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权利和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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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秦戈陷入沉思，金德曼语气一转道：“现在你麾下可不是只有泰山郡的一帮原始班底，将来幽州的这帮英杰必然会成为你的臂膀，以后将会有臧洪这种英杰不断加入，所以在任命职务时不能再随性而为，而要考虑政治影响，懂得如何塑造他们，如此才能完美驾驭他们，让他们成为你的臂膀！这能力越强的人才使用，就如同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虽然可以无往而不利，但一旦失误很可能会对自身造成难以想象的危害！站在君主的角度，臧洪、黑齿常之二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大才，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点！首先，秦继学是你的族弟，算是你在沂源的化身，有这层身份在，谁都要给他卖几分面子，不过由于太过年轻，处理政务的经验和能力欠缺，如果让他执掌沂源可以很快得到锻炼、快速成长，未来成为一方封疆大吏甚至国之栋梁，也未可知！而且他作为你的族弟，是你的手足和意志延伸，未来攻略青州时，他身份带来的价值就远超很多历史名将，让你的影响力和威望在东莞郡始终占据领导地位；而臧洪的缺点很明显，性格刚直、任意妄为，虽然经过这次打击性格有所收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让他作为继学的手下，和黑齿常之共事，可以让他认识自己的缺点，经过打磨此人未来可堪大用；而且你也说了，臧洪是一方诸侯，在东莞郡有很强的威望，如果让他执掌东莞郡，那平定东莞郡，获得东莞民心这件事将会被算在臧洪身上，让其借势在东莞郡获得民心和庞大的政治资源，未来很可能会发展成为一方独立的势力，很可能尾大不掉，将可能重蹈历史上袁绍的覆辙，而有继学作为领导，则会极可能的消减其威望，则永远将领导权和民心掌握在你手中！最后是黑齿常之，他本是百济国的天之骄子，别看他现在谦卑恭顺，骨子里却是高傲异常，现在只服你秦戈一人，子龙勉强能看在他眼中，让他在继学手下，可以接接地气，让他从云端落到地面，对他以后发展也是大有裨益，而且秦继学海纳百川的性格，可以对冲黑齿常之和臧洪的锋芒，以此缓冲黑齿常之代表的百济移民和臧洪代表的东莞本土百姓的利益冲突，也让羊衜这些有潜力的下属得到锻炼，所以我建议，让继学继续主持沂源军政！可以说是恰当其实，百利而无一害1

秦戈听到自己的兄弟得到了金德曼的赞赏，心情也是非常畅快，这些兄弟和自己心念相通，每个人身上迸发出的热情和干劲比很多历史名将强得多，秦戈也对他们的期待非常大，如果能让这些弟弟们走上历史舞台，他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而且没想到简单的人事任命，金德曼就已经对东莞的政治局势、各方政治关系、手下的发展才能等等，进行了政治均衡和考量，从政治、人心、敲打、博弈和人才培养等方面进行布局。

高丽武则天之名果然不虚，秦戈这才恍然，金德曼最强之处不是跟着自己窥探人心，或者权衡各方政治，她最强大的能力是领主类的政治治理能力和政务统御力。

秦戈揉着额头长叹道：“以后泰山郡的政务由你一手操持吧！你直接可以给伯宁（满宠）下达政令，我就全心全意的放在军事战争上吧！我主外、你主内！我们革命分工不同嘛1

听到秦戈此言，金德曼眼中闪过难掩的欣喜，这等于是将泰山郡的政务大权全部移交给了自己，这也是金德曼最期待的权力。

金德曼努着嘴哼道：“政务处理是人君的必修课，继学需要成长，你更需要磨炼，你这样当甩手掌柜，当个大懒虫，以后被人买了你还帮人数钱呢1

秦戈揉着额头，就刚才自己死了多少脑细胞，看着噘着嘴的金德曼，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道：“心里高兴坏了吧！好了！我每天抽出一个时辰与你商讨政务，向你学习好了吧1

秦戈的手冻得冰凉，金德曼转过脸躲开秦戈手，玉手拉住那双冻得发紫的手，此时因为行军途中刮起了冰雪风暴，秦戈的脸上都有风雪冻伤，手上更是有皲裂伤痕。

金德曼将秦戈的手抱在怀中，用貂皮捂住给他取暖道：“你就安安稳稳的坐一会吧！这长白山的鬼天气，不是冰旋风就是冰云雾，人家典韦、元直、元皓他们修为高绝，这马车中多舒服，你非要受这份罪1

秦戈闻言将手从金德曼温热的怀中抽了出来苦笑道：“兄弟们在冰天雪地中行军，让我抱着美人，坐在马车中享福，那是如坐针毡，以后就该被打黑枪了！你就好好休息吧1

说完掀开帘子，跳下马车骑在破军身上，开始顶着风雪四周巡视，看有没有将士在风雪中走失。

金德曼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便看到风雪如刀，此时自己的车辇由典韦的坐骑噬金蛮牛拉车，几个虎贲卫则护在四周，生怕恐怖的风暴卷来，将车架掀翻。

