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在胶澳的第二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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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崂山，巨峰游览区的登山索道还在修建，何海平带林尚传去的是仰口游览区。

这座有着花国海岸线第一高峰称号的名山，如今还不是5a级景区，票价比较亲民。

乘坐缆车上山后，从站台到天苑峰顶还有段山路。

爬山过程中，林尚传注意到何海平的脚走路不是非常利索。

他猜测这多半是和去年全运会受的伤有关，便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林尚传没谈足校的事，而是放松心灵，呼吸新鲜空气。

可惜两人都没带相机，遇到美景只能多看两眼，留在心里了。

站在登上天苑顶峰的最后一段台阶上，林尚传看着身侧巨大青石上刻着的诗，笑着念了一遍。

“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

我想那缥渺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

何海平静静地听完他念的诗，笑道：“上去吧，上去你就会知道为什么要把这首诗刻在这里。”

林尚传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来时，从狭窄的觅天洞钻出，站在宽阔的天苑峰顶，立于那块鬼斧神工的巨石斜面，看着山海间的红瓦绿树，便已然顿悟过了。

今日重回此地，没有了惊喜，却有种欲买桂花同载酒的感觉。

当年，他是个工作才数月的行业研究员，背负着领导布置的kpi，想的是如何完成这期调研报告。

如今，他成了一个大学生，肩扛着振兴花国足球的生死重任，却连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方向都无法判断。

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唏嘘的神奇。

“小林，关于命运，我和白帆的体校教练，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

山顶的海风很大，何海平看着蓝天白云，声音里带着久远的韵味：

“他说，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儿--就是踢足球。

一大帮人在这儿跑来跑去，也许你整场都踢不进一个球，但是你还得玩命儿踢。

因为观众在玩命儿喝彩打气。人生就是跑来跑去，听别人叫好。”

复述完教练的话，何海平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

“对于我这样的足球运动员来说，退役了，不踢球了，没人叫好了，就是人生结束了。”

他顿了顿，平淡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命。”

“海平哥...”

林尚传没想到何海平会这么消极，更没想到他会将如此消极的一面展现给自己。

“海平哥，你这个叫retired-panidrome，老外有专门研究的。”

林尚传笑嘻嘻地杜撰了一个英文词组，然后将这个词组拆解开向对方解释。

“你看，retired这个就是退役的意思，panic是恐慌的意思，syndrome意思是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玻

翻译成中文，retired-panidrome就是退役恐慌综合征。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很多国外的运动员在退役后，都出得过这种心理疾玻

欧洲的相关研究论文，早就找到了治疗这种心理疾病的办法。”

见何海平果然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林尚传继续卖力忽悠：

“办法其实很简单。专家建议，退役运动员不要立刻远离自己的专业项目，而是按自己的运动强项选择未来的职业发展。”

为了加强说辞力度，林尚传又抛出一个理论。

“海平哥，你知道一万小时定律吗？

这个定律是英国哲学家格拉德威尔提出来的。

他的原话是：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

1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

海平哥！你从小学三年级练球到现在，16年的足球生涯，远远超过一万小时了。

你这样的专家不选择在足球行业继续发展，这不只是你人生的损失，更是花国足球的损失。”

林尚传越说越顺，声音也渐渐洪亮起来。

“对！是花国足球的损失！你对得起带你入门的教练，对得起杨队吗？对得起关心你的人吗？”

“我...”何海平一时无语，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想起过去的人生，久久没有出声。

当头棒喝的对象既没有倒头就拜，也没有放声大喊宣泄情绪，这让林尚传有些挫败感。

这怎么搞？难道是自己的身份不够？

如果来个老和尚或道士，喝一声‘施主，还不走出魔障／

是不是就行了？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再去买张太清宫门票，请崂山道士出马的时候，何海平说话了。

“走吧，山上风大，你肠胃不好，别受凉了。”

“...”╮(╯▽╰)╭

两人下山到山脚的渔家吃了些简单的农家菜，再去沿海的几处景点转了转。

林尚传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有聊足球，更没继续说些高大上的理论，一个下午平淡地过去。

黄昏时分，何海平骑着铃木gsx1300r沿着香江路西行。

阳光像金色的雨点，洒在时速不快的摩托车上，让不用担心安全的人心情愉悦起来。

林尚传把晚餐订在酒店边上一家胶东菜饭店，喝的酒是另买的五粮液。

他做足了准备，本来是计划今天晚上就将何海平拿下的。

不过在天苑峰顶的一番对话，让他知道，事情没有预想的容易。

他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很忠诚’这个性格，对应的是倔强。

“咦~这地方不错。看不出来，老何你还挺会选吃饭的地方嘛。”

推门走进包厢的，是个走路带风的女人，后面跟着挤眉弄眼陪着笑的张白帆。

林尚传知道，这应该就是他媳妇，全运会女乒铜牌得主了。

“来，小林，给你介绍一下，女中豪杰--王蓉，白帆的媳妇。”

何海平显然有些怵对方，连忙从茶座上起身给两人做介绍。

“蓉姐好。”林尚传见女汉子伸出手来，也赶紧把手递过去，握了一握。

“小伙挺精神的，就是太瘦了。”简单寒暄后，王蓉看了眼酒桌问道：“怎么坐啊？老何主陪？”

林尚传赶紧抢话：“随便坐吧，等下要看球，大家都坐一边好了。”

前世出差的时候，他就最怕到齐鲁来，实在是规矩太多，喝的有些怕了。

好在三位运动员都不是企业的干部，也没太纠结正确的喝酒程序，围着桌子一侧坐下，留下另一侧上菜和看电视。

王蓉一坐下，立刻主导话题，抛出一个问题。

“呵~我单位里的同事都说现在网上有个人神了。

预测到这次决赛的两只球队，还预测准了几场比赛的比分。

说这个人是从10年后穿梭时空回来的。你们知道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