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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车侧壁上小到不能再小的气窗中望出去,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帝国猛犸级运输舰的舰身好似一座高山占据了整个视野。
另一侧的气窗外,是淡蓝se的di du星,好似一颗璀璨的蓝宝石镶嵌在漆黑的宇宙星空里。
猛犸级运输舰如此巨大的舰体,根本无法在di du星的陆地空港上靠泊,此时数不清的各型车辆,从du li宇宙空港蛛网状的运输道路上,向着她汇集着,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匆匆地赶去母巢。
嘟嘟心里盘算着死刑执行二十四小时倒计时的时间,应该没有多久了吧……
晃了晃系在自己脖颈间的防逃逸电子锁项圈,自己好像一只狗诶。
要飞向哪里,
能飞向哪里,
愚笨的问题,
我浮在天空里,
zi you的很无力……
一首自上古流传至今的佚名歌谣,嘟嘟低声地哼唱着,正如同歌词中说道的,去哪里都不是问题,很快就是生命的终结,也就无需再煎熬下去。
生固可眷,死又何妨?嘟嘟觉得此时自己非常需要抽上一支浓浓的烟卷。
突然,一口se泽浓郁的黏痰,扑的就准确地溅落在嘟嘟的鞋面上……
那黯淡而低语的歌声戛然而止。
嘟嘟费力的抗拒着链接着车厢与颈部项圈的铰链带来的禁锢,努力地将目光低落下去,仔细地看着鞋面上的那一坨醒目的浓痰,仿佛在欣赏鞋面上那或许赋有的抽象艺术气息的独特画面。
很久,嘟嘟的头仍未抬起。
“你,敢不敢再吐一口?”
囚车车厢内的其他囚徒,哄笑成一片。
坐在嘟嘟对面的大汉,雄壮而彪悍的肌肉,扭动间几yu将橘se的囚衣崩裂,他几乎没有脖颈这个身体部位,硕大脑袋通过筋肉直连在肩膀上,一张口,满嘴腥黄的烂牙,喷出一股夺人魂魄的恶臭。
“哈哈……唱啊,老子一口痰就能淹死你……”闷嗡的声音,回荡在车厢中,震的厢板都簌簌作响。
随之而来的,是车厢内一阵轰然的讥笑声。
囚车后门口,一直端坐的囚jing,站起身来,用jing棍用力的敲击着厢板,
“闭嘴!都给我安静!你们这些该死垃圾!”
黄牙大汉盯着对面的嘟嘟,伸出头去,夸张的用慢动作,努起大口,咳的涌出一口浓痰,张口就冲着嘟嘟喷出……
就在这瞬间,一小团黑漆漆的东西,闪电般,she入大汉的黄牙大口,在他一口气将出,一口气未进的间隙,这一小团东西,jing准的顺着大汉的喉道,卡在气管之间,位置非常好,咳,是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这黄牙大汉疯狂的用那粗短的手指,狠命的向喉咙里掏去,只可惜,随着他惊恐的喘息间,这一小团黑漆漆的东西,顺着喉咙间的气管,吸进去的更深了些……
只一瞬,黄牙大汉憋的面庞青筋毕现,身体疯狂的扭曲着,恐惧,极度的恐惧,通过他涨红的双眼,浮现而出。
吞吐间,黄牙大汉便窒息地萎身抽搐起来。
车厢内一片大乱。
囚车车队依次靠边停了下来,从另外几辆囚车中匆忙赶到的囚jing,持械压制着囚车内纷乱的囚徒们,两名囚jing,手忙脚乱的按压住不停翻腾的大汉,另一名囚jing正在黄牙大汉腥臭的大口中掏弄着……
看着那具脱水的死鱼般间歇着抽动着,终于渐渐僵硬的硕大身躯,嘟嘟笑了,耸耸肩,尽量舒适的伸展开四肢,靠在坚硬的囚车厢板上。
“原来,你不敢啊……”
话音未落,囚车内一片死寂。
汇集到嘟嘟身上的,是无数道蕴杂着各种情愫的目光,疑惑,愤怒,惊异,恐惧……
一名囚jing,终于从死透的大汉喉中掏出那团黑漆漆的物件,拿在手里凝视良久,一步跨到嘟嘟身前,呼啦一把拽起嘟嘟的衣袖,那橘se囚衣袖口的一小块黑se袖标愕然不见。
当然,那一小块袖标,曾经在嘟嘟囚衣的袖口上,之后进入到大汉喉管中,现在又到了囚jing的手里……
嘟嘟没机会知道的是在那之后不久,帝国内务jing察序列向帝国内务采办部提起一桩严肃质疑。帝国内务jing察序列严重质疑帝国内务采办部统一采办的橘se囚服,为何衣袖部位会有一块用途不明的黑se袖标。
采办部高度重视这份质疑的提请,并通过帝国内务部正规流程,认真的反质内务jing察序列,到底是质疑袖标的用途,还是袖标的位置,是黑se与橘se的se差协调问题,还是袖标存在的真实意义?
