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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牙疼起来,这个老毛病令陶唐很讨厌。↗蓝↑色↑书吧,.晚饭不想吃了,回到小招躺在沙发上捂着腮帮子发呆,希望那股子劲儿尽快过去。但疼痛越发厉害了,他一面习惯性地掐着太阳**上部的一根突突乱跳的神经,一面找出自己带来的一种证明有效的止疼药吞了一颗下去。他知道靠药物压制住剧痛还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时间,于是打开了电视,希望能够转移下注意力。

眼睛瞪着新闻频道,脑子里却想着今天的事情。

免掉廖俊伟带来了一些负面反映。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很难直接听到不同的声音。反映都是间接的,班子成员中周兵和邱林,组织部彭杰都向他反映:一部分中干认为处分过于严厉了,邱林坦承他在党政联席会上的发言可能误导了领导,2分厂那个车间主任和人力资源部调配科长倒在其次,关键是对廖俊伟的处理可能有点重了……

误导?我岂是被人轻易误导的?陶唐在心里冷笑。

但他下午他去2分厂时感受到的气氛证实了周兵和邱林的反映。2分厂一个老工人直接对他提了意见,因为冲压岗留不住人,不得已才招临时工,廖头是个好官,因为一起工伤免掉廖头太过分了,廖头是因为可怜那个女人经济困难,一片好心却换来了这个结果……

当时2分厂降职留任的支部书记在场,很紧张,但他心平气和地听了那位老工人的不满,并且耐心地做了解释。

跟廖俊伟的免职谈话他参加了,老廖当场掉了泪,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所以服从组织决定,但提了个要求,他不想离开2分厂,地安排行不行?彭杰直截了当地说不行。你留在2分厂,郭岩同志怕是不好开展工作。

组织部拟出的安排意见是要老廖到13分厂担任机电员,老廖又不愿意去。陶唐临时决定廖俊伟先带薪休假半个月再说,算是对廖俊伟的一个安慰。分厂厂长们很少有休息日。他这个安排并不违反任何规定。

看2分厂职工的态度,证明廖俊伟在2分厂是有威信的。但决定已经做出,箭已离开了弓弦,收不回来了。而且,陶唐不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事实摆在那里,廖俊伟也不否认,至少说明他对安全和人事管理的认识不到位,杀鸡骇猴也是必要的埃

以他的经验,掌管一个组织最核心的工作是抓好人的管理,不是全部,而是骨干。在企业,核心的工作是管好中层,因为他们是关键。现在的情况是,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免掉现在的中层。却找不到相应数量合适的人。当年在盛东遇过的难题如今再次摆在了他面前,寻找合适的干部远比撤职难的多。在他心目中,称职的中层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有大局观,具备很强的执行力和必要的业务知识,要在群众中有威信,最后一条是良心,作为企业的中坚骨干,必须有良心。

廖俊伟可能具备他开列四项条件中的三条,所缺的只是大局观而已。这个人有良心吗?从他照顾失业在家的女人看。他是有良心的,但从他处理事故的做法又在推翻这个判断,当时他应当亲自送伤者去医院的,而不只是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了事。而且。他说了谎,为什么要说谎呢,担心自己的乌纱帽?最终结果,自己的乌纱帽还是被摘掉了……

在盛东公司时,他免掉的中层干部准确地讲是79人,另有3名公司级领导被撤职也是他的提议。为此。他获得了“屠夫”的绰号,甚至有人将他个人遭遇的不幸与之联系起来,意指他变态了。盛东公司没有科级编制,免掉的中层都是所谓的处级。在那份长长的名单中,因经济问题被免的为15人,其余的都是因为不称职。当然,标准掌握在自己手里,也是按游戏规则进行的,总要有个理由,包括外出不请假这样的在群众看起来非常过分的理由。在很多人看来,他是暴君,是“杀人”立威,但他自认不是。

每开一次党政联席会讨论干部任免,他都要问自己至少三遍,是凭良心办事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毫不退缩地坚持下去,为此获得当面的谩骂威胁也在所不惜。他告诫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企业好,只有他妈的这个目的,而没有别的什么私心。当时盛东公司的干部作风是异常散漫的,执行力很差,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于是他开始铁腕整顿,批评诫勉太软弱了,最有效的莫过于免职。于是,因为外出不请假免过,职工加班中干不带班免过,午间酒醉免过,完不成任务更是免过,不要说查出经济问题的干部了……一度时间大约在他出任盛东董事长兼总经理3~6个月吧,令盛东公司谈陶色变,对于他完全可以用怕的要死恨的要命来形容。

他曾在班子会上大谈过良心,良心是道德观,每个人都有良心,但不尽相同。我的良心是让盛东公司好起来,企业有市场,有技术和产品储备,职工有活儿干,按时发工资并且可以隔两年普遍提高一次收入,逐步缩小与当地平均薪水的差距。所以,任何冒犯我良心的现象我都不能容忍。

