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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五四年四月十四日
阿托克·桑就在铂金大道站,而明蕗不能代替总统做出拯救被困在赤座组手上的同胞的决策;铂金大道站的南边就是赤座组控制的启星商城站,而明蕗不能冲到那边去把被困的人们救出来。明蕗、金希雅和临时队长帕斯卡都在为被软禁的人们和被俘虏的浦河一众担忧,自打从千秋路的前线归来,他们都闷闷不乐,连工作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滨海社区站和铂金大道站之间的隧道也有集市,可这一天却因为杀人案导致的封锁未能开市。转入地下的南旸共和国取消了警察机构,领地内的犯罪案件全部交由国防军的士兵查办。由于这起命案的案发地靠近总统所在的铂金大道站,金风卫奉命参与案件侦查。
“这个人没有我们的证件,他的面容也不和系统中的任何一位公民相匹配,很大可能是外来的人。”一位早已抵达现场的国防军士兵对带队行动的帕斯卡说。
“系统吗?”帕斯卡面色沉重,脑子里所想的尽是对士兵口中的那个系统的不信任。即便是在许多方面回归原始的地下世界,也有为数不多的象征着信息时代社会的物品存在,比如说电脑和智能手机。由于地下电力供应紧张,共和国中央只是有限地将这些设备利用了起来。帕斯卡不信任那个公民信息系统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里面连朴方永这个人都没有录入,也没人要求朴方永做登记,然而朴方永本人是拥有公民身份证的。
“会不会是赤座组的人呢?”明蕗问,她现在脑子里又全是赤座组的事儿,在她看来那些黑道们简直不能再坏了,和共荣集团的人一样坏。
“不见得,这个人不像是黑…对了,说到象征1帕斯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带着手套的手撸起了那名惨死者的袖子,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符号的刺青显露了出来。
“队长,您别破坏现场碍这个是?”国防军的士兵感到诧异。
“这是本尼·杰拉布组织的印记,这些人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暗影之子’。”
帕斯卡对地铁世界的深入了解让这起算不上引人瞩目的案件有了进展,再结合其他多种证据,帕斯卡已经能够确定这名死者是刺客组织本尼·杰拉布的一名叛逃刺客。违背那个组织的信条的叛逃刺客都会被组织追杀,从遗体判断,死者在被装着消音器的手枪一枪爆头前遭到了严刑对待,清理叛逃者的“清道夫”一定将死者背叛组织之后发生的事情打听了个明明白白。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共和国的士兵就不必再费尽心思找出凶手了,本尼·杰拉布的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甚至能够伪装成地表的普通人利用地面实现车站与车站之间的穿梭,这些专精于暗杀的人不可能留下会引向真凶的线索。
“他们还真会选地方,这个叛逃者偏偏在距离总统这么近的隧道里被追上并被处决了。”国防军的士兵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帕斯卡的猜测,并将其认定为事实。
“哎,别人搞出来的事儿总是难以预料。这名死者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按我说的结论结案吧,趁早把尸体处理掉。”帕斯卡说罢,就招呼明蕗和其他几名金风卫的士兵离开了。
对于地铁里的案件,司令部要求办案人员把握“从速处理”这个原则,帕斯卡这次也算是遵循了这个原则。这个原则被提出的主要原因就是地铁里的案件实在是太多了,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在地铁里出生的这一代能更好的适应这个世界,这倒还好,但那些从地上转入地下的老一代人因为黑暗的折磨和今昔强烈对比带来的落差感而变得疯狂的人不计其数,人一疯狂就容易犯罪。
