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渡船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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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跨过山川，湖泊，一条大江拦住了前进的路。江水浩浩汤汤，远远望去，江中一枚小岛茕茕孑立，岛上郁郁葱葱，房屋从树林中冒出头来，依稀能看见飘散在上空的袅袅炊烟。

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大型码头，准备渡江。江面来往船只穿梭而过，显得异常繁忙。

车里一路上压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大家相继下了马车。陈铭前去找船队商谈过江事宜。

王念念很好奇地想，莫非跟现代渡轮一样？

果然，大家简略吃过东西，陈铭就引着车马先上了一艘大船，陈安带着几个镖师一同上去了，陈进之领着余下的一行人上了一条稍微小点的船。

凌香抱着小姐坐到船舱，还感觉分外不真实。随着船儿在水面行驶飘荡，她紧张又带着兴奋，好奇地掀了窗帘往外一看，吓得脸色发白，忙又闭上了，把窗板按得紧紧的。

姚黄见了打趣：“凌香，莫非你从前从未坐过船？”

凌香咽了咽口水才答：“没有，我这是第一次，连这么大的河也是第一次见。”

魏紫抱着小引章望着凌香似笑非笑：“那跟着我们二奶奶，你可涨了见识了。”

凌香扯出一个笑，抱紧了王念念，说：“见识是见识了，但是我心里总有点儿害怕，我又不会泅水，若掉下去了可怎么好。”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铭大爷他们每年来回好几趟都没事呢，说明船很安全。”待她说完，姚黄连忙伸手在空中虚扇了几下，嫌弃道。

凌香单手捂住了嘴：“是我说错了，姚黄妹妹别生气。”

姚黄听了不再生气，眼珠一转，向凌香嘿嘿道：“等明年天气热了我带你去学泅水吧，这样你以后再坐船便不会如此紧张了。”

凌香瞪大了眼睛，她从未想过这些，脸色愕然：“还能这样？可是去哪里泅水呢？”

姚黄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当然是我们别院啊，那是我们乡下的庄子，有山有水，还从河边挖了好大一个池塘呢，每年都能吃到那里的莲藕和鱼虾。”

魏紫在旁听着，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没长大，只惦记着吃啊玩的。

凌香更是好奇：“那你们，不，我们去了住哪里呢？”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吧，我讲给你听，免得你犯了忌讳。”姚黄想着，凌香也算自己人了，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于是要给她讲府里的情况。

王念念也想听，安静坐好竖起了耳朵。

“我和魏紫并赵粉她们是二奶奶的陪嫁丫头，赵粉你还没见过，跟魏紫差不多大，她带着小丫鬟赛玉留在老家帮忙晒书晒被，看守箱笼，人很是沉稳。”姚黄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我们二奶奶嫁的人家是未峰县大户，姓王。最年长的是老夫人，姓刘。丈夫是个秀才，多年前已经去了，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五，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躺在床上，只有我们老爷一个儿子并一个远嫁的女儿。我们老爷呢，现任国子监司业，正六品的大官，就是后来赶上随我们一同回来的。老爷娶了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夫人姓崔，今年四十有七，如今掌着王家内宅大小事，替老爷在家尽孝，为人严肃且深明大义，赏罚分明。”

姚黄顿了一下，又说到：“夫人生了两个，就是我们二奶奶嫁的二爷和二爷的兄长，我们称大爷。大爷今年三十有一了，只过了童生，如今放弃读书在家打理庶务。娶了老夫人的侄女儿，我们称她刘大奶奶，你要小心，她可不好招惹，在她面前你尽量别犯错。”

凌香见她拿着壶准备喝茶，单手给她递了个杯子，姚黄对她赞许一笑，喝了几口又接着道：“大爷有一子一女，大的是儿子，叫王引安，今年十六。小的是女儿，叫王筱宁，年十四。我们二奶奶还生有个大女儿，没带上京，养在夫人跟前，叫王筱盈，今年才六岁，是我们夫人的心头肉。”

凌香听完，心里有谱不少，对姚黄感激一笑：“多谢你告知我这些，不然我到了肯定会错了规矩。”又逗了逗怀里的王念念：“我们小姐的兄弟姐妹还真不少啊，是不是啊？”

“还不止呢，王是未峰的大姓，族里还有好些人，现任族长是我们老爷的堂兄弟，人非常威严，我也没见过几次。”魏紫也在旁补充到。

凌香听了咋舌：“这么多啊！那怎么够祝”

另外两个听了都笑话她：“又不用住在一起，宅子那么大，我们王家在城东占了好大一片地呢。”

“就是，我们只管好二奶奶和少爷小姐就好啦。”

“那你们还骗我说乡下地方1凌香咋舌。

“也没错啊，南方县城并没有北方的大，而且我们夫人喜欢清净，每年都要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才行呢。”魏紫淡淡地笑着。

