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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诸人起身,凭栏下望,举杯相邀,大家共饮。
照例,位份最高的四老相继讲话,无非是些勉励后学的陈词滥调,乏善可陈。
许久才算进入正题,司马光说:“今日以棋会友,本老夫与简小友私下邀约,不想来了这么许多人,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大家皆参与进来可好。”
瞧,所谓人老成精不外如是,这话自然是照顾和尊重所有来客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点明了司马光和简川的忘年交关系,而这一点,也正是今晚的主题所在。
但能听懂这话外音的,满楼也没几个,不过表面的意思却是所有人都听懂了,便听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老爷替众人问:“司马相公,定个章程吧。”
司马光笑道:“既是以棋会友,那便两两对弈,胜者再寻对手,而至最后胜出者,老夫愿以一坛五十年花雕老酒相送,不知可否?”
“这么说,司马相公也要下场吗?”
“自然。”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两位花魁娘子,还请管乐助兴。”
“固所愿也,不敢辞也。”
……
第一局,简川邀宗泽对弈,后者欣然应允。
起先,简川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和这么一个日后的民族英雄对弈,想想都觉得刺激,可当新鲜感过去,简川很快就兴致索然,无奈的道:“宗熊,你确定自己会下围棋,而不是仅仅知道规则而已?”
奈何宗泽丝毫没有听出简川话中的揶揄之意,竟是颇为自信的说:“不瞒贤弟说,为兄少时便极喜棋道,且潜心钻研了数年,不是自夸,为兄十余岁时,于棋道上便十里八乡无敌手,虽然后来游学荒废了些,可底子还是在的,贤弟你看,为兄这子落,你可就要当心了。”
闻言,简川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赶紧仔细深思宗泽这棋路是否另有玄机,而当其再落一子后,简川觉得自己被骗了,当即断定,宗泽这棋,烂的离谱。
于是乎,为了宗泽能够清楚认清自己,简川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十余落子后,胜负已分,宗泽顿时傻眼了,不可思议的道:“怎么会这样?简兄之棋艺,竟比为兄还高?”
这言外之意是仍以为自己棋艺高超啊,是以闻言,简川黑了脸,觉得自己更加有必要点醒宗泽,于是道:“宗胸,愚弟当你是自己人,所以跟你说实话吧,你这棋艺,在这楼里怕是要垫底,以后出门,最好还是别跟他人下棋了吧。”
“真的吗?”
“千真万确。”简川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局,葛春竹这厮凑了过来,未想这厮竟赢下一阵,简川很是意外,更意外这厮竟然跟他眨巴眼睛,意思是说:“放心,我会放水的。”
简川会意,便全力施为,直接屠了这厮一条大龙,而后揶揄道:“就你这棋,还是回去再练几百年吧。”
闻言,葛春竹怒发冲冠,却偏偏不跟邱兰息说,以至于邱兰息同样对简川眨巴眼睛,同样的心思,同样的结局,同样的鄙夷,同样的怒发冲冠。
如是三局过后,三局皆胜者只剩十一人,四老之中,王安石早在第二轮便被吕大防刷了下来,吕献亦在十一人之中。
如此却是有了难题,十一人配不了对埃
当此时,琵琶曲歇,齐引章款款起身,欠身一礼,规规矩矩的道:“奴家虽是女子,却颇喜围棋,不知是否有幸与哪位官人手谈呢。”
唉,多么聪明的女人啊,她似乎总能找到最恰当的时机做最恰当的事情,便如此时,缺一棋手是真,她补上却是假,真意却是和简川过招,因为她清楚,简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她,肯定有事。
两人甚至不需要目光接触便已彼此了然,故而简川当即便要邀约齐引章手谈一局,却无奈被人捷足先登,又是吕献这个讨厌鬼,时不时的就要恶心简川一下。
虽争之必来,却不可争,于是乎,简川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由得吕献落座于齐引章对面,而他对面也来了一个新的对手,可巧,是李格非。
李格非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棋路中规中矩,颇合中庸之道,这般棋手一般是很难对付的,绕是以简川的棋艺也是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后方才险胜,亦赢得了李格非的称赞:“贤弟这棋艺奇正相合,深不可测,为兄佩服。”
都是自己人,简川也懒得寒暄,故而一边随意应着一边朝齐引章那边看去,继而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齐引章的棋艺竟如此高深莫测,竟像是在戏耍孩童般的戏耍吕献,而吕献却不自知。喜的自然是吕献即将出洋相了。
果然,简川这般方才胜出,那边齐引章便快落几子,而后嘛,一条打不打小的龙儿落入齐引章的圈套,却还装模作样的惊呼:“哎呀,吕公子,难道是奴家赢了。”
吕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替自己找面子呢,简川已经迈步过来笑呵呵的插话道:“可不就是齐娘子赢了吗,哎呀,不想琵琶圣手竟还是棋中国手,不知简某可否有幸与齐娘子切磋切磋。”
吕献被简川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而人家齐引章可不会等他想好挽回的说辞,一句‘求之不得’后当即起身,随简川一起坐到了另一张棋桌上,并随手落子先行,彻底断绝了吕献挽回自己颜面的机会,只能灰溜溜的承认了自己失败,被踢出了局。
然其虽出局却没有退场,反而恬不知耻的站到了齐引章对面,似乎卯足了劲想要瞧瞧简川落败的下场,而简川身后,苏茶儿出现了,那落在后背上的目光冷冰冰的,让简川不管有丝毫过分的举动。
然而很快,简川便没时间在乎前面后背的目光了,因为简川很快发现,齐引章的棋艺丝毫不弱于自己,其棋路,将邪之一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令人防不胜防,简川虽不至于疲于招架,但也必须打起十分的精神谨慎应对。
实话讲,简川在棋道上,是下过大功夫的,前世十八岁时便已经是在册的专业九段水准,且自棋艺大成以来,已经多年未感受过棋逢对手的感觉了。
且简川知道,自己的起点何其高,后世的教学力量何其雄厚,自己的起点绝对是在巨人的肩膀上,而齐引章呢,教坊司的背景下,不可能有专业的老师,所以,其肯定是自学成才的,如此,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是以饶是在这紧张对弈中,简川也不由自主的想,这女人的智商该得多高埃
不过,简川的智商也不低,对此他还是很有自信的,于是乎见招拆招,将自身以大势压人的棋路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计较点滴之得失,只顾着坚定不移的推动着自己的大势。
终局数子,简川险之又险的胜了一字。
齐引章似乎愣了一下,这还是简川第一次见齐引章失神,可很快,其脸上的那丝异色便烟消云散,看着简川娇滴滴的说:“公子赢了,奴家心服口服,受教了。”
简川亦是由衷叹服:“很久没有这般棋逢对手的感觉了,齐娘子受教。”
话未说完,后背隐秘处便被捏的生疼,知道这是苏茶儿因为自己夸赞齐引章不高兴了,故而只能暗自忍耐,却又听吕献说:“齐娘子,你不会是故意放水吧,你与在下手谈时,手段可比这局厉害许多埃”
闻言,简川顿时笑了,暗骂一声,这厮原来是个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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