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安天下·北国篇 第一六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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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凌霄第一次经历战争的残酷。之前她听说蛮族连屠八城的暴行时，几十万人丁死亡还只是听到的一个数字，尽管也会悲愤激动，但很难对这个残忍事实建立太直观的印象和感同身受。

张潇喜欢她单纯真挚，一直以来把她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她亲身经历那些可怕的人间悲剧。不管是神佑番覆灭，还是鹰落峡谷那场大战，所有压力都扛在男人肩上。她需要承担的其实很少。

她这次跟随张潇出门，主要任务就是接受龙元的。

在张潇的计划里，这场跟蛮族之间的战争当中，她应该也只是个旁观者。所以小安安去上游放水的时候，张潇其实是打算带她离开的。但是被白凌霄拒绝了。

她就站在山上，看着滚滚洪流席卷而下，滔天浊浪将城南洼地里集结的蛮族大军吞噬。看着虎而卡金兄弟亮出三丈高的魂相，徒劳无功的尝试阻挡洪流。看着象人族祭祀龙葵用它的天赋异力试图将洪流冰封，却反而加重了蛮族大军的苦难和伤亡。看着黄金蛮族的统帅九鹰挥着长棍奋力搭救麾下的蛮族勇士们，却因为身边一批批被洪流卷走的同胞而绝望嘶吼。

数十万蛮族大军在洪流中挣扎，不计其数的蛮族勇士，低阶半兽战士被狂奔的怒涛吞噬。那些蛮族王者，统帅，祭祀，大将军们以魂相姿态在水中奋力施救......

“这就是战争吗？”

白凌霄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深深震撼到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潇挽住她微缠的肩头，道：“这是强者的宿命，容不得半点仁慈。”

她转脸看向自己的男人，忽然想到这个没比自己大上一岁的男人，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这样惨烈的战事。

“真的只有这一种方式解决纷争吗？”她眼中闪烁着泪光，道：“为什么不尝试用妖神族的模式？”

“妖神族不吃人，他们宁愿困守在黄石绝地忍饥挨饿，也从没有跑到人族这边抓两脚羊回去吃。”张潇道：“我们可以和人交朋友，因为他们认可人的道德伦续，我们之所以跟蛮族不能并存，因为它们是野兽，它们的道德是野兽的道德。”

“你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白凌霄看着张潇，“会不会觉得我太多愁善感了？”

“善良是人性中最美的一面，我怎么会对这样的你失望？”张潇道：“我一直以来守护的就是这样的你，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俩已经走上一条容不下太多善良情感的道路，有限的爱应该留给值得爱的人。”

“有时候生存是一场竞争，对那些只会用残忍方式对待我们的敌人，我们只有比它们更凶更残忍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两个人紧紧相拥。

“我会变得更强的。”小娘子紧紧抱住大官人，坚定的：“我们会比所有敌人活得更久！”

......

晖远城之战以蛮族大军惨败告终。

桑国庭卫军和神佑番在北地十八行的配合下，以死伤三万人的代价，换取蛮族大军四十万阵亡的战果。

在人族与蛮族交战的历史上，如此辉煌的战绩，或许只有崇山之战能够媲美。

唯一的遗憾是，如此辉煌的战果，却并未起到一战定乾坤的作用。

蛮族大军还留在晖远城中。滔天洪水收割了数十万蛮族大军的生命，但同时也扑灭了晖远城内大部分的火焰。活下来的蛮族大军依然有六十万之巨。对比黑龙城的二十万军队，加上庭卫军剩下的六万人马，依然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

尤其是晖远城之战最后阶段，虫蛮族的十二位强者登场，直接轰倒了城东大片城墙，将数十万蛮族大军接应出城的同时惊走了企图前来围堵的庭卫军。更是大大振奋了虎而卡金兄弟和六十万蛮族大军的斗志。

东盟所有边境城池的城墙都是来自中原的建邺坊设计修造的。这个建邺坊是一家全部由低阶土系异人组成的工坊，以土建修造为唯一业务。他们修造的城墙厚度高度都超过十丈，内置土系阵法，青石泥镗，磨砖对缝，结构特殊而牢固。撼动他们修造的城墙，不会比撼动一座山容易。

蛮族的军心士气因为张潇的水火烘炉大大受挫，但又因为虫蛮族十二强者携手轰破城墙而重新振奋。

虎而卡金的想法是到了黑龙城下，只要有机会让虬帅为首的虫蛮族强者们再来这么一次，蛮族大军便可以轻松攻克黑龙城。只要拿下黑龙城，蛮族便等于在北地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就可以进行更大的图谋。