王念念听了半天，慢慢勾勒出一个古代大家族的族谱，心里因为山匪打劫而揪着的心安定了不少，还好，至少自己的家家庭富裕，人口众多，又远离京城。

船舱分成六个，左右各三个，三个丫鬟带着双生子，芸娘他们坐了另外的，余下的人便分布在甲板上。

此时有人挨个敲门让人出去，说是要靠岸了。

众人收拾包裹，下了船，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又重新坐上马车，开始上路。

此时已经是傍晚，晚霞从天边照射到江心，随着过往船只的开动而水波摇晃，水面星星点点，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长郡就坐落于此，城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有歌女的弹唱从街边楼上传出，女声婉转如莺啼，凄凄切切，情意绵绵。琴声潺潺，声声悦耳。

听闻此音，王念念对比了一下远在北方的京城，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陈铭包下两个院子让众人安顿，准备休息一晚再走。

平静的一夜过去了。

第二日早上，陈铭安排陈柏带着两个人先回未峰报信。又敲门把芸娘叫了出去。

王念念细听，原来是准备把银票换成真金白银！

芸娘对兄长深信不疑，拿出所有银票用盒子装上递给陈铭，决定回家把剩下的银票再换一半。

王念念对外祖父和舅舅的见识又有了新高度，这是怕战乱后银票兑换不出来，避免纸币贬值么？

陈家在长郡也有些产业，芸娘带着陈嬷嬷跟着兄长出去了。

陈浩广过来，和两个小的玩。王念念不想跟他玩，浩广就拿了新买的木头小马车逗表弟。王念念站起来，一步一步挪着，搜了搜自己和弟弟的小箱子，拿出小图画书举到凌香面前。

离开香樟林后的路上，芸娘把人重新分配了，凌香正式跟着自己，姚黄专门管弟弟。

凌香仔细问过姚黄和魏紫在小姐身边有哪些注意事项，魏紫随便答了几句，姚黄讲解了半天。

姚黄见小姐给凌香递了图画，忙说：“二奶奶吩咐了，小姐只要没伤害到自己和少爷，要做什么我们都顺着，你现在只要给她翻翻书就好。”

就没有别的图画了吗？这本小动物图王念念都看腻了，不由得嘟了嘟嘴。

凌香见她看完，还不满地嘟嘴，问她：“小姐您不喜欢了吗？是想看看别的吗？”

王念念眼睛一亮，期待地望着凌香，真是善解人意的小美女埃

凌香噗呲一笑：“小姐真是个机灵鬼，说什么她心里都明白。”

又去问魏紫：“魏紫姐姐，我们可以出门吗，小姐想看其他图画。”

芸娘因为已经踩到了熟悉的土地，也不用再惦记赶路，心里安定，于是自己和陈嬷嬷并魏紫一间房，两个丫头带了儿女一间房，两间房相连着。凌香此时见魏紫拿着衣物进来，问她。

“我并不清楚，等二奶奶回来问问吧。”魏紫给少爷小姐整理着待会洗澡的衣物，回道。

凌香低下头看着小姐，有点不忍心，又想再说些什么。

姚黄道：“这有什么，魏紫姐姐你待会给我拿点银子，我去街上书店找找看，二奶奶知道，肯定不会说些什么1

王念念很是开心，这也是个识趣的丫头，笑着看姚黄，眼睛一眨一眨。

魏紫见状笑了出来：“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既然小姐很想要，待会你多买些回来，二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最好早去早回。”

姚黄也很高兴，谄媚道：“魏紫姐姐最好了，难怪二奶奶让你管着钱财首饰1

“等着，我拿荷包给你。”魏紫看了一眼凌香，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一塞，出去了。

待魏紫拿了银钱，吩咐姚黄几句，姚黄蹦蹦跳跳地走了。又让人抬了热水进来，和凌香在房里给少爷小姐痛痛快快地洗了澡。

过了一个多时辰，姚黄拿着十几本小人图画书回来，跟魏紫抱怨：“好贵呢，花了我五两银子。”

王念念欲了解这个时代的货币，仔细一想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决定以后慢慢换算，丢到脑后开开心心地看起图画。

小引章爬了过来，看到姐姐在看小葡萄和苹果，旁边还标注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不懂，一把抓起书塞到了嘴里，狂咬。

凌香大惊，忙呼：“少爷这不能咬，这不是吃的1又怕扯坏了心疼，急得一头汗。

姚黄和浩广在旁边哈哈大笑，并不过去帮忙。

王念念一阵无语。

复又重新拿出一本，坐到床的另一边，自己捏着书页翻，双手笨重，时而又显得灵活。

小引章把书丢掉，凌香松了口气，捡起来摊平书页。

小小的身体又爬过来，看见姐姐在看小花和小草，看不懂，把书抢过去，欲放进嘴里。

王念念这次学乖了，抢过书，对着弟弟啊埃

小引章呆愣了一瞬，也开始对着姐姐啊埃

王念念瞪着他，又啊啊两句，指了指书。

小引章歪着脑袋瞧姐姐，大眼睛眨啊眨，也啊啊几句，指了指书，接着用力抢过，放进嘴里咬。

王念念这次没捞着，满头黑线，自己居然妄想跟一个婴儿交流，这根本不是同一个脑回路啊！

浩广和两个丫鬟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待芸娘和陈嬷嬷回来，凌香和姚黄绘声绘色讲解给她们听，浩广也兴高采烈在一旁补充，芸娘乐不可支，陈嬷嬷在一旁眼泪都笑出来了，直道二奶奶好福气。

房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