经过高效的谨慎的专注的调查与取证,论证与决议,一年后,帝国囚衣上的这一块黑se的袖标最终由帝国内务采办部与帝国内务jing察序列联合下发的文件确定,统一摘除。
当然,嘟嘟并不知道自己掐准时机,jing妙的凌空一指,后来对帝国两个巨擎部门带来的麻烦,以及涵盖其中的帝国资源无谓的消耗。
当时,嘟嘟面对的,是指在胸口,脑门,及下体的数件囚jing武器的黑漆漆的枪口。
“是你杀了他!”
嘟嘟耸耸肩,百无聊赖的抬起眼睑,那之间是泛杂着无辜与无妄的清澈眼神。
“又如何,我已经是死囚了,你们省省劲吧……帝国不会对我执行两次死刑吧……”
“不能吧……”嘟嘟迟疑地望向眼前的囚jing们,再次询问道,他心里确实没底,千年帝国到底有没有可能判自己两次死刑,杀死自己两次?
“……我只能死一次吧……”嘟嘟不确定的肯定道。
…………
“开车!都他妈的是一帮疯子!”囚jing怒吼道,赶紧把这帮疯子送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赶紧!这个念头是从所未有过的强烈。
随后的行程中,嘟嘟觉得自己身侧的空间,莫名其妙的大了许多,其他囚友,有意识无意识的压缩了自己的位置,尽量使自己离他的距离更大一些,离他更远一点。
即使很快都要面临生命的终结,能获得短暂的安全感,毕竟是人类的本能。
囚车内的沉寂毕竟不能压抑即将到来的,死刑的恐惧。
私语,慢慢的还是蔓延到囚车之中,死囚即便之前再无谓生命的延续,此刻也唯有通过这种方式延缓心中的压抑与恐惧。
“这他娘的是要把咱们送到哪里去!利索的给老子来一下子了事,真忒麻烦!”
另一位朝着窗外呶呶嘴,“看见没,帝国战舰,去那儿。”
“嘿嘿,早知道了,把咱们吊在帝国战舰的推进器口儿上,那玩意……火山口那么大,启动时候,呼啦一下,得!咱们就飞灰湮灭。”
“呸,我淬你一脸,白痴……”
“嘘……你还淬啊,”这位向着嘟嘟方向抬抬眼。
利马,声音顿了顿,又小了很多,继续道,“白痴……会为了你废那劲儿,帝国一个枪子儿都不会浪费在你身上,诱饵懂么?“
“啥?诱饵?”
“帝国的待殖民星球上,把你小子先放下去,看看当地的那些个恶心的外星人,是先溶解你的身体然后用吸管吸了你呢,还是剁碎了喂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牲口,帝国探索频道的专题节目播过!”
“哪里还有什么待殖民星球!从来就没发现过外星人,懂么!探索频道的专题节目,那一期叫臆想中的外星人,你个白痴!”
“死刑倒计时24小时,”一名死囚晃了晃脖颈间的电子锁,以示这个物件的存在,“没给你宣读过判决书么,蠢货!帝国让你二十四小时以内死,你就别想在二十四小时零一分活着。”
“铛铛!”囚jing的jing棍猛烈的敲击在厢板上,“闭嘴!你们这帮垃圾!”
“垃圾?”
“对啊,帝国不浪费丝毫资源!垃圾也是可回收利用资源……”
“大哥,”囚jing身旁的死囚,恬这脸,腻笑着问道,“我们这些垃圾就是要死的人了,您给透个底儿,我们怎么个死法啊,这也忒折磨人了……”
“闭嘴,闭嘴!”囚jing怒而站起,jing棍带着呼啸声就要落在身旁死囚的脑壳上,却又硬生生的停顿在死囚脑门前,心里此时无比憎恨帝国的死囚法案!
