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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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白薇和白芷两姐妹双眼通红从卫生队手术室出来，宣布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赵旅长不在了！”

一行人面色萧然，唯有文柳娘嚎啕大哭，“都是为了保护我，赵旅长才遭此大难！”

文柳娘没有说错，由于最后时刻的疏忽，罗汉军战士在还没有登岸就被元军的突袭造成大半人员的死亡，而剩余的士兵虽然登岸，但是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只能便退便战。赵同甫为了为你柳娘的安全，更是经常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人的围困。

他比不上江澄，手中的长枪也比不上沥泉枪，能够对抗这些人完全就是靠着不要命的打法。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元军中活生生给安静和文柳娘杀出一条血路。

“诸夫人呢!”江澄又询问道，他来的时候只是听说这两人的伤情都是非常的严重，并没有见到真人。诸夫人自然就是安静，因为一直不愿意加入到罗汉军，只愿意呆在诸白秋的后面做个安安静静的女人。但是为了文柳娘的安全，还是离开了自己的丈夫。

“人没问题，只是失血过多，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了！而且……。”白薇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文柳娘才听说安静人没事，心中稍有一丝安慰，便听完白薇的话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人已经晕了过去！安静和她在一起将近两月，虽然有时候也会感觉到安静的异常，但是安静从来不说，她还从来不知道安静怀有身孕的事情。

因为这些事情，江澄虽然着急赶回庐陵