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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五四年四月十五日
在袭击万代町站的过程中,游侠只损失了六个人。他们深入共和国内部作战,大胆地掳掠走了五十二名共和国女性,所受的伤亡却比共和国方面要小得多。被抛弃的摩托车都被共和国的人拆解成零件了,他们不明白地下世界哪里来的这么多摩托车可供游牧民们使用,但他们知道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毕竟共和国的人没有擅长骑摩托车作战的,甚至连会骑的人都没有几个。
帕斯卡、明蕗和金希雅一行离开了万代町站,他们奉命前往铂金大道站报到,濮司令也乘轨道车从星岛中心赶了过去,他肯定会为这起事件暴露出的防御漏洞发脾气,对负责守备的军官们逐一问责。至于屈子衿,他把自己关在了拉妮帖的深红色帐篷里一言不发,等到明蕗一行离开时他的心情仍旧十分低落。金希雅安抚他时,他勉强让自己露出了笑容。
屈子衿的父母没能承受得住黑暗对心灵的冲击,父母双双自杀使得屈子衿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必须独自想办法活下去。在遇见拉妮贴之前,屈子衿过了数年吃了上顿没下顿、寄人篱下以求生存的生活。他常常像影子一般徘徊在地铁站内,黯然神伤,他没有必要也没有需求和别人交流,尽管一种十分激进的思想,一种源于对不公平的厌恶的思想正在他的脑子里萌芽。
在没有阳光的地下,影子般的人从不会引人注意,而唯一证明屈子衿这个人在非物理意义上“存在”的要素似乎就是他对美好未来的幻想,这种幻想让他更加孤僻,却保护着他没有像他的父母那样选择自我了断。地下许多“地铁一代”的男孩们属于这一类人:他们懂得不多,他们的生活贴近于现实、他们满足于现实,也因此过得幸福。他们的生活比建立在梦想、幻影上的生活稳固得多。这些男孩儿们自然不会理解屈子衿的理想,而后者也识相地封闭起了自己的思维,对谁也不说,这也包括后来在物质上给予了他支持的拉妮贴在内。
金希雅是第一个对屈子衿自以为傲的想法产生了兴趣的人。从屈子衿的角度来看,金希雅好似一位伟大的冒险家,潜入深海发掘出了一箱尘封已久的古代宝藏。屈子衿确实没有误会金希雅对自己的欣赏,只是将它过分放大,而且把它同复杂的爱情掺和在一起罢了。在物质的支持者拉妮贴被掳走之后,金希雅对屈子衿的支柱作用更加明显了,他甚至恨不得想办法到金风卫去——如果他不害怕特遣队艰险的作战环境,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屈子衿是个敢想的人,除此之外,在战斗上和心理上,他都显得太脆弱了。”帕斯卡说。在路上,帕斯卡听了明蕗和金希雅讲了屈子衿的畅想,对此,帕斯卡面色沉重,暂时没有做出评价。对于曾在信息时代生活过的帕斯卡来说,屈子衿的想法并不陌生,也并不新奇。
“现代世界曾经存在过许许多多的主义,信奉这个主义的人抱成团,尽可能为自己谋利、削弱另一个主义的影响力。到头来,哪种主义也没能阻止奥普雷尼亚人的入侵。”帕斯卡在心里想。
“是啊,他太脆弱了。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会活得很艰难的。”金希雅说。
说到这里,明蕗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地表的亲人写信,而马上就要到了约定进行通讯的时间了。
