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算尽到头是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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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晦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一代枭雄在世间存留的痕迹只剩下这个虚幻的世界，已经面如死灰的辛笙大概也算是痕迹之一，只是两人现在都已经不愿意承认。

柳穿叶的眼睛一亮，经过众多本源滋润的神通定是更加完美的神通，他对辛晦留最后给他的这个礼物很满意。

辛笙瘫软的靠在天心身上，静静的看着围来的人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天星城接二连三的变化击碎了他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现在空气中弥漫的毒瘴迫使他们爬向这里，身上渐渐鼓起的脓包使他们丧失了理智。

“城主大人，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我们献祭本源，只求你能放我们出去。”

他们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无论是老人也好青年也罢，便是往日高高在上的高手也如摇尾乞怜的兽宠般哀声祈求，他们不关心辛晦这个曾经自己最尊敬的城主为何要这样对他们，只关心现在能不能出去。

辛笙艰难的看着他们，孩子的惊叫、妇人的痛苦、老人的哀嚎无不刺痛着她的神经。

天心对此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她无法用自己的威望来让这些人成全辛笙，而且在这种将死之际只怕她的善良并不能感动这些人，也无法劝说辛笙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这些人。

辛笙迷茫的看着眼前惨嚎的人群，她已经为这些人背负背叛、苦痛、折磨、憎恨等这世间几乎所有的悲伤一次了，那一次她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还要她承受屈辱再来一次吗？

古诚痛苦的闭上眼睛，冷眸则是疯狂的一次次用全力冲击着这个虚幻的世界。

他恨！

恨辛晦怎会如此狠心，恨柳穿叶为何如此阴冷，恨这些无知的民众为何如此自私。

辛笙看着陷入癫狂的冷眸，死寂的身体似是有了一点点温度，强撑着一点意识缓缓站了起来，对着跪着的民众轻轻问：“你们可知，要救你们出去，我就得死？”

声音不大，但却轻易的传遍了虚幻的世界，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寂静。

几个哭泣的孩子突然感到身边没了声音，即便身体依然疼痛难忍，却害怕的把哭声换成了更咽，双眼好奇的看着脸上呈现不同神色的人群。

一个老者扒开了人群，从后面颤颤巍巍的上前重新跪倒在辛笙的面前，痛哭道：“请城主救我们！”

似是连锁效应一般，这个老者撕开了人群中深藏的阴暗。

“请城主救我们…”

“请城主救我们啊…”

“城主，我家世代侍奉辛家，还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们。”

“求求你了城主，我不想死啊，我…”

“城主，这里有孩子啊，你看这里有孩子！”

祈求的声音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将辛笙最后一点奢望拍碎在沙滩上，本就有入魔趋势的冷眸在这嘈杂有如刀割的声音中彻底魔障，狞笑一声最先出现在那个老者身边，举手就要拍下。

“住手！”

辛笙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大喝，她轻轻走到冷眸的身边，将他的手放入怀中，往日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的下巴，灿烂的笑道：“至少，这个世间还是有一个男人是值得我怀念的…”

然后将跪地的老者扶起，对着众人道：“是辛家对不起你们，这份债不管多重，我都该还，把你们的本源献祭给我吧。”

一个树苗从她的腹部缓缓浮现，无数绿色的丝线将树苗与民众相连。

这是一棵看上去已经成型的树苗，根系枝叶繁茂，恰如刚刚枯死的天星树，在民众本源的献祭下，越发的晶莹剔透，纤细的枝叶摇摆间，能听到如铃铛般动人的风声。

直到所有人虚弱的瘫坐在地上，辛笙手捧着树苗举过头顶，惨声道：“父亲，你成功了，大长老，你也成功了。”

树苗化为一道流光冲出天际，虚幻的世界轰然爆碎，柳穿叶畅快的大笑声随之而来。

“哈哈哈哈，苦谋多年，今日终于得尝所愿！”柳穿叶飞身而起，任由树苗融入自己的体内，脸上有着激动的神情。

就在树苗完全沉入柳穿叶的身体之际，突然，一个讥笑声从他的腹部响起，“柳穿叶，你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份贪婪，被我抓住了。”

“辛晦！”柳穿叶惊恐的大叫。

所有人也被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辛晦，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柳穿叶，你居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你真是该死！”一道墨绿色的光影从柳穿叶的腹部开始扩散，不过片刻就像是藤蔓一般爬满了他的全身，辛晦的声音从这光影中传出。