尊重每一位帝国人(不界限种族),公民,平民(不包含奴隶)的生存权,由帝国最高法院裁定的死刑犯,依照帝国宪法剥夺其在帝国享有的一切权益,死刑由帝国星际殖民军部执行,帝国星际殖民军部拥有针对死囚的最终解释权,最终解释权沐浴帝国的光辉,神圣不可侵犯。
帝国星际殖民军部,隶属帝**方,对等于帝国内务军部,实为远征殖民军。
帝国星际殖民海军、殖民海军陆战队、帝国星际殖民陆军统一由帝国星际殖民军部管辖。
鲜有帝国民众能够在本土星球上见到帝国殖民军部的现役部队,不论是星空中缓缓划过天际的巨型帝国战舰,还是物质或者数码影像中那些身着设计元素据说是延续自远古军服的铁血帝国战士,始终仿佛处于另一个时空之中。
巨型帝国战舰无法靠泊在星球的星际泊位上,星系间建造的宇宙空港是她们唯一的驻地。
帝国殖民军,永远在帝国空域的最前沿,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开拓!他们的使命,没有终点,沐浴在帝国的光辉之下,向着宇宙的深处永远的开拓。
帝国殖民军部的触角,已经深入到宇宙的何方,这是帝国的最高机密,令人沮丧的现实是,最后一个被开拓的殖民星球,也已经距今千年之久,就快要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帝国在千百年间再也没有消息公布发现了新的殖民星球……
当然,如同每一部不论是实物载体亦或是数码形式的中经常出现的老调设定,沐浴在帝国光辉之外的人类min zhu联盟,千年间,同样也没有新的殖民星球被发现过。
诚然,作为一个由普通平民选举产生领导阶层的人类min zhu联盟,仅仅从政治构架上,就为帝国民众所不耻,那是一个臃肿的,杂乱的,充斥着欺骗与肮脏政治的人类星际联盟。
“政治,永远是人类社会最大的内耗,无论其是虚伪的,或者是肮脏的。”帝国哲学家李查德,已经在千年前给min zhu联盟定xing。
拥有重要意义的,不单指李察德这一放之超星系而皆准的真理,关键在于李察德在叛逃到帝国之前,就是以严谨、真诚、博爱而蜚声人类世界的min zhu联盟哲学家。
…………
因为没有新的殖民星球被发现,帝国殖民军部,始终被质疑(存在的必要xing),却从未被取缔。
即便取缔帝国殖民军部这一议题,历年来,是帝国众议院、参议院的时髦议题,即便这一时髦议题已经延续了几百年,但每一次对于帝国殖民军部,帝国内部称为帝国远征军的存在xing的讨论,都慎之又慎,并且在这一议题最终决议之时,无一例外的,都邀请帝国皇帝陛下亲临议会,协助最终决议的裁决。
当然,这一动议,均被逐年否决。
…………
当看到囚车外,那标靶一样竖立着等待他们的帝国殖民军军官,囚jing立即起身,一把拉开囚车的后门,矫健的闪身下车,几步跑到对面军官的面前,囚jing立正,脚跟相碰,抬臂就是一个标准的敬礼。
然而,囚jing只是隶属于帝国内务jing察序列,而帝国内务jing察序列隶属于帝国内务军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帝国殖民军军官。
不论囚jing的站姿多么无可挑剔,敬礼多么端正标准,与那位身形稍显单薄却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铁血韵味的帝国殖民军官相比,依旧显的是那么稚嫩。
那一身笔挺的铁灰se军呢外套,棱角间仿佛铁铸一般。
那一顶高檐飞起的铁灰se军帽,黑se亚光的皮质帽檐,质感上分明是野生的小牛皮手工鞣质。
jing致地镶嵌在军帽之中的,是一枚被巨龙盘绕的**女神盾徽,龙与美人,帝国殖民军无上荣耀的徽记,在恒星的余晖中闪耀着纯金属质朴的光泽。
帝国殖民军军官,甚至没有摘下雪白的纯棉手套,只是并拢双指,轻轻碰触军帽,接着挥洒在空中一滞,算是回礼完毕。帝国的圣光啊,囚jing看到此时,甚至有立即拔下自己身上这一套合成材料制服的冲动,。
囚jing目不转睛的盯着殖民军官回礼的每一个细节,并在心里无数次回放,揣摩,那份轻松写意的气度,那份挥洒自如的姿态,虽不标准,但却让你感觉到这才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百战余生的帝国铁血军人的真实军姿展露,仅仅是一个动作,囚jing感觉在那一刹那,呼吸紊乱了。