“我会把你介绍给濮司令身边的人,这样你就有机会和司令和总统接触了,你没意见吧?”帕斯卡问索楚·唐合台。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只有乖乖配合你们了吧?”索楚说。
索楚已经把他的经历告诉了金风卫一行人,因为和“隧道游侠”组织有关的这些事情在共和国马上就不再是个未知数了。
隧道游侠曾有过十分辉煌,或曰十分嚣张的时候,可随着地铁的各个派系因为互戕而不断巩固防备力量,居无定所的游侠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劫掠变得越来越困难,而我们又找不到新的出路。大约两年前的时候,我们集中全部力量孤注一掷,去袭击赤座组和美特罗联盟的车站,结果他们那次做的迎击准备比你们这次还要充分得多,似乎他们提前就收到了情报。
在那次掠夺中,隧道游侠损失惨重,想突进突不过去、后路又被截断了。我们在坚尼蜡像馆站被包了饺子,部下死了一半,库烈·昂古台和我,以及其余所有生还者都被俘虏了。那一天,隧道游侠可以说是已经灭亡了,只不过商业联盟封锁了消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索楚说。
“这两年里,我们还一直相信你们在地铁系统里四处游荡呢。”一名金风卫士兵说。
两位汗在那次惨败后被关在了商业联盟的监牢中,商业联盟的人纯粹是为了泄私愤对他们进行了拷打。联盟的人不仅是为了报曾经游侠横穿领地之仇,还在于两位汗在为了削弱政权力量、创造更良好的掠夺环境,经常挑拨商业联盟和临近政权的关系、以制造裂痕的方式从中攫取利益,这一点联盟的人不能容忍。
“那个岛牧今优是个狠人,她当着全千禧广场的人的面,一只脚踩在我的身上,一只脚踩在昂古台的身上,以显示她对我们的征服,她说:‘唯有商业联盟的人懂得建立秩序或制造混沌并从中获利,其他组织和政权都不配’。”索楚说,“那个时候,库烈顺势向岛牧表示臣服了,不然她定不会留近百个敌人俘虏的活口耗费资源。昂古台这个曾经受到尊敬的汗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的部下,地位甚至比赤座组那些依傍商业联盟的黑道还要低。”
“那个岛牧今优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被轻视的角色。至于你,你不愿意臣服,然后想办法逃出来了?”明蕗问。
“葡萄牙人还算够义气。他对岛牧说,游侠将会成为联盟的强大战力,他们同样可以训练联盟或赤座组的士兵成为驾驶摩托的突击手,让商盟军有更大的战术空间,他保证自己和部下会完全忠于商业联盟,但商业联盟必须答应两个条件。这条件之一是给予所有归顺的游侠联盟公民身份,并且将往日的旧债一笔勾销,游侠在商业联盟境内必须受到法律的保护,不能遭受别人无端的攻击或辱骂。这第二个条件就是把不愿意归顺的人放走,哪怕是一杆枪都不给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也要将他们放走。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岛牧答应了这两个条件,而在我意料之中的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除了我和另外两名游侠区区三人外,其余的人都选择了归顺,而不是离开。”
“没想到隧道游侠的结局竟会是这样。”金希雅说。她看了看唐古台汗,在回忆这段悲伤的往事时,索楚尽显落寞之态,谁能想到曾经活在可怖传说之中的两位汗之一如今成为了一名不起眼的流浪汉?