“你做了什么？”柳穿叶痛苦的在身上挠来挠去，想要借庞大的灵力来镇压光影的扩散，可是都无济于事，眼睁睁的看着光影将他笼罩，这种光影带着强大的邪意，不断的侵蚀着他的神识，腐蚀着他的身体，也污染着他的本源。

“嘿嘿，做了什么？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死，给笙儿留下一个干净的世界。”

“你！你是装的？”柳穿叶不信的叫道。

“不然呢？那可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会真的恨她，希望破灭前，追求极道自然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可是这个希望破灭后，还有什么比笙儿更重要？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她，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该做些什么吗？你该死！”

光影咆哮着，却不再疯狂，“可惜本源被破之后我实在无力杀你，幸好你的贪婪帮助了我，真当以为我汇聚天星城民众的本源是为了滋养她的神通？不是，是为了滋养我的神通，我早已将自己破碎的神通本源融入了笙儿的神通中，我能吞噬本源的阴暗面，所以我才需要他们释放自己的自私，然后汇聚这份阴暗的本源来对付你，笙儿献祭的其实是我的神通。”

“该死，你杀不了我的！辛晦你给我出来！”被骗的柳穿叶陷入了疯狂，心中的悔意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在叫喊中猛的用手将自己的丹田灵海撕了一个大洞，想要将那颗树影抓出来。

“桀桀，你忘了我的源生神通了吗？我在你的本源之地，你找不到我的，随我一起死吧，哈哈。”

柳穿叶的气息陡然开始变得不稳定，身体不停的鼓荡，像是要爆开。

“不…我不能死！尊者救我！”

“谁来都救不了你…”

“啊…你想要我死，哈哈哈哈，我要让你死的也不甘心！”

就在众人还没从眼前不可思议的变化中清醒过来时，柳穿叶来不及取出弓，手中一只长箭猛的向辛笙掷去。

“你敢！”辛晦暴怒的大喊。

“爹！”柳白箭也是冲了出来。

只是他们都阻挡不了箭矢的离去，柳穿叶最后在不甘、阴森、疯狂的大笑中，爆裂成碎片散落在这片遍地沟壑的大地上。

天星城曾经的双壁，曾经的骄傲，在各自用尽谋算后，都在不甘和后悔中死去。

辛笙面露微笑和解脱看着飞来的箭，心中只有喜悦，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如乌云般散去，温暖的阳光投射进心房让她欢喜鼓舞。

原来父亲是爱我的。

“辛笙！”

就在临死之际，一个清朗的宛如读书的声音响起，在变故陡生就出现在辛笙旁的冷眸，突然出现在了辛笙的身前，而辛笙则是被抛到了人群中。

“轰！”

冷眸的双手如钳般抓住了长箭，转瞬双臂上的血肉轰然炸裂，这是一个生死高手掷出的一箭，即便是匆忙的投掷也不是冷眸这个凝神境可以抵挡的。

从答应辛笙要接柳穿叶的一箭开始，冷眸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才能接下一个善杀伐的生死境一击，结果无论怎样推算答案都是不可能。

而面对柳穿叶射出的箭更大的困难在于抓住箭矢，如果连这也做不到，那箭上携带的威能可以瞬间将他撕成碎片，所以他只能将抓箭的动作练成本能，即便如此抓住箭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幸好，这只箭不是从弓箭上射出，而是用手抛出，更没有携带繁复的阵法，所以被他抓住了。

冷眸的双臂不是被箭震裂的，而是他自己自爆的，为的就是冲散箭上的巨力和可能存在的阵法。

箭在双臂自爆后方向不变，瞬间就洞穿了冷眸的身体，去势好在慢了下来

“不要…”

辛笙还没来得及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见冷眸身上喷射的血迹瞬间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的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泪流不止，刚刚明媚的天空似乎一下子又阴暗了下来。

“答应你的，总算是做到了。”冷眸躺在辛笙的怀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前辈…”辛笙痛哭，接连的打击下让她的身心在崩溃中新生，然后又再次轰然崩溃。

听到这声呼喊，冷眸肩膀动了动想要抚摸下巴，却发现双臂疼的根本动不了，嘴角抽了抽两眼一翻痛快的昏了过去，

辛笙迷蒙中似是听到了“公子”这两个字，有如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