在帕斯卡看来,人的疯狂应该是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的,他觉得应该有哪个吃饱了撑的精神病学家或心理学家该为人类疯狂的严重程度发明一种计量单位,类似于“伦琴”、“开尔文”这种单位。并不是所有没进精神病院或疯人院的人他们的单位指数都是“零”,有许多“轻度”的疯子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只有和他深交才能察觉出他与所谓“正常人”相异的地方,他们更暴躁、更乖戾、更偏执,或者更阴郁。
帕斯卡记得,在明蕗出生前后的那段岁月里,人们变得冷漠。那些不想结束自己生命的人牢牢抓住自己剩下的一切,用带着杀气与恨意的眼神看着别人,非要和侵犯自己或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磕个头破血流。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守护的时候,也就变得无所畏惧、变得可怕了。这也难怪有许多人追随了邪教或共荣集团。邪恶不是一种事物或状态,而是一种选择,那时,选择仍然保有希望是如此艰难,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像帕斯卡一样选择清醒地活下去,为了未来和拯救活下去。
“可一定不要放弃啊,浦河。”帕斯卡心想。
在处理完了枪杀案后,帕斯卡带着金风卫的小队往万代町的方向走,他们在那里还有公务要处理,一路上明蕗无趣地听着其他队员们在谈论林苏卫和雪龙卫清理千秋路站战场的事情和他们对本尼·杰拉布组织的种种猜想。
关于本尼·杰拉布这个颇有古代色彩的刺客组织为什么会在地铁世界出现?以及这些人的据点在哪里?共和国内部众说纷纾被广泛接受的说法是这些刺客们居住在五号线的圣西蒙站和金堀站,和盖亚灵道的人以及赤座组在五号线接壤。尽管只有两座车站,但从没有人有打算或有胆量吞并他们。
在听了一会儿后,明蕗心想,如果自己有渠道的话应该雇佣那些神秘且身手不凡的刺客去刺杀百济多多良和任葛生。当然,究竟是否承接刺杀任务,守规矩的暗影之子们会依据自己的信条仔细思考,如果他们认为这个人不该被刺杀,那无论给他们多少钱或物资他们都不会动手。本尼·杰拉布的叛逃刺客们想法大多很简单,他们就是想多挣些钱,从而无差别的接活罢了,“富贵险中求”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等明蕗再去听战友们的对话,话题已经转到了另一个组织上,帕斯卡也加入到了这场对“游侠”组织的讨论中。
“他们自己管自己叫‘隧道游侠’,我们共和国的人还有商业联盟的人则习惯于称他们为‘游牧民’,依我之见,这两个称呼哪个也不适合那帮败类,更适合他们的称呼应该是‘摩托帮’或‘马匪’。”一名队员说。
“你说的对,毕竟那些人就是一群靠劫掠为生的无赖嘛,谁家种蘑菇、谁家养肉鼠,那可就要小心了。”另一名队员说。
“我们的司令部早就开始研究如何应对这帮家伙了。我们防不了暗影之子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可防这些马匪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名队员所言不虚,被征召进入国防军的人都要学习如何应对“隧道游侠”的劫掠作战。岗哨和侦察兵发现他们要及时、报告要及时、转移前线物资要及时,在开始交锋后,也要快且狠地击退他们。
“那伙人终究活不成古代东北亚地区游牧民的那般模样,他们虽然有改造后甚至能喷火的高速摩托车和冲锋枪,但终究还是得沿着有规律的地铁线行动,不能某天从西边袭来,某天又从北边袭来,地铁限制了他们让他们不能神出鬼没。除非他们也能像暗影之子那样无所畏惧地利用地表转移。”一名队员说。
“的确,他们远没有十几年前那样风光了,现在各个车站的防御体系基本稳固了,他们想劫掠也只能去劫掠那些内部动荡、有机可乘的车站。”帕斯卡说。
帕斯卡的话并不能被年轻的队员们完全理解,毕竟年轻人没有经历过“隧道游侠”这伙摩托帮在地铁里最为猖獗的年代。明蕗甚至没有亲眼见过隧道游侠的人或者和他们交锋过,她曾听特遣队的通讯报告过有“游牧民”袭击的事件,但她都不在现场,并且这些小规模的侵袭很快就被击退了。
