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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飞过,落于树梢。太阳已然西沉,黑暗笼罩大地。
那贼用袖子擦干鼻涕,对旁边的匪首道:“大哥,我看天色差不多了,咱们是时候动手了吧。”
只见他口中的大哥哈了一口热气,用破布擦了擦手中的单刀。
“我看今日来的人多,去的人少,怕是有不少人都在马家庄下榻。那马老头之前也做过官,请来的也尽是显贵,若是不小心杀伤了几个,怕不是捅破了天来?”
翠华山的寨主名叫汪集,绰号老鼠胆,道上的人都嘲笑他心思太密,做事瞻前顾后,非是爽利之人。
他身旁那人闻声叹息道:“大哥你啥都好,唯独这性子要让人急死,那马老头今日婚宴收彩礼,金银不知几千上万,咱们劫了去,遁入深山,哪怕有千余官军来剿,他也找不到地方。你若实在害怕,咱们得了财,立刻弃寨而走,到南方买千把亩地,你做地主,小的们给你当佃户也好啊1
后面的小喽啰听到了也是两眼放光,他们中很多都是因为交不起繁杂的赋税而被逼落草的,要是有机会能重归良民,大部分被逼落草的人都会动心,毕竟世界上很少会有人想整天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晚没明晚的日子。
中国的老百姓不喜欢浮萍一样的生活,只要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哪怕被那些达官贵人剥削剥削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只要达官贵人们不是太过分,给人留条活路,老百姓很少会选择上山落草。
汪集看到身后众兄弟期盼的眼神,狠了狠心,挥手发令准备进攻。
······
众贼匪手中拿着火折、火把等物一路潜行到马家庄旁。
古时相当一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一到晚上根本就看不清路,汪集让没有夜盲症的人牵着看不见的喽啰一路往前摸去。
马家庄自己也有保丁,全装百二十户人家,保丁共有三十人。
此刻正有一队十人在村冈放哨,等着下一波人过来换岗,他们也能去喝一杯喜酒。
人在光亮处瞳孔就会缩小,这是眼睛的保护措施,但也会导致看不见暗处的东西,而汪集等人潜伏在暗处却可以明确的看清岗哨内的情况。
那穿长衫的贼人拿手扯了一下汪集说:“大哥,咱们等会靠近十米之内,一起杀出,先拿下岗哨,免得他们向庄内报信,之后直奔马老头大宅,他宅中只有护院二十来人,我等杀将进去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那些保丁事不干己,未必会出头,切记不要动其他人家,劫完马宅立刻遁逃。”
汪集听了,心知此次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知会众喽啰道:“都听到没有?等会进去直奔马宅,劫完就跑,不听号令者,别怪我刀下无情。”
小喽啰们口皆称是。
晚宴早已结束,除了新郎家亲近之人留下闹洞房之外,其余人,家在县中的告辞回家,离家远的人则住在马家安排的客房中。
王进与陆阳叔侄二人大老远从延安府跑到京兆府赴宴,自然也是留在马府歇息。
陆阳扶着满脸通红连走路摇摇晃晃的王进进入马家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他先扶王进到床边坐下,之后转身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
陆阳手捧着茶杯递与王进道:“王叔,先喝杯茶醒醒酒吧。”
王进接过茶杯,低头细抿了一口便放下。
“好了,我这不用你伺候,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咱们拜别了马老太公便启程回延安府。”
陆阳应了一声是,转身准备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陆阳刚踏出房门一步,顿觉无名燥热,院墙外火光通明并带有大量黑烟,远处似有金戈碰撞之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王进先一步反应过来,疾步走出门外,看向火光方向,皱眉道:“难道有贼人今夜劫庄,好大的胆子。”
说完便把手一背,径直往前院走去,陆阳看见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陆阳随王进来到前院门口,正碰见管家马原连滚带爬的往后院跑,只见他神色慌张,面如金纸,口中还念叨着“杀人了,杀人了1
陆阳见状上前一把拉住管家的衣袖道:“管家莫慌,前院发生何事,可是有贼人入侵。”
