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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手中的白瓶,于万千死寂中,被他一扫而开,却又在下一个刹那,轰然一响,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破!
她被猝不及防地撞在案几之上,再回首,两条刺目的血线,正从公子的眼底滑了出来!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啊——”
往日凄清的内殿,一时间,被痛不欲生的吼叫与不知所措的惊慌,围得水泄不通!
他怀揣着忐忑与不安,在光明与黑暗中拼了命地周旋,每一次天光渐亮的瞬间,他以为他看到了希望,可转瞬便跌入了深渊……
耳畔,是莺莺各种未知的恐惧,还有北风呼啸的声音,渐渐,还有从殿外传来的各种尖叫声,整个风尘府,好像都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莺莺倒在一片尘埃之中,当理智渐渐从绝崖边偏回,目光慢慢移向那些碎片,细思极恐,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残阳啼血暮色里。
凤娓宫,蟾鸣殿。
“公子近日如何?”
莺莺跪在殿中央,慢慢回道:“回公主殿下,公子近日在风尘府中静养,身子已渐渐痊愈。”
“还有呢?”
闻声,莺莺心脏一缩,胆颤地回:“回公主殿下……没有了。”
“你说谎!”
“哐当”一声,一只玉盏忽然从殿上飞了下来,顿时惊跪了两旁的婢女。
莺莺努力抑制住泪水,哽咽地回道:“回公主殿下,奴婢真的……真的没有说谎!”
“桃姬,掌嘴!”
三个烈烈的巴掌,狠狠落在了她的脸上。
“公子近日如何?”
她慢慢地从冰凉刺骨的地面爬了起来,唇角犹挂一丝鲜血,似天边最后一抹残阳。
“回,公主殿下……公子,近日,在风尘府中静,养。”
这样的答案,直教整个蟾鸣殿里的人听了毛骨悚然。
下一刹那,一条长鞭,似盲眼的毒蛇,自上而下,在她身上重重落下,直到开出血花来。
“风尘府!落花院!公子在雪中躺了一夜!究竟为了什么?今日朝堂!公子不惜一切地去揭发一个歌女!又是为了什么?你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
当震耳欲聋的声音,将真相赤裸裸地撕破那一刹那,莺莺胆颤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待最后一记长鞭落下,她发疯似地匍匐到漠沧公主的脚下,抓着她的长裙,拼了命地哀求。
“公主……公主,这一切都是奴婢挑唆公子做的!都是奴婢!都是奴婢!不是公子的本意!您要处死就处死奴婢!您处死奴婢吧!千万不要对公子下手!不要……”
黎桑公主静默良久,然后回过身,将她轻轻扶起,“莺莺,你说实话,那真不是公子的本意?”
她吃力地咽了一口气,然后将眼泪急急擦干,对上公主趋向平静的眼神,努力点着头,说。
“公主,自从太子殿下失踪后,公子已经渐渐把太子殿下忘了!他真的有听您的话,他真的不会再做那些事了!公主……”
“好……你起来。”
看着漠沧公主渐渐转晴的脸色,她忽然忘了自己身上那些伤口有多么疼痛。
“那日见他,他那两只原本好看的眼睛,如今再也不见当初的光泽,本宫这个做阿姐的看了,心中实在难受。”漠沧无霜低沉地说完,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瓶,交到她的手里,认真嘱托:“这瓶药水,你拿去吧!等公子明日醒来,就为他滴在眼睛里吧!本宫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初见白瓶,她注视良久,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感动,她认真地点了头,定然会遵照公主的意思。
再见白瓶,良久注视,已成碎片,再也不能重圆。
滔天的恨,在她心中翻起,无穷无尽。
漠沧无尘,小心翼翼独自摸到窗子边,他轻轻地推开窗,带血的眸光轻轻一眨,剑眉不禁皱了下去,回头问莺莺。
“莺莺,天还未亮吗?”
望着公子苍白的面容,迷惘中略带薄雾般的惆怅,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天,再也不会亮了……
凤娓宫,妲摩园里,遍地的夹竹桃,开得甚是妖娆。
“怎么样,她得手了吗?”
漠沧无霜托着一席及地的长裙站在夹竹桃丛中,一边取了生肉喂着身下的白凤奎狼,一边慢慢问。
“回公主,奴派去的人刚刚传回消息,说,平王殿下已经彻底失明了。”
回话的婢女身子小小的,说话时,两个笑靥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出来,若有似无。
漠沧无霜半晌没说话,只是平静地喂着白凤奎狼。
桃姬在一旁站了约莫两个弹指,才听到漠沧无霜说。“派人遣宫中最好的医师到风尘府去,让他们尽最大的力气将公子的眼睛治好。”
桃姬不禁问:“公主殿下,这是?”
漠沧无霜没有再喂下去,而是转身回了蟾鸣殿。
桃姬依旧困惑着,漠沧公主给莺莺的是剧毒,平王的眼盲,又怎么可能治得好?