人族这边。

张潇出奇制胜的战略取得了成功，可惜同样的战术却不能用第二次。前面就是黑龙城了，不会再有第二座晖远城，也不会再有相同的城南洼地。蛮族高层也不是傻子，接下来它们不会再轻敌冒进，只会以堂皇之师稳固推进到黑龙城下。

另外，铜葫芦里的水用光了。那颗芥子木种子里的空间也已经消失。铜葫芦有十七窍，只开发了一窍，还有十六颗没开发的芥子木种子，可惜张潇暂时还不得其法，不能开发。也就是说短期内这张牌不能用了。

打出了一张很重要的底牌后，张潇所知道的称天下里的宝贝，就只剩下泰坦族泰龙舅舅赠与的那块黑石头；宁东风的家传宝扇短暂借给小林神光秀使用后已经收回；外界传的神乎其神其实没甚卵用的电棍；再有就是只余三颗子弹的电磁导轨枪了。那是留给圣人级别的单个对手的。

黑石头是一件信物，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应用价值。宁东风的扇子迟早要还回去的，只要三弟和宁小姑娘的事八字写下一撇，杜姨和老宁能重归于好，宁东风这个人就跟北地绑在一起了。

抛开外物因素，本身战力方面，掌握了武器附着真气的诀窍后，阴神对真气的理解和运用又进入到新领域。

原来真气也有性质的差别。

既然炼化了五行护法当中的金可以得到金属性的真气，并储存于肺经中。那么是否就意味着还可以用阴神炼化其他五行属性的魂相，比如火属性的真气可以存于心脉，木可以藏于肝经，水可以收纳于肾经，土藏于胃经？掌握了更多真气后，在遇到好似黑虫这样拥有与真气布罡同级别防御水准的对手时，是否可以有针对的施展不同属性的真气？

除此之外，武神体系目前开发到第二阶段，通过探索神变境界，已经找到了达成第一境界不坏身的道路。

随着对这个时代的修行体系越来越了解，张潇越发笃定，作为一名武夫，只有修成不坏身，自己才有资格自成一派，并具备屹立于当代强者之列的根基。

武夫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自身，真气的确可以带来很多杀人技并提升防御水平，但是武夫的身体才是承载真气的根基。强大的身魄基础不仅可以承载更多更精纯的真气，还可以在真气耗尽时为生命提供有力保障。

比如黑虫之流，它们的身体所以那么强悍，就是因为体内积蓄了大量真气级别的气血精气。皮表时刻处在真气布罡的状态，日复一日的内部挤压下，才变得越发精纯坚韧。而它们强悍的力量和防御，超乎想象的弹跳运动能力，都来自体内的气血精气。

如果自己现在积蓄了与黑虫虬帅同等量的真气，可以想见的结果就只有一个，便是被挤碎骨头撑爆皮表。

阿汉所以能达到不坏身，是因为他拥有泰坦神族的绝佳血脉，身体筋肉骨骼的密度，内脏的转化能力，天然就具备了修炼不坏身的良好基础，自己稍加指点，武神体系的锻炼和营养秘方就能在他身上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张潇虽然创立了武神体系，自己本体却是个魂相根据受损，且身心严重先天不足的病秧子。可以说，受限于先天体魄禀赋，几乎没有可能达成不坏身境界。

目前也只能用阴神导引真气不断对身体进行改造。去芜存菁，洗髓伐毛的确是可以改变自身根基的正道。不过这个脱胎换骨的过程却注定会很慢。而北地局势发展到现在的阶段，张潇最缺的就是这个慢慢变强的时间。

以少胜多赢下晖远城之战后，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中，张浚在黑龙城声望大振，俨然已经达到凌驾于张平瀚之上的高度。针对黑龙城的谋划迈出重要一步。下一步就是推动张浚与张平瀚反目拿下黑龙城。

在长安三巨头虎视眈眈的阴窥下，一边要与王袍这样的媲美三巨头的江湖帝王周旋，另一边还要与蛮族百万大军和它们背后那个海神抗衡，间歇时又要应对来自次相府的恶意和白璋平这疯子的阴谋。张潇的每一步都走的惊心动魄。

每前进一步，就意味着身上的压力和风险在成倍增加。

晖远城之战于人族是不世功绩，但对于那些阴窥自己的对手而言，却是最大的除之而后快的理由。

现在的张大官人最需要的就是飞扬古那个级别人物的威慑力。尽管拉来了空羽城，又把妖神族绑上自己的战车，但在张潇内心中，多强大的盟友都不及自身的强大来的更可靠。

张潇现在想的最多的不是下一步怎么拓展十八行的地盘以便更牢固掌控北地，而是要怎么才能尽快突破自身局限，达成不坏身。其实答案早在心里，机会就在青云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