“因此,昨天袭击你们的人并不是隧道游侠,而是商业联盟和赤座组,而那支队伍,也是游侠旧部以及赤座组、商业联盟士兵的混合队伍。他们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就是为了抢你们的人。”唐古台说。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赤座组曾要求我们提供五十名女人来换取怀阳、明萩一行被困队伍的通过。如果共和国此时又多了商业联盟这个对手,那局势可是太糟糕了。”帕斯卡说。
另一边,在铂金大道站的总统办公室里,共和国高层也都知道这起袭击的目的是什么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猜得准确、分析得到位,而是赤座组的组长任葛生十分嚣张地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总统办公室——
“听说你们遭到了隧道游侠组织的袭击,我很遗憾,那帮家伙都是一群不好对付的人,希望共和国能早日从受袭带来的创伤中恢复过来。”电话那边的任葛生说。
“组长先生,别假惺惺地用这种语气说话,谁都知道你们和这件事儿脱不开关系。之前你要求用五十名共和国女性公民换取我们八号线转移队伍的通过,我尚未作出决断,今天你就安排那些摩托帮来袭击我们了,你也太没耐心了。你记住,这个仇南旸是一定会报的。”阿托克以平静的口气说。
“桑,听你的语气倒也不是那么愤恨么,放狠话的时候语气也很重要。的确,我们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的确是我们雇佣隧道游侠的人去袭击你们的,我只是让他们点到为止,给你们增加些许压力就好了,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一鼓作气直接替我把事情办成了。那五十二个人我已经安顿好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后她们就是赤座组的人了。相应的,我会践行我的诺言,把你们从八号线过来的士兵还回去。这么样,我们就把帐一笔勾销了吧。”任葛生说。
“事情没那么简单,正是你们的贪婪才让这一切变复杂的。我虽然不想为自己惹上更多麻烦,但作为共和国的统治者,这个政权后续会做出什么行动,不是我一个人的意志能说了算的。任,明天十二点前将我们的八号线队伍送回来,我们在一号线的隧道交接,可别耍什么花招。”
挂了电话后,阿托克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突然暴发、没有任何收敛地释放自己的怒意,他将自己桌面上摆着的差不多一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面上,玻璃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阿托克又站起身想狠狠的踹墙面一脚,可当他准备出脚的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仍然是一位总统,便没有做出如此不雅的行为,重新将闷气憋在了心里。阿托克不是对赤座组生气,而是对自己永远甩不掉的总统的压力生气。
为了安抚任葛生的情绪,先确保他们乖乖交还八号线的队伍,阿托克算是先答应了赤座组的交易条件,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令共和国政权内的强硬派集团大为不满。波他颂·潘洛一派的人自然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进一步削弱了阿托克的威信,如果潘洛的支持者足够多,那么武装夺权也就顺理成章了,所谓的“大义名分”往往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来到铂金大道站,帕斯卡作为金风卫的代理队长被叫去开会了,明蕗利用待命的时间写下了自己一直想写的信。每每向地表的家人报平安的时候,明蕗和明萩都会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无赖的丑恶嘴脸——正是他害得明氏一家父母、女儿们两隔于地表地下。她们也会回忆起那个夜晚在金都尔曼站外与父母分别、钻进地铁站的情景。
在被奥普雷尼亚人和傀儡政权统治的死气沉沉的地表世界,想做个无赖很容易,特别是当你有一点本钱或者是有靠山,过得比那些给外星人挖矿的苦工们富裕的时候。地表缺乏的反倒是那些思维活跃、想要改变现状,以及那些有正义感的人,即便这些人少量存在也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九年前,也就是明萩十七岁、明蕗十五岁那年的一个夜晚,当姐妹准备救一个被欺侮的流**的时候,她们未来麻烦缠身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地表的许多学校,无论是高等院校还是义务教育的中小学大部分都被关闭了,毕竟奥普雷尼亚人和范·威特劳集团不需要那么多聪明人来为这个社会服务。少数仍然开放的,特别是对中下层民众开放的学校的教育方针也侧重于体育体能和最基础的文科教育。从后来明氏姐妹能加入金风卫就足以见得她们身体强健,因此那天在面对那个欺侮流**的西装革履的无赖以及他的伙伴的时候,因为一股正义感而气血上涌的明氏姐妹没有任何畏惧。