蟾鸣殿中,漠沧无霜伏于榻上,对着手里那张纸条,陷入了一段沉思。
“依公主看,这张纸条上留的四个字,究竟是何意思呢?”桃姬一边斟着茶,一边问。
听此,漠沧无霜不禁狞笑道:“你这般小的年纪,不该问这些的。”
“这又是为何?”桃姬不解地看了一眼公主。
“你听了,今晚就该噩梦缠身了!”漠沧无霜又是一笑,漫不经心地将纸条揉着团,然后掷入火盆中,“这朝廷的事,你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但你一旦知道了,便会觉着毛骨悚然,若是有一天,还一不小心涉足其中,便会让你觉着生不如死!”
听公主瑟瑟说完,桃姬眼里却是波澜不惊,她将茶盏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边,又道:“公主曾说,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公主已经在狩猎场上骑着白凤奎狼叱咤风云了。如今,到了我这,公主的看法,倒是不同了。”
她这么说,倒教她有些哑然了。细细哂完一口茶,她道:“本宫的命生来便与你们不同。身在这宫墙之中,便注定会各有各的悲乐。”
“奴要听不懂了。”桃姬惭愧一笑,又道:“无论如何,奴不也在这宫墙里头了吗?也算涉足其中了吧!”
漠沧无霜不禁看了眼桃姬,轻叹:“你的胆子,怕是越来越大了!”
桃姬低着头,转瞬笑靥如花,她只当那是公主在夸她。
漠沧无霜目光又往殿外抬了抬,皱着眉问:“这天都近正午了,东宫那边,怎么还没传出点什么?”
“公主是说太子之事?”桃姬问道,见公主点了头,忍不住调侃:“公主真信了那传闻不成?虽说现在宫中对仙师的八日太子将现的预言传得沸沸扬扬,但奴却一直以为,那仙师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这世上哪有什么天劫、神仙一说。”
“是啊,你一个孩子都不信的话,本宫怎么能信呢!”漠沧无霜静静地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可笑,“但有些话说得人多了,也许就变成真的了!”
“东宫太子好不容易遭了难,消失了这么多天,本宫以为,公子会彻底脱离苦海,实难料,本宫这个阿弟,是彻彻底底地无药可救了!本宫若是不早些防着,恐怕他还能做出比闹上金殿更恐怖的事情!那样会要了他的命的!”
公主的面色忽然变得狰狞,桃姬并不太敢正眼看她,只是淡淡说:“所以,公主就因为一个预言,让平王殿下从此失明,即便预言成真,这辈子,他也见不到太子了?”
“不。”茶盏忽然被她重重地搁在一旁,漠沧无霜笑得阴恻。“不管预言是真是假,东宫的天,注定要变的!”
桃姬退到一旁,袖口被她揉在汗淋淋的手心里,她暗暗抬眼,看向那个烧得旺盛的火盆,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此时,一个婢女入了殿中。
“禀公主,东宫官萧之郡求见。”
漠沧无霜,顿时回过神,正襟危坐着,朝那婢女怒问:“这个时候,他来干嘛?找死吗?”
“回公主,他是来要……来要寒食散的。”那婢女低着头,吓得面色惨白,连声音都糊了。
手边的茶盏“哗”地一声,被漠沧无霜赫然扫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昨天刚给过他!这才过多久,他是疯了不成?”
殿中一片死寂,唯有殿外的妲摩园,间隙性隐隐传来白凤奎狼的嗷叫。
她略作思绪,唇角慢慢勾起:“来都来了,那就给他吧!你把人请到妲摩园里去吧!”
闻言,那婢女吓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奴奴婢,遵命……”
待那奴婢退去,漠沧无霜起了身,胳膊举了良久,这才一脸疑惑地看向桃姬。
桃姬顿时怔了怔,赶忙上前去搀扶。
漠沧无霜,目光如炬,盯了她良久,不禁狞笑道:“让你不要问,你非要壮着胆子问,如今怕了?”
“奴……没有。”桃姬低声回答。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漠沧无霜又是一笑,继而走下殿。
“走吧!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去淬毒房了!”
天机楼,缥缈阁。
黎桑非靖正埋头于案上筹谋,将弄影忽然冲了进来。
“殿下!大事不妙!方才我在登楼之时,发现天机楼的四处埋着君主的诸多伏兵!”
闻言,他顿时站了起来,皱着眉问:“今天是第几天了?”
“今日正好第八天!该是兑现预言之日了!”将弄影紧着神色回道。
“已经第八天了……”黎桑非靖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目光兀自扫过案上那些经卷、地图,暗自不甘道:“本宫竟把这事忘了!”
他略作思绪,忽然警惕着问:“方才登楼时,你的行踪应该没被他们发现吧!”
将弄影摇了摇头,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看着眼前黎桑太子踌躇的身影,不由得心弦一紧。
“殿下!我料想,过不了多久,君主定然会来天机楼找殿下要人!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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