看着顶着冰雪秦戈佝偻的身影，现在秦戈作为左路军统帅，就算坐个马车也没有人敢有异议，然而秦戈的脾性就是如此，他就是无法接受这种特殊待遇。

金德曼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也善于操弄人心，然而在秦戈身上，她看到了即便能够操弄政治和民意，但她却无法得到民心和民意！

上位者可以用政治手段欺诈一时，但却无法欺诈一世，一个政治阴谋要用无数的政治阴谋遮掩，而最终自己会被政治阴谋反噬。

忠孝廉耻勇、温良恭俭让，君子的这些德行，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用实际做出来的。

金德曼从雷暴、兽血沸腾等人那里了解了秦戈的发家史，以前的秦戈就是个标准的豪侠，对于不平之事敢出头，极为看重兄弟义气，甚至往往做出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行事喜欢一根筋，敢于为了兄弟之义和他自己的道义，舍生忘死，看起来近乎愚蠢和可笑。

然而正是秦戈的这种大义当先、大公无私，那种在常人眼中近乎愚蠢的行为，才聚集了一帮共赴生死的兄弟，招募了一帮誓死效忠的臂膀。

现在秦戈就算已经身居高位，那骨子里的执拗依旧改不掉，然而这种性格如果带到未来即将组建的政体中，很有可能会引来覆灭性的隐患！

政权的天性便是会产生特权，只有聚拢特权阶层，让他们成为维护政权的根基，如此才能建立稳固的权力构架！

而秦戈的这种人人平等、利益共分的思想，将极大的削弱依附于自己的特权阶层，而让自己的政权变得脆弱不堪，甚至会引起特权阶层的集体仇视。

秦戈当年即便立下不世之功，挽救了兖州士族，然而黄巾之乱刚过，便遭到兖州士族的同仇敌忾、卸磨杀驴。

根本原因是秦戈在泰山郡吸收海量难民，搞什么土地平权、人人平等，这在士族看来是在掘自己的祖坟，这触犯了士族阶层的根本利益。

金德曼给秦戈建议在青州这片战火连天的不毛之地建立政权，也是迫于无奈。

秦戈的泰山郡政体，也只有在被匪盗灭绝特权阶层的青州才能施行，否则在任何一个州郡，将遭到那些特权阶层的集体仇视，甚至引起他们群体而攻。

然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人才也分三六九等，就像赵云、徐庶等历史名宿，他们天生就是强者，而很多冥冥大众不过就是蝼蚁，聚拢强者统御弱者，以此才能建立稳固的政权，这才是一个政体发展壮大的根本。

至于那什么自由、博爱、仁义、平等，那些更多的是收买人心的政治话术。

权力就是一头欲兽，你将它粉饰的再高大上，它本质上是掌控弱者、剥削弱者的贪婪工具。

而秦戈用这些仁义聚集了一帮势力，现在要用这股势力构建政体，构建权力架构，只有让他们进入特权阶层，如此才能形成稳固的利益共同体，从而建立政权根基。

如果单纯用所谓的忠心义气，这是世间最不可靠的东西，毕竟有赵云、典韦这般赤忱纯粹的人，恐怕在这个世间亿万苍生中也屈指可数。

不过看着秦戈的身影，金德曼脸颊勾起了一抹娇羞，自己不正是被秦戈这种气质深深的吸引，从而日思夜想的研究他，正是由于无法理解，所以才会主动接近他，最终爱上了他。

秦戈身上永远如沐万里阳光，似乎世间的邪祟都无法接近，就连那个高高在上的檀君也不过是被权欲奴役的恶兽。

虽然秦戈性格固执，做事情有很多缺点，那些其他人耻笑无法理解的固执，在金德曼善于玩弄政治权术之人的心中也成了坚守原则、忠诚耿直的高贵品质。

在金德曼眼中秦戈比那个虚伪贪婪、冷漠嗜血的檀君要高尚无数倍，只有这种心怀阳光万里的英雄才配的上自己，值得自己与之共同奋斗

至于秦戈的缺点，以后慢慢弥补吧！毕竟秦戈拥有非同寻常的气量，有一颗虚怀若谷之心，能够兼听则明。

金德曼回过神来，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以后如何构建政权结构，将是一个大问题，既能凝聚起政权构架，也能实现秦戈的梦想目标，这个度非常难以把控。

否则一旦将隐患埋下，未来一旦爆发，很可能直接将秦戈和她炸的粉身碎骨。

这或许就是现实吧！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秦戈这种性格思想让他一路走到现在，创造了属于他的英雄奇迹，那种性格就如同烈阳一般，让追随他的兄弟，永远能够面向光明，从而志同道合、誓死追随，能够迸发出无穷尽的潜力！

然而在政权构架中，却是他致命的短板，或许秦戈隐隐已经察觉，所以将政权如此轻描淡写的全部交给金德曼，而秦戈与其他枭雄人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没有被权欲操控！

金德曼就这样趴在车窗上望着秦戈怔怔出神。

秦戈骑在破军上来回巡视着部队，风雪已经遮盖了他的衣甲，抬头望着延绵的长白山，想到国战局势已定，此时心情大好，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