让“隧道游侠”的名字传遍了整个地铁世界的事件当属横穿尊贵共和国辖区那件事,当然,帕斯卡也只是听说而没有亲眼见证那起事件,不过正是因为那件事,才让地铁居民们一时间谈到“隧道游侠”就会色变。传言自然会有主观夸张的成分,传的人越多越容易偏离实际,但在某些听者的心中,传言就是一种真相。帕斯卡给队员们讲了讲当时他听闻的事儿,顺便还考了考队员们的“地下世界地理”。
“…在两位自称‘可汗’的领导者的率领下,摩托帮发起了震惊地铁的一次行动,也可能是他们这个组织发动过的最大、最狂的一次行动。据说有大约两百人马,也就是大约两百辆各式各样的摩托车以及上面载着的人在五号线西南部福船区的雄津汽车城站集结,然后车队顺着五号线向东北方向一路冲到了四线交汇的千禧广场站,也就是商业联盟的核心车站。每经过一处车站,马匪们就抢走了自己能见到的一切,也就是不幸被商业联盟的人堆在下层月台的东西,并且杀光了一切尝试阻止他们或挡了他们的路的人。
“他们的速度很快、效率很高。第一个遭劫掠的商业联盟车站是茶叶市场站,可茶叶市场站混乱的士兵没有及时将消息传过去,当消息总算传到千禧广场站后,那里的人们也都因为恐惧而慌乱,单凭总督一个人的冷静根本无法扭转大局。”
“当时的总督还不是那个女强人岛牧今优吧?”明蕗问,她也被帕斯卡的讲述吸引了去。
“的确,当时她只是一个高层干部,但还不是总督。当时商业联盟还远没有今天这样强大、有影响力。话说回来,当摩托帮抵达了千禧广场站时,那里的人们还远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劫掠完千禧广尝每辆摩托车都放不下更多的东西后,摩托帮沿着一段两条线路的铁轨共用的宽阔隧道转移到了八号线,从塔利比兰站离开了商业联盟的地界。”帕斯卡说。
“塔利比兰站?这是什么鬼名字?”一名士兵说。
“哈,你不会没听说过这座车站吧?看来你背地铁线路图背得不熟,还差的远哪。”另一名士兵笑着说。
“那两个‘自称’可汗的人是什么来历?现在还是他们领导‘隧道游侠’吗?”明蕗问。
“这两位大汗,一个名叫索楚·唐合台汗,一个唤作库烈·昂古台汗。”
“这两个人都是蒙古族人?”
“不,他们不是蒙古人,不仅如此,他们中的一位,名叫库烈的那个甚至都不是亚洲人。据说他是白人面孔,是一个葡萄牙人,而索楚则是出生于婆罗洲的客家人。什么唐合台、昂古台都不是他们的本名,就像百济多多良不是共荣集团头子的本名一样。反正地铁里的居民也不需要合规且统一的身份证件了,人们爱管自己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不觉得太自负,叫自己秦皇汉武、神武天皇、成吉思汗也没人能阻止。如果‘隧道游侠’还是由唐合台和昂古台这两位汗领导,不知已经上了年纪的他们还有没有力气打肉搏战,不过摩托帮的人似乎也不需要打太多肉搏战。”帕斯卡说。
“也许他们早就饿死在了某条隧道里了呢,居无定所、四处劫掠不是长久之计,这条路可走不长远,这一点连我一个十八岁的人都明白。而且,现在想穿越一座车站的月台可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在前线的隧道中都布置了沙袋和铁丝网,甚至还有自制的铁蒺藜能让那些家伙‘落下马来’。”一名队员说。
“生于忧患!我们可没收到‘隧道游侠’彻底灭亡的消息,切不可轻敌大意。也许他们就等着我们松懈呢。”帕斯卡说。年轻的队员没有反驳帕斯卡,同样也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在年轻人看来,共和军既然能坚持和共荣集团的鏖战也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隧道游侠”总不能比共荣军还难对付。
到了万代町站,帕斯卡带着金风卫的小伙子们要去做一些体力活,帕斯卡不想让明蕗跟着做体力活,便打发她到万代町站随便转转。在离开了队友们的时候,明蕗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奇怪的地方,她发觉出了某种情况的反常,却一时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反常。
