看向宋月明的目光之中隐隐带着一抹笑意。“徐某是一个俗人,方才之言或有恶意揣测之嫌,但请宋兄扪心自问,徐寒所言到底是否属实。若是是,那就劳烦宋兄请回吧,若是不是,徐某可以道歉,但却依然无法苟同宋兄之言。”
宋月明在那时一愣,他暗暗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心底的不忿作祟。他虽是重矩峰上弟子,但出身书香门第,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明先贤大道,此刻回想却是心惊不已,险些打着大义做了那满足私欲之事。
他倒也是洒脱之人赶忙站起身子,朝着徐寒拱手一拜,正色言道:“谢过徐兄,宋某受教了。”
随后便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地。
徐寒看着那宋月明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家伙怕是读书读傻了,看着来势汹汹,却被三言两语便打发掉了,端是比起童铁心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
徐寒这么想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数枚琉璃丹,一口吞下,然后沉下了眸子。
......
第二日。
“徐兄,徐兄,快开门。”
方才睡醒的徐寒便被屋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睡眼朦胧的打开门,却见昨日离去的宋月明再次出现在了门口,他顶着肿大的眼球,乌黑的眼圈,神情亢奋的看着徐寒。
“昨日在下回去想了一夜,觉得徐兄所言虽有道理,在下却是以己度人,但是徐兄拖着师叔不放依然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还请徐兄说出个所以然来。”
“......”徐寒闻言一阵无语,看着那眼前一副又要与他一辩雌雄的宋月明,端是生出一股不详之感。“什么叫我拖着叶红笺不放?这些都是你们的臆想,殊不知是叶红笺从小便倾慕于我,对我不依不饶,非要嫁我不可,我亦无可奈何。倒是宋兄总是恶意揣测,亲信他人流言,有道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宋兄如此偏听偏信,非君子所为啊1
徐寒也是被纠缠得有些烦闷,便随口胡诌道,想要将这个愣头青早些打发走。
“唔。”谁知这样一番话落在那宋月明的口中好似金玉良言一般让他茅塞顿开,他在那时重重的点了点头,慨然道:“我总以为以徐兄与叶师叔的关系,定是徐兄缠着师叔不放,今日听了徐兄之言,才知是在下狭隘了,徐兄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
说罢,宋月明一拱手,便又作冥思状,转身离去。
独留徐寒一人在秋日的寒风中凌乱。
......
第三日。
“徐兄,徐兄,快开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急促的语气。
“徐兄昨日所言,乃是小师叔执意与徐兄成婚,可见小师叔对于徐兄用情极深,有道是投桃报李,徐兄更应感怀小师叔的情义回报师叔,放师叔去追寻大道...”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一副要论出个是非曲直的少年郎,徐寒的脑袋一阵发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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