管家一看是王进与陆阳,惊慌之色稍有些许平稳:“前院进了许多强人,足有百十来号,护院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只怕顶不了多久,你们也快逃吧,我得赶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了。”说完他一把扯开陆阳的手,踉跄着往后院跑去。
王进一听前院进贼,还有百十号人也是眉头一皱。
陆阳见了,宽慰道:“王叔,那管家神色慌张,所见所言未必属实,贼人也许只有几十人,那马管家失措之下多说了些也未可知埃”
王进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便与家丁要了兵器准备去前院助战。
家丁道:“我马家乃良善之家,家中只有扑刀哨棒,再无别的器械了。”
陆阳与王进皆擅枪棒,一人抄起一根哨棒就向前院奔去。
前院之中已经打成一片,十几个护院手持扑刀哨棒肩并肩堵住了走廊,贼人们手持火把,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单刀,扑刀,斧头还有狼牙棒。
走廊很窄,旁边又有柱子,贼人纵然人多势众也施展不开。
贼众之中有一人手持长剑,挥手大喊,好像是负责指挥的人。在他的指挥下,贼人们只留了三十人左右与护院牵扯,其余几十人四散开去,有的去搜刮财物,有的去东西厢房,还有的准备在护院们看守不到的院墙处翻墙进入后院。
陆阳与王进被堵在通往前院的走廊里面干着急,众护院虽然挡住了前面的贼匪,但是走廊狭窄,无法容纳多人同时作战,挤在这样的地形之中根本施展不开。
陆阳心中焦急,眼角余光正碰见有一个贼人翻墙落于院中。
他提起哨棒,抬手便打。哨棒舞动飞快虎虎生风,那贼人落地未稳,便被当头一棒打的头晕眼花,紧接着陆阳又使了招潜龙探爪,这招本是枪法却被陆阳以棍子施展。棍头正中贼人拿刀的右手,贼人吃痛,大叫一声松开武器,陆阳一击建功,立刻舞棍到身后,姿态放低,踏步向前,自下而上用手掌猛击贼人的下巴。
只听咔嚓一声,那贼不知何处骨头断裂,咕噜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进看在眼里暗暗点头,我这侄儿武艺比我年轻时只强不弱。
刚刚打翻一个贼人的陆阳回头向王进喊道:“王叔,不能让他们再往后院里翻了,要不然咱们两个绝对拦不住,依我之见,翻墙过去,阻止贼人才是正道。”
说完也不等王进回复,他把棒子朝天上一扔,下蹲起跳,双手扒着围墙,只两息时间就越过了院墙,紧接着伸手一握接住了从天上掉落下来的哨棒。
王进看陆阳如此冒进,还不知墙对面的情况就贸然翻墙,心中甚是急促。
他也连忙越墙而过,生怕这个侄儿受伤。
王进落地,定睛一看。二十来个小喽啰正在墙边准备叠罗汉,一个一个的把人送过去。
而陆阳也是刚刚落地,双方大眼瞪小眼。贼人们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敢直接往人堆里进。
王进张口便训斥陆阳:“不明敌情,轻敌冒进乃是兵家大忌,你日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去见你父亲埃”
陆阳听得王进训斥,连忙认错,称以后一定改正。
那一帮小山贼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我们二十几个人,你当我们不存在是吗,十个打一个今天非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站在最后的山贼好像是个小头目,他拔出刀来发号施令。二十个山贼呈半圆形将王陆二人包在中央,只听那贼大声喝道:“给我砍了这两个泼才。”
陆阳王进,被群贼包围,脸上未有丝毫俱色,两人将棍横在身前,背靠背,各自对付眼前的敌人,两根哨棒如游龙翻滚,二十几人一时间竟近不得身。王进今夜饮酒过多,体力下降。连续放倒了四五人便气喘吁吁,陆阳听见耳旁喘气声渐渐加重,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他刚才看到假山处有一身穿长衫手持利剑的贼人正在给众贼布置任务,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拿下那个长衫贼,贼众不说溃散而逃,至少也会军心受挫。
陆阳招呼王进,拿哨棒一指假山方向,王进看到,立刻明白了陆阳的想法。二人协力共进,体力充沛的陆阳打前锋,而状态不佳的王进则帮陆阳掩护侧翼。二人杀出人群,直奔长衫贼而来。
如此明白的战术,自然逃不脱敌人的眼睛。两人一路前行,顺便又打翻了五个前来拦截的喽啰,长衫贼安排了二十个人去东西二厢房搜刮财物,三十人去牵扯护院,二十人翻墙进后院,此刻身边只有十余人。
搜刮财物和牵制护院的手下是暂时招不回来了,方才派去翻墙的手下也倒下了一半,再算上刚才两人在半路上打倒的五人,贼首身边最多还能聚集不到二十人。
区区二十个只能欺负欺负平民百姓的喽啰,在一流好汉面前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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