…………
没有镣铐脚链,被电子束缚线圈缠绕在手脚上的一众死囚们,纷纷下车时,并没有古时死囚步入刑场时,那种沧天动地的气势。
横七竖八的零乱在殖民军官前方的坪地上,貌似轻松散漫的站姿,并不能掩饰死囚们内心的忐忑,踱步的,抖动的,斜倚在别人肩膀上的,但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的盯在囚jing用标准的姿势递交到军官手上的,薄薄的电子薄,那上面是他们的名单。
没有语言的交流,或许这一流程已经走过了百年,千年。
军官接过电子薄,在上面只轻轻瞄了一眼,接着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一众死囚转向不远处的大型登舰平台上。
大型,并不足以描述登舰平台的磅礴规模……
平台上,陆续汇集着登舰新兵的方阵,一排排好似立起来的黑se棺材似的机甲载具,两个飞行中队规模的空间战机,装备配给车辆,油料物资车辆,各种不明用途的机械,密密麻麻的从死囚们站立的身侧,绵延到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
嘈杂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口令声,号子声,机械的轰鸣声,远的,近的,巨舰的这一侧仿佛一个炸开锅的蚁穴,而巨舰本身,就是一个漫过天地的母巢。
而类似的母巢,在环形宇宙空港周围,停靠了十来艘,因为体型过于巨大,视野远方均被一艘艘巨舰的身躯所覆盖。
死囚们站立的这一个偏僻角落,刚好位于帝国巨舰的尾部,从严格的设计角度讲,这里堪堪就是巨舰的常规推进器位置……
那位囚车里,揣测着执行推进器死刑法的囚徒,此刻裤裆很有些湿润了……
嘟嘟,此刻也牢牢的盯着殖民军官的一举一动。
看着远方汇集起来的新兵队列,军官的双眉微微蹙了下,视线始终凝结在远方的某一个点上,却信手在电子薄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说了此刻他唯一说的一句话,两个字。
“解开。”
“解开?”囚jing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殖民军官,“这不合适吧,长官,这些都是帝国最高法院判处死刑的死囚……”
殖民军官此刻回过神来,将目光从身侧的大型登舰平台上转回来凝聚在囚jing的脸上,一言未发,一字未答,但这里由我负责的意味表露无异。
嘟嘟笑了,将电子束缚圈锁住的双手,伸直了,冲距离最近的囚jing扬了杨。
半晌,囚jing们最终还是上前,用电子钥匙解开了死囚们的束缚锁头,而死囚脖颈间的电子锁,那是属于拥有最终解释权的帝国殖民军方的责任了。
在解开嘟嘟的锁头之后,那位囚jing,裂嘴在嘟嘟耳畔低声笑道,“垃圾就是垃圾,之后你就会期盼,还是立即死在这里的好,哼哼。”
嘟嘟漠然的打量着他,摇了摇头,生死之际的此刻自己果然是连揍他一顿的兴致都没有。
随着一辆辆囚车调头驶离,死囚们目光汇聚在那孤零零站立在他们面前的殖民军官身上。
殖民军官依然站立着,“路上居然死了一个,”他的目光四下望去,“嘟嘟,是哪一个?”
嘟嘟原地未动,举起了手。
“就是你干的?”军官随口问道,声音平静而没有波澜,那表情漠然的,仿佛死掉一个人,甚至不能与他那那身笔挺的军装衣袖上的三颗纽扣,不小心掉了一个的小小事件更让他关注。
嘟嘟无语的耸耸肩。
军官的声调依旧没有变化,淡淡的说道,“这是一个教训,你们要牢记,帝国不浪费丝毫资源。”
死囚们纷纷表示没有听懂,自己到底是资源,还是,不是资源?
半晌,将戴着洁白的棉质手套的双手,背在身后,他铿锵的转身而去,“随我登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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