遭遇过坎坷吗?当然,那是免不了的。他的做法已经很出格了。他的玻璃被砸过两次,被人堵在路上骂过至少三回,甚至被黑社会威胁过,他都挺住了,没有退缩。这些其实都扯淡,最令他焦虑的是来自上级的劝告,一些是善意的,一些则是严重的警告,认为他搞过了。戚总那时他还未爬上总经理的高位在他去燕京汇报工作时约谈过他,直言他在盛东的人事管理存在大问题你不能看谁都不顺眼,不能动辄得咎。组织上派你去盛东公司是搞经营的,不是去整人的。现在关于你的告状信越来越多了,至少反映了盛东厂一种情绪,我们认为有必要跟你谈一谈,算你是从搞好盛东的角度出发,欲速不达的道理不用我跟你说吧?你把公司搞的鸡飞狗跳,经营指标还如何完成?

他向戚建民解释了他的出发点,当你们给我的那摊子在技术、产品等方面都不占优势时。我必须另辟蹊径了。关于告状信,我欢迎组织上核查。

他对戚建民的态度不那么好。整个的谈话中他没有一点点反省的意思。他看得出,戚建民也很不高兴。

总部真的核查了。这件事很伤他的心。因为那不是例行的审计,而是专门的调查组。针对他的。难道他在盛东近于无私的付出换来这个?算他触犯了盛东的既得利益阶层,总部的领导们真的看不到他的努力?那时冯世钊是集团二把手,以他对集团运行体制的理解,如果冯世钊不同意,算安道永坚持。那个调查组怕是也派不出去。

调查组进厂了,却意外受到阻挠,几个离退休老家伙站了出来,公开支持他,其中一个是盛东公司退下来的老厂长,在集团有一定的影响。然后工人们也替他说话了,至少有三拨工人找上了调查组,为他喊冤。

这件事他并不知详细,详情是后来从冯世钊那里得知的。冯世钊说,只要你真的是为了公司好。总有人会看到的。要相信正义永远在,不然我们所处的环境成了鬼魅横行的世界了。

调查组走了,情况却出乎他预料地走向了好转。在中层队伍基本做到了令行禁止的时候,职工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正气战胜了歪风,各项工作推动起来顺利多了,比如大家起初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精益管理,竟然成了冯老总大力宣传的样板单位。

值得一提的是,被他免职的中层干部中,大约有的重新走上了领导岗位。其中有一个因完不成作业令被免职的分厂厂长还进入了公司领导层,如今还担任着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在他奉调回京时,那个人诚恳地对他说,没有您对我的严厉处分。没有我的今天……

在他离任的时候,盛东的中层队伍被他整顿的颇有军队作风了,甚至包括穿着和走路。他确实向他们推荐过《向解放军学习》那本书,当我们技术不领先,装备成本不领先,那么争取效率和作风领先吧。这个初衷。看来是实现了,滨江市市长不止一次拿盛东的作风为例批评过他的手下,你们去看看盛东的干部是怎么干的吧……

他和任何人没有说过,期间他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特别是来自上面的压力,还有遴选接替者的压力。那段时间他发疯地寻找可以替代者,把他们的名字记在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总要有人接班吧?总不能搞成中子弹,爆炸后建筑物安好无损,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怕是又要重新来一遍了。盛东的做法也得到了总部部分领导的肯定,在任何时候,挨批评的同时总是存在肯定的声音,冯世钊说过肯定的话:你把盛东这摊死水搅活啦。

现在看来,廖俊伟还是可以用的,他犯的错误不是原则性的,受到群众拥护的干部应当保护,是不是可以将其派到刚接手的钢管厂?现在还没有正式接管那个小厂子,派去的审计组还没有回来,委托原班子在管理,但肯定是暂时的,那帮人也清楚,这边肯定要派人过去,至少要派一把手和财务总监过去。他已经考虑一段时间了,初步有了人选,但没有和任何人谈及此事。

他习惯了干部因免职而哭泣,他自认可以分辨其眼泪的性质,是受了委屈还是气愤?抑或是担忧恐惧的?廖俊伟在谈话是流泪了,看得出这个年近五旬的老中干内心的委屈,但他不为所动。党政联席会后,赵庆民和郭涛分别谈及待遇问题,希望保留其待遇。他没有同意,保留待遇算什么嘛?让职工怎么说?从这个角度出发,不能把廖俊伟派到钢管厂,不能!那样冲淡了整顿的效果。

敲门声响起,他坐正了身子,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叶媚,捧着一个饭盒,“陶总您没吃晚饭吧?我给你买了份盖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

“您下班回来了,然后一直没出去嘛。”

