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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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了一眼李九州，又看了一眼杨国忠，有些不放心，叮嘱杨国忠道：“李九州毕竟年少，以后杨卿还得多多提点他一下才是。”

“臣定当竭尽所能相助。”杨国忠心里感觉不妙，嘴上却答得很快。

“多谢杨相。”李九州又谢过杨国忠。

两人已有间隙，但当面不能显露出来。

对于突然来的两个大头衔，李九州也是有些意外，看来，杨贵妃在皇帝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

不过皇帝本来就对自己颇有好感，加上先前征讨南诏、征讨黑衣大食、关中赈灾之功，理应上位。

而杨国忠已有些担心太上位太快，会威胁到自己。

先前的盘算，皇帝看中李九州，而李九州又对自己极为顺从，他上位自是好事，自己在朝中也多了一员得力助手。

不过此时李九州已快与自己并驾齐驱了，杨国忠心里自然还是有些不悦。

“恭喜李卿。”杨国忠转头对李九州客气了下，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不过凤翔官车被劫一事，臣认为案情并没有如此简单，还应继续追查。”

沉默了半晌的户部尚书这才附议：“仅凭还回来的这点钱粮，以及一个已死的凶手，不足以服人心。”

这是很中肯的意见，也说出了很多朝臣的忧虑，这案子的结果，难以服众，若没有个很好的交代，只怕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继续追查，如果没有结果，责任必然全堆积到刘永言这个凤翔太守头上，到时候还是得拿他来开涮。

李九州知道凶手是刘永言，劫官车也是为了对付奸臣，只是所使的手段有些不妥，但却有意要保刘永言。

便上前奏道：“臣认为，此案凶手已死，眼下最要紧的，是追回剩下被劫的钱粮，只是那些钱粮已被凶手散发百姓，若是追回，怕是寒了灾区百姓的心。”

杨国忠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李九州老是跟自己唱反调，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说道：“那本就是朝廷的钱粮，自当归还朝廷，谁敢有异议。”

李九州反驳：“那也是赈灾的钱粮。”

李九州刚刚升了官，便当在御前公然顶撞自己，杨国忠脸色阴沉，极为恼怒，他虽不似李林甫城府之深，心胸却并不宽广。

李九州这下已经把他得罪了。

皇帝稍加沉吟，“两位所说都有道理，事已至此，凤翔太守刘永言失职，革职流放，此事便不必再议。”

他一开口，几人便不再说什么。

皇帝忽然又想到一桩事情来，问道：“春闱已至，李卿素来有才，便由你主持春闱如何？”

众人这才想起春闱这件大事来。

眼下已是二月末，各府各州各县的举子们已经到了京都，都在等待着今年的春闱，如今的京城之中，关于春闱的消息已经淅淅沥沥。

杨国忠言语中已有些不满：“春闱乃朝廷大事，还请圣人从长计议。”

皇帝没接他的话，趁着几人都在场，高声说道：“宣太子，礼部尚书。”

春闱是由礼部安排的，因此他要问礼部尚书的意见。

至于叫太子前来，自然是要把李九州当了太子少保的事情先告诉他，顺便也听听他对于春闱之事安排的意见。

户部尚书见事不关己，便奏请退了出去。

等待了一会，太子和礼部尚书匆匆赶来。

“春闱安排得怎么样了？”皇帝先问礼部尚书。

“回圣人。”礼部尚书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是主考之人还得请圣人定夺。”

皇帝问道：“那为何不见礼部上疏？”

礼部尚书答道：“已拟好奏折。”

见他办事效率如此低，皇帝面色有些恼怒，哼了一声：“那还不赶紧呈上。”

礼部尚书已带来了折子，当即呈上。

皇帝翻看着折子上的名单，其实名单上并没几人，只是他边看边想，一直看了半天。

几人都等得有些急了，却又不敢流露出什么表情，这事最终还是得由皇帝做主，只能安心等着。

皇帝斜眼看了看几人，将折子缓缓放下。

“让李九州主持，如何？”

历来春闱的主考官，都是进士出身的大学士、尚书以下副都御史以上的官员担任，礼部尚书所拟名单中，亦是这般人物。

此时见皇帝突然想让李九州担任考官，礼部尚书眉头一皱，奏道：“李公无名无分，非大学士，非礼部官员，朝廷无此先例，只恐不妥。”

杨国忠亦站出来说道：“李卿年轻，只恐天下才子不服。”

皇帝有些失望，但心里也明白，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也许真是自己一时兴起。

又问太子，“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这次竟没帮李九州说话，奏道：“李九州资历不足，况且无名无分，的确不妥。”

皇帝微笑了起来，“我刚刚让他做太子少保。”

太子先是一愣，转而一喜，谢道：“多谢圣人惦记东宫之事，有李卿相助，东宫一应事务自当更加顺畅。”

人老了，便会将亲情看得更重，皇帝本也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的喜悦之情，见他这般表情，甚是高兴，微笑着捻起了胡须。

李九州虽说是年轻，但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立下了无数功劳，武能出征南诏、西域，文能吟诗一鸣惊人，却又无贪恋荣华富贵之心，岂是这个年纪的那些所谓青年才俊所能做到的。

李九州自知如果自己主考春闱，必定会引来非议和猜忌，也承让了起来，“臣无德无能，不敢耽误天下才子。”

见没人同意自己的想法，皇帝已知道拗不过众人，转头无奈的看了一眼高力士。

这般长时间讨论，对于上了年纪的皇帝来说，有些耗废体力，便对众人说道：“也罢，朕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出宫之时，太子并未刻意跟李九州搭讪，简单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分道而行。

而杨国忠没想到自己提拔之人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自己，心中已经对李九州感到不满，两人虽是顺路，杨国忠却是一言不发，率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