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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将司秘阁。

依照江疏夫人所说,在将离死后,虬姝夫人惯用的九段刀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九段刀乃是前任司主所赐,即便它一朝变成了杀子的凶器,虬姝夫人也断然不敢将其毁掉,唯一的可能便是收在了神将司的秘阁。

这天下午,趁着虬姝夫人和春恨外出办事,白饵独自飞上了屹立在翡玉湖之心的秘阁。

初入阁中,一股历史沉淀的墨香扑面而来。

偌大的秘阁之中,墙壁呈环形结构,其上绘制了一副庞大的神将司貌图,其中包括附近的山川、湖泊,最精湛之处在于,天花板与地面所勾画的景致与墙壁上的景致连成了一体,没有一处断层。站在其中,俯仰环视之间,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秘阁之中,有序陈列了数张卷宗案,每张案子上都标注了年份,其上摆着的卷宗也对应着相应的年份。

绕过卷宗室,再往里走,便是一间兵器室,十八般兵器尽显眼前,不需要上前触碰,只需要观其或残缺或完好的外表,便能想象出这些兵器的威力有多大,每一件兵器和它对应的主人必然是一出荡气回肠的故事。

踩着迟缓的步子,细腻的眼神从一排排刀枪渐次而上,最后停在了一处刀架上,其上缀有一块牌子,刻有“九段刀”!

一见九段刀,她心中顿时一片翻江倒海,停在刀架旁,定神细看,锋利的刀面绘有九条螣蛇,其神貌凶狠无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逃不开十八双眼睛的锋芒。

她一只手微微抬起,颤抖着触摸那刀尖,不敢相信,那斑驳的血迹竟然还留在上面!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涌现出刀尖刺入将离身体的画面,他的表情竟是那般的痛苦,那般的无助……

旋即,她抬头向上看去,眼中蒸腾的炙热一瞬间冰冷至极。

这把九段刀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与仵作提供的验尸图纸如出一辙。

她想,不用再证实了!

离开兵器室的那一刻,她发誓,她要将插在将离身上的刀狠狠抽出,她一定要把夺命的刀尖对向那插刀之人!

再次经过卷宗室的时候,一阵寒风忽然从身侧袭来,“哐当”一声,像是掉落了什么。

她停下脚步,探究的眼神往窗子方向看去,古老的窗子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可以模糊地看见窗外遥远的青山。

上前去关窗才发现,原来窗子有细微的损坏,才会突然被风吹开,为了不留下痕迹,她只是将窗子暂时掩上。

转身离去之时,发现旁边的一卷卷宗掉在了地上,上前俯拾之间,眼神蓦然被卷宗上的图画所吸引……

图上,峡谷之间两军对垒,一片厮杀的混乱景象,场面十分激烈,不禁让人看得脑袋疼,疑惑之间,注意到图注:“红貉谷?”

这是什么地方?隐着淡淡的困惑,她将卷宗飞快合起,然后照着其他卷宗的摆放方式,将卷宗重新摆在案上,离开之时,又注意到该卷宗案上写着,“南靖崇祯十九年,神将司刺杀录。”

一见时间,她脑海里自动跳出,“十二年前?”,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才四岁。

此地不宜久留,一切复原之后,她旋即离开了。

偌大的秘阁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而刚刚掉落卷宗的那处地板上,一座唤作祁云山的地方,山色空蒙,云蒸霞蔚,焕然一新……

摧花令,坤兴堂,入长夜。

江疏夫人姗姗迟来,只见白练立于堂下,似乎等候多时,“怎么样,现在相信了我所说的吧!”

白饵保持着沉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疏夫人坐了下来,淡淡开口道:“我要你做的不多,你只需要在接下来的竞赛中,配合摧花令的杀手,助摧花令力挽狂澜,拿下年度杀手角逐计划的第一,并且为摧花令夺下一杀的位置。”

“我为什么要帮你。”白饵忽然道。

“帮我?”江疏夫人嘴角一抿,道:“你这不是帮我,你是在帮你自己!你以为杀掉虬姝夫人很简单吗,我告诉你,你这一时半会是绝对杀不掉她的,以你现在的本事,那便是以卵击石!眼下,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只要互相配合着,照着我的计划一步步来,杀虬姝夫人是迟早的事!”

见她眼有迟疑,她又道:“在这神将司,现在只有我才可以帮你,你自己考虑清楚了!你留在神将司不就是为了替将离报仇吗?”

“我答应你!”

翌日,追云令。

在前往乾元堂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将敬,猝然将她拉到了一个角落。

“将敬!你想干什么?”

听见她这般冰冷的语气,将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缓缓松开她,道:“你这才去了摧花令一天,再一次见到我,你似乎对我很陌生啊?”

白饵随意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我本来就跟你不熟。”

一听此言,将敬不禁眉头一皱,声色俱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别忘了当初你在囚奴地牢答应我的!我助你一步步留在神将司,你替我忠心不二地卖命!怎么?如今得到了虬姝夫人的信赖,在杀手角逐计划中也小有成就了,你要开始过河拆桥了么?没有当初我在暗中一步步地协助,你哪能走到今天?”

说到这,白饵不由得质问一句:“当初你助我留在神将司,仅仅是为了让我为你卖命么?”

将敬意识顿了顿,压低嗓子略带逼迫地说:“这是咱们之间的交易!你若敢不信守交易,这背后的代价是你不可估量的!我告诉你,我既能将你从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变成势均力敌的人上人,也能在一夕之间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白饵心想,这数月以来将敬与将烨二人图谋不轨、心思莫名,眼下还不是和他摊牌的时候,等来日他们有所暴露,抓住一二把柄再摊牌也不迟,索性,就再跟他们玩玩!