“谢谢,我不想吃。你拿走吧……”他想,这个当过“间谍”的女孩还是忘不了老本行,总是监视着自己的动静。

“不吃怎么行呢?少吃一点,乘热吃。”叶媚把饭盒放在他面前。打开了,然后像家人一样取了热水壶去烧水。

他看了眼热腾腾的茄子盖饭,真的没有一点食欲。

“好吧。如果有人找我,说我不舒服休息了……”陶唐从口袋里找出2元,递给小叶。

“您是不是病了?”叶媚这才注意到陶唐脸色不好。

“没有。是有点牙疼……你去吧,我想休息下。”

“我叫医生来吧?”叶媚推开陶唐递过的钱,“一碗盖饭,您也太认真了吧?”

“不要……你才挣几个钱?拿着吧。”陶唐把钱塞给女孩。

“啊,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我已经吃过药了,睡一觉好。你去吧,替我挡一挡来客,但不要说我病了,本来也没玻是一点不舒服……”陶唐皱着眉捏着筷子,夹了口菜。

“好吧,您需要我打电话,我在值班室。”叶媚替他倒了杯开水,把空调关了,然后出去了。

陶唐只吃了几口不吃了,阵阵袭来的剧痛让他没有一点食欲。他努力将公事从脑海里赶走,连着打了两个私人电话,一个给燕京的岳母,一个给滨江的父母。

刚来的时候。晚上他总要给家里打电话的,给父母打,也给独自住在燕京的岳母打。父母那边还好,但岳母更需要关心。他能感觉到岳母自他走后的孤单。在方兰罹难后。他和岳母有相依为命的感觉,或许形容的过了,但他能体会到岳母的孤单。所以他想着尽快把父母接回来,然后让岳母去滨江照顾小荷,这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

但现在给两地的电话是越来越少了,陷入繁重的行政事务后。每天下班总是感到极端的疲倦,而且每天晚上总有人来找,有几次连澡都懒得洗睡了。

今天的电话倒是谈的比较愉快。一如既往,岳母在电话里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她总是这么几句话,也没别的说的。本来可以谈谈方可,但他总是努力回避这个话题,岳母也不勉强,但今天还是说了一气方可,说她出门了,坐飞机去了云南。

母亲问了房子装修的进度,他说不清楚,最近没见有道,更没时间过问这类小事。母亲说小荷学习不是很用功,总偷偷地上网。昨天父亲严厉地训斥了小荷,把孩子训哭了,还要扔了电脑。他对母亲说,星期天会给小荷打电话劝她,但彻底杜绝上网怕是不可能,给她一个固定的上网时间更合适。没有电脑,她不会用手机上网吗?

他不是很在意小荷的学习,考不考重点大学不是很重要,当然,小荷一定要念大学的,因为那是她人生不可缺少的履历。对于女孩子,最成功的不是事业上的成功,而是婚姻的完美。他希望小荷将来能找到一个她真正喜欢并且可以依赖的丈夫,他可以交代九泉下的亡妻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小荷还小,他想的这些事情都是十年后的事了,不免过于神经质。

思绪自然而然地转到方可。自“五一”见面后,她来过两次电话,每次交谈的时间都不长,也是十来分钟吧。她没有言及感情问题,除了问他的身体外,是“汇报”她最近的情况了,她已从滨江回到了燕京,最近准备去趟云南。她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人,是搞版画的,已经约她吃饭了。他说那好呀,她便摔了电话。

她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选择她喜欢的生活,但他不行。估计到他退休之前都不会自由。所以他跟她不是一类人。岳母希望促成他和方可,父母也一样。上次电话里母亲唠叨了一气方可,给他讲了前时间方可在滨江时情况,她住在家里,像一家人一样。母亲讲了方可的勤快懂事,也讲了方可和小荷的故事,这段时间里方可和小荷住在一间屋子,每天都嘀嘀咕咕很久。看上去两人非常要好。母亲说,无论从哪方面说,小可都是最合适的,你可要抓住了,丢了找不到了。

但他认和方可不合适。这个看法审视过无数遍了,迄今仍无改变。父母以及岳母,都是站在他和小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却未真正为方可想过,也不了解方可真正的性格。方可性格中最显著的因子是叛逆,偏偏他们都视而不见。这种性格的女人可以义无反顾地追求她的情,但却难以坚守婚姻。而自己不年轻了,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稳的家,从这个角度出发,方可显然不是合适的人眩

其实他很羡慕方可,羡慕她可以自由选择生活的年龄,羡慕她自由自在的工作。而自己却被无形的手牢牢束缚住了,每天每月每年都在做着大致相同的事情,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红星不会是他的终点,跟盛东一样,不过是他人生旅途的一站而已,自己的终点在哪儿,他永远不会知道。未完待续。~搜搜篮色*书吧,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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