那个无赖见姐妹俩多管闲事想要救人,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嚣张气焰,还要对年轻的姑娘们动手动脚。明萩先发制人,一拳将无赖打倒在地,随后她们又轻松地收拾掉了另外两个人——这次见义勇为比明氏姐妹想象得要轻松许多,那三个男的都是孬种。
当时的明萩和明蕗没想到的是,那个为首的无赖虽然体格不行、打架根本打不过她们,但靠山却很硬。他用手机拍下了明萩和明蕗的样子,放下一句狠话后狼狈地跑走了:“你们完蛋了,到时候你们甘愿做我的仆人我也不会原谅你们两个八婆的,我有法子找到你们。”
姐妹以为无赖只是在虚张声势,也没太在意他用手机拍摄这回事儿,甚至连那个神秘的流**对她们说的话她们也不以为意,这就是年轻时的无知与无畏。
“哎呀,这下你们可闯了大祸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们不该多管闲事救我的。那个家伙是个有钱人,我则是身无分文,他们能抢走我什么呢?我碍了他们的眼,他们最多不过是打我两拳、往我身上啐吐沫罢了,他们也不敢杀人。可是你们刚才真的惹毛了他。”流**希尔达说。这个头发灰白、衣衫褴褛的女人在夏湾市的地表小有名气,她知道的事情很多,像个拿水晶球做占卜的老婆子,因此被许多人唤作“巫婆”,只不过明氏姐妹不认识她。
“我们救了你,你连句感谢的话也不说,反倒在这里说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说我们要完蛋了,真是古怪。算了,明蕗,我们走吧。”
直至一个星期后明萩和明蕗在城里当宪警的父亲一脸阴沉地走回家里,并对家里的女人们说了不祥的消息后,明氏姐妹才真正意识到大事不妙了,但她们仍然难以理解那个无赖为什么要狠心报复到这种程度——难道仅仅因为他有权力蔑视法律和人性?她们同样不能够相信人类社会的公平公正早已不复存在。
“这可怎么办呀?世珍,你快想想办法啊,这件事可以挽回的吧?只是因为揍了那个小子一拳,咱们的女儿们就被宣判死刑了?”明家的母亲早纪焦急地说,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父亲明世珍的袖子,这让父亲的心情更加急躁。虽然早纪想让丈夫想想办法,但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凉了大半,这个小小的明家无论如何也是敌不过那些高位者的,更何况是和旭山集团、范·威特劳集团都有关系的人。
这个旭山氏并非星岛上的富豪家族,只是一个在南旸有资产的外来企业罢了。旭山集团的首脑旭山刚成是日本人,集团总部在东京都。旭山刚成作为集团首脑并非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资本家,而是个有名的科学家,正是对科研力量的重用以及对资本带来的负面滞后影响的排除让旭山集团成为了全球首屈一指的人工智能研究厂商和高精度机械的研发厂商。科技财团旭山集团的技术力量被奥普雷尼亚人看重,刚成和他的队伍开始为外星人“擦枪”,也就是做起了无偿修复外星机甲的工作。对于待在“天启号”上从未露过面的奥普雷尼亚人来说,旭山刚成这个人类的作用可比什么古平·范·威特劳大得多。旭山刚成的一个儿子在星岛南部的阿南岛负责管理一座修复、保养外星机甲的工厂。
“不是死刑,我说了,只是要求送她们到中央矿场服苦役。”明世珍说。
“那和死刑有什么区别?我们家的姑娘能受得了那种地方吗?我不是瞧不起那些苦工,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可他们同样可恨,都是野蛮的禽兽,都是一群只会拿工钱吃喝嫖赌的蠢货。不可能,送女儿服苦役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的署长竟然要求你亲自把自己的女儿送过去,简直是太残忍了,毫无人性1早纪情绪愈发激动,眼泪流了出来。
“你在这里喊也没用啊,署长也是在服从上面的指示。而且那个署长也不是什么可以被晓之以理的好东西。”
“别说了,妈妈,事已至此我们去就是了,不过是三年的苦役,我们能撑过去的。”明萩说,“至少这样能让事件平息,爸爸也能保住自己的工作,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牵连你们,你们都在才有这个家。”