换了平淡的语气,她道:“不用你警告,这些我都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交给我做的事,我有哪一件没做好吗?”

将敬盯了她一眼,不由得冷哼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春恨还在等着我呢!”

“等等!”

将敬唤住她,问:“你最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擂台之上故意刺杀将碧茹的眼睛?”

白饵顿了顿,回过头平静地回答:“擂台上,我看不惯将碧茹那副欺人太甚的嘴脸,被她一时激怒了,走火入魔,没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意外伤了她。再说了,我故意刺杀她干什么?这个节骨眼上,我若这么做,不就是引火烧身,自己挖坑自己跳么?”

“你向来行事稳重,怎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将敬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怀疑。盗墓

白饵赶忙接口:“你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会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将敬忽然一笑,叮嘱道:“你进入了摧花令也好,留在那观察摧花令每日的动态,若有重要情报务必在第一时间内将消息传给我!还有,最后一轮对决,虽然说追云令稳操胜券,但以防万一,你要想办法拖垮摧花令,让他们无机可乘!”

“知道了。”白饵回道。

箭步赶到乾元堂门口,只见春恨似乎等候多时。

春恨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才来?”

见其一副焦头烂额之色,白饵急忙问:“怎么了?”

“虬姝夫人昨日在外出途中不慎中毒,至今昏迷不醒!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春恨急作吩咐:“我此刻去秘密请医官,你先入东阁照顾夫人,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一听,白饵耳畔轰然一响,神色莫名。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春恨忙作催促,推着她向前。

“……好!”

阒无一人的东阁外,死一般寂静,她停在门前,双手缓缓扶上两扇门……

眼神一定,不再迟疑,“吱咯”一声,她当即推门而入!

入阁,远远便看见虬姝夫人阖着眼睛躺在榻上,整个人昏迷不醒。

步步靠近,心中战鼓飞扬。

真不敢不相信,往日那个仪态威严的神将司女主,此刻面色如土像尸体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生凄寒……

不过,她的眼里可没有任何同情与怜惜的东西,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恨!

眼前这个人,为了得到所谓的权势,不惜和自己的儿子抢东西,更不惜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杀了她余生最在乎的人!

是她毁了她最后的念想!

她忍辱负重在这吃人的修罗战场上蛰伏了这么久,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找人杀害将离的人,并为他报仇雪恨!

如今凶手就在眼前!就在咫尺之间!

万般恨意中,她终是挥起了藏身的匕首,此时此刻,盯着那张丑陋的面容,整个人无处不散发出阴森之气!

倏忽之间,一股寒风扑来,将阁中的帘幕吹得起起伏伏,像层层海浪。

春恨推门而入,只见白饵跪于榻前,握着夫人的手心哀声啜泣着,她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夫人还是没有昏迷不醒……”白饵摇了摇头,低沉地说。

春恨坐到榻前,担忧地唤着。

良久,两声轻咳中,虬姝夫人醒了过来。

“夫人!夫人……”

搀扶中坐起,虬姝夫人微微看向白饵,迟疑:“白练?你怎会在此?你此时不该在摧花令么?”

白饵担心地说:“白练听闻夫人遭遇不测,特来看望,夫人您没事吧?”

“我无大碍。”虬姝夫人道:“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容易引起摧花令令主的猜忌,快回去吧!”

“可是夫人您……”

春恨道:“医官已经在来的路上,这里有我照看着,白练你就先回去吧!”

白饵擦了擦眼泪,默默起身,“既是如此,那夫人您多保重!”

临行之前,虬姝夫人唤住她,嘱咐:“白练,莫要忘记我说过的话,身在摧花令,要时时刻刻像效忠追云令一样,效忠摧花令!无论你做任何事,一切都要为神将司的利益考虑。”

白饵郑重点点头,然后掩门离开了。

阁中,一切恢复平静。

虬姝夫人正襟危坐,接过春恨端来的解毒散,服用过后,神色渐渐好转。

“夫人,您既然决定让白练留在摧花令与江疏夫人‘为伍’,又为何要这般试探她呢?”春恨接着碗盏,不禁问。

虬姝夫人攥着帕子拭了拭嘴角,道:“如若她今天真的动了手,我必然会直接解决了她,毕竟,留一个被仇恨吞噬心魄的人在敌方阵营,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相反,她今天的表现,让我很满意,这个白练隐藏的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原以为她真正放下了过往的事,没想到,这数月以来,她竟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到不漏破绽,把我们一起骗过去了。可见,我当初没看错人。”

春恨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懂,“既然这个白练如此危险,夫人何不早些解决了她?您让她与江疏夫人‘为伍’,只怕到头来只是‘助纣为孽’!”

“摧花令与践月令已然准备出手了,咱们必须赶在这把火烧起来之前,早做防备。”虬姝夫人道。

“所以,白练是夫人提前埋在摧花令的一枚火药?”

“不光是火药,说不定,还是只诱饵!神将司一日不如一日,究其本源,这其中卧的虎、藏的龙太多了!我等着她这只诱饵,帮我们一点点引出来!”

春恨恍然大悟,但又不禁担心:“可是,夫人,今日她没有趁机对您下手,会不会是……她并没有相信您就是江疏夫人所说的凶手?”

“不。”虬姝夫人眼神中透着确信,“她的警惕性很高。此外,这也意味着,咱们的对面,已经做好了细细谋划、步步为营的准备!”

春恨会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蓦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放下手里的碗盏,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到虬姝夫人面前。

“夫人,祁云山那边来信了,说十三少主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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