“对了,屈子衿和拉妮贴不是住在万代町站吗?不如去找找看他们在不在这里好了。”明蕗突然想到。后来她转念一想,屈子衿估计正在某处前线执勤呢,八成不会在万代町,可是为了打发时间,她还是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了,哪怕只是找到拉妮贴也好。
因为一个共同点,让明蕗觉得拉妮贴值得亲近,这一点就是她和明蕗、明萩一样都是在地表生活过,然后才因为某种原因被迫来到地铁的。
“对啦,如果能找到拉妮贴,并且能在她那里找到纸笔就好了。在她那里可以先把信写了。”明蕗继续想。这信,是指她和明萩要定期给地表的亲人们寄的信。每逢写信的时候,明蕗都会回想起自己和明萩刚离开家来到地铁的那几天称得上是“人生重大转折”的时日。
“拉妮贴?哦,是那个黑衣风化女吧?她住在那边的帐篷里,上面涂着一个汉字‘支’字的深红色帐篷,你绕过这个角注意左手边就能看到。”一个很清楚万代町站情况的卖蘑菇干的老人说。明蕗没明白“风化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按照提示,明蕗找到了那顶帐篷,那个白色的歪歪扭扭的“支”字很显然是被别人胡乱涂鸦上去的,明蕗不明白涂鸦者的用意。或者在拉妮贴得到这顶帐篷前,这个字就已经在上面了。
在进入别人的帐篷前,明蕗先自报家门,说了自己是谁,待她撩开厚厚的门帘,发现这个小帐篷里还真是拥挤和热闹——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屈子衿、拉妮贴和一张出乎明蕗意料的熟悉面孔。
“你好,拉妮贴,你好,屈子衿,我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希雅。”
金希雅今天休假,在明蕗跟着帕斯卡前往调查凶杀案之后,她收到了屈子衿的邀请来到了这里,和他们一起喝茶聊天。
“哦,欢迎你啊,明蕗,我这个帐篷小了点,你将就一下。来,你们都往里再挤挤,这样明蕗能坐在门口那里。”拉妮贴说,说罢她给明蕗找了一个杯子,用热水涮了一下后倒上了蘑菇茶。
“我和帕斯卡执行任务到这里有些自由时间,想着来找找你们。万代町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埃”明蕗说。
万代町曾拥有夏湾市最热闹、最繁华的夜市,而现在的地下,万代町车站因为存在于共和国辖区的腹地而从未遭受过战火的摧残。
“哎,地铁这地方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有谁过得舒服呢?”屈子衿说。
“来,子衿,你接着说你的,正好让明蕗也听听。屈子衿正跟我们说着他对地铁世界的畅想呢。”金希雅笑着说,她想赶紧回到被明蕗的到来打断的话题上。从她的微笑里,明蕗分辨不出她是真的对屈子衿的宏伟蓝图有兴趣,还是单纯的听个乐呵,而刚刚认识金希雅没多久的拉妮贴已经凭经验断言,金希雅真的被屈子衿的言论给迷住了,她的笑容中没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是不是该说团结的地铁世界反攻地表的部分了?”屈子衿说。
“哪里有那么快?明蕗这才刚来,你先把前面讲的简要说说吧,要不然她听不懂。”金希雅说。
“反攻地表”这几个字引起了明蕗的兴趣,也让她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刚才在帐篷外感到奇怪、感到反常的原因。这奇怪之处便是:地铁里的诸政权,还有无数身经百战的战士们讨论的从来是地铁内部的派系斗争,敌人都是地下的敌人,他们很少提到如何同宪警队和那些更高明的外星机甲作战的事情,仿佛去地表收集物资、在外星机甲的强势侵袭中生存下来不过是细枝末节。
“如果地铁的士兵们一直是这个样子,只是想着防范地铁世界内部的仇敌,那反攻地表、重新夺回家园就是天方夜谭。地下的人们,有可能团结到一起吗?”明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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