听了大女儿的话,明世珍愈发羞愧。明世珍在年轻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奥普雷尼亚人的机甲占领了地球,那种耻辱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他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反抗军,还在战场上负过伤,但这位战士最终输给了现实。为了活命、为了自己能够组建一个家庭,明世珍扔掉了自己的枪,把自己曾获得的勋章藏进了衣柜深处最隐秘的盒子里,他违背自己的意愿阿谀奉承混了一个宪警队中的职位。明世珍早已在羞愧中失去了斗争的热情以及嫉恶如仇的正义感,而这种不乏天真的情感正在自己的女儿们身上萌芽。
明世珍知道,如果不教会女儿们如何“愚蠢地”、“平庸地”在这个新世界生活,她们将来定会让自己惹上麻烦,可他却一直没有这样做,好似任由孩子们意识到这个被奴役的世界的黑暗,并且不对这黑暗妥协是明世珍自己在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既然如此,在大难临头的此时此刻,他决不能让女儿们受苦役的委屈,也不能让这个家庭走向毁灭。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一个办法算不上是绝佳的解决方案,但至少比让你们去矿场强。”明世珍叹了一口气,这话要说出来是十分艰难的,“去地下吧,我走走关系,我的一位同事认识金都尔曼车站的人。地下的环境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你们也将永远告别阳光,但至少在那下面你们更有机会捍卫自己的自由。”
“你是什么意思,要把女儿们送到共和国的残党那里去吗?”母亲还在哭泣。
“早纪!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愿意看到她们变成苦役犯啊1明世珍在说完后意识到自己音量太大,把妻子吓住了,然后尽可能地以温柔的口气安慰道,“我其实早就收到要送萩儿和蕗儿去矿场的通知了,这几天我夜不能寐,反复思索着处理此事的最好办法。去地下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意味着你们将失去地表公民的身份,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回到地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永别,我们还会有许多办法进行联系。对了,我这就把叶坂家的小子叫来,他不是有法子和地下的人传信吗?”
“世珍,你这个笨蛋,我知道你还相信着南旸共和国,所以你觉得让她们去那边没什么不妥。”早纪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流干了眼泪,现在只是在抽噎,母亲已经默认了这个现实。
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因为一个和大集团有联系的年轻人,地表世界已经没有姐妹安全的容身之所了。
“爸爸,别再苦恼了;妈妈,你也别再哭泣了,我们就到地铁去。哪怕我们从此以后在地表被登记成死人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心里还有我们,我们心里还有你们,这就足够了。我和明蕗已经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了,放心吧,就算是在一个见不到太阳的世界里生活,我们也不会受委屈的。”明萩说。
自那个深夜,明家四人和邻居叶坂家的年轻人叶坂英次郎一行五人在金都尔曼站的下口互相道别之后,世珍和早纪就一直忧心忡忡,早纪更是一夜白了头发。后来听说明萩和明蕗成为了备受尊敬的共和国金风卫的一员后,父母的心才放下了一半,但二老仍然担心女儿们有一天会牺牲在地下世界混乱的战场上。
后来早纪也会时常抱怨明世珍,说当时如果送女儿们去矿场的话现在她们也就回来了,明世珍对此总是以沉默回应。明世珍心里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妻子的心里同样明白,如果当时真的做了送女儿去矿场的决定的话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矿工中间的丑陋者不出三天就会玷污明氏姐妹,不出一个月,明氏姐妹就会在矿场上因为肮脏的环境和沉重的劳役死于非命,这是明世珍不敢想象的事情。就算忍气吞声在矿场上捡回了一条命来,明氏姐妹也很难说不变得和那些已经放弃了自己未来的苦工们一样染上许多恶习。
明世珍和早纪已有九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们了,除了二老和叶坂家以外,其他认识明家的人都以为两姐妹已经离开了人世。和女儿们仅有定期书信往来的明世珍和早纪只能在脑海里想象着她们成熟后的样子。
无论如何她们还活着。就像明世珍所言,在那个同样糟糕的黑暗之地,她们至少能保住宝贵的生命和珍贵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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