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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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八字还没一撇，一切还无法下定论。”

王婳裳不忍心看到宁夫人这般难过。

宁夫人摇摇头，“那两件信物太特殊，当时我和你爹，便觉得这女婴来历不凡。”

抱着侥幸心理，宁夫人和宁仲常只当日行一善了，却不想这后面还有这么大的秘密。事关宫中，靖德帝又多疑糊涂，王婳裳担忧地道：“母亲，待父亲回来后，你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倘若那边查起来，你们应该怎么回答。”

王婳裳相信宁夫人他们是做好事，皇帝不信怎么办？龙颜大怒，岂不是又要受到牵连。

跟宁夫人谈完，王婳裳又去找宁霓。

宁霓正躺在院子里看书，兴致勃勃，偶尔发出一两声娇笑。

王婳裳默默走到她身侧，发现她在看《三十六计》。只不过这本书上画着插图，用讲故事的诙谐文字形容一个个的计策，寓教于乐，简单易懂。

“姐姐，这些故事真有趣1

宁霓笑眯眯地将书本拿给她看。

王婳裳扫了眼，正停留在《瞒天过海》那一页，讲述唐朝薛仁贵智骗太宗过海的故事。宁霓感慨道：“防备太周密，往往容易导致意志松懈，反而常见的事情就不会产生疑惑，从而丧失警惕。”

王婳裳随口附和，“嗯，有时候越光明正大，越容易隐藏计谋。”

宁霓将书籍合上，天真无邪地问：“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要出去吃好吃的吗？”

“不……”

王婳裳想到自己的来意，叹了叹气，“宁霓，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满意。”宁霓拉着王婳裳在身边坐下，“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也喜欢和爹娘在一起。还有宁绩，他可好玩儿啦！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永远远生活在一起，但是……但是这并不可能。”宁霓颓唐下来，手指绕着胸前一缕头发，瘪了瘪嘴，“因为我们是女子，女子终究要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再住回娘家。喜也好，悲也好，始终要在夫家过完一生。”

这番话让王婳裳心里也不好受。

她原生家庭并不好，如果能脱离王家，福兮祸兮未知。

但宁府却处处温馨幸福，宁霓不想离开在情理之中。

“你说的对，可惜，我们身为女子又哪能做得了主。”

宁霓眼底闪烁着盈盈的光，她抿了抿唇，单纯地问：“如果女子能掌权，是不是就能做主啦？”

王婳裳失笑，“女子都不能科考，如何做主？别胡思乱想了。”

她们无法反抗，只能在有限的时间的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当然，王婳裳不是来跟她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阿霓，你现在生活很好，可如果突然有一个机会，能让你过得更好，你愿不愿意？”

宁霓疑惑，“怎么个好法？”

“唔，比现在的身份尊贵，比现在的能力更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那当然愿意啦1

宁霓不假思索，“如果我有更强大的能力，就可以庇护爹娘、庇护姐姐、庇护宁绩，照顾一切我想照顾的人。”

王婳裳愕然，“你当真如此作想？”

“当然。”

宁霓举起手里的书晃了晃，“就像这书中故事，皆为王侯将相名留青史，不会记载身份低微的走卒贩夫。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王婳裳顿时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她内心十分钦佩。

宁霓平时乖巧文静，内心却有这般远大的志向，她自愧弗如。

“……好，我明白了。”

傍晚，宁仲常应酬归家。宁夫人将此事与他说明，宁仲常捶胸顿足。

一边悔不当初收留女婴，一边又舍不得养育十几年的女儿拱手送人。直到王婳裳过来，将宁霓那番话转述，夫妻二人才不得不接受事实。三人讨论半晌，决定还是让宁霓找回自己的该有的殊荣。宁仲常准备第二日找个借口约见徐澈亭，却被王婳裳制止。

王婳裳说：“父亲，我不想宁府再和徐家有任何牵扯。”

“你的意思是……”

“明日我去找元问衢。”

宁仲常不置可否，宁夫人却摇头叹气，“那元问衢又算个什么好东西？”

在她看来，元问衢的风评还不如徐澈亭呢！

王婳裳谨记之前宁瑛的叮嘱，决意让徐澈亭吃瘪。而且她自己也有私心，无奈，宁仲常只好答应，“这样吧，明日找个由头将元问衢约出来，我与你同去。”

*

次日。

王婳裳让馥秋去给陈鼎传话，随即一家人便找了个不起眼的酒楼坐等。

三人坐在包间里，宁夫人惴惴不安，时不时张望一下门口。

宁仲常皱眉，“你坐立不安的干什么？”

宁夫人道：“那元问衢会不会知道消息后，直接上报朝廷，把你又给抓进去？以前我便听说他最爱巧立名目陷害忠良，以此打击政敌，结党营私……”

“没有的事。”

宁仲常之前在牢狱中受了元问衢一些恩惠，觉得元问衢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差。

宁夫人忧心忡忡地坐回桌边，无奈地看了眼王婳裳，心疼女儿怎么会跟这样的污吏攀扯在一起。

王婳裳垂下眼帘，不好意思说话。

再说元问衢那边，他一收到陈鼎的禀报，莫名笑了好一会儿。手里公务繁忙，他全部推至一边，担心身上官服显眼，还专门回府换了一身茶褐仙花纹的锦袍。临出门元问衢想起王婳裳总爱清冷素雅的颜色，估计她穿的裙子颜色不是浅青便是藕粉，又慌慌忙忙把锦袍换成浅靛蓝的广袖直裰，显得潇洒俊逸些。

本以为上一次王婳裳收了簪子就不理他了，没想到会主动找陈鼎约他见面。

元问衢多年波澜不惊的心，难得雀跃一次。

他赶到位置偏僻的酒楼，心中奇怪王婳裳为何会挑选在这里见面。登上二楼雅间，元问衢立在门口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这才推门而入。

岂料刚一进屋，宁仲常和宁夫人双双站起，夹着他在中间位置坐下，“元大人你终于来了，快快请坐。”

元问衢看了看左右两边宁仲常和宁夫人，冷峻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他看向对面优雅喝茶的王婳裳，一字字问：“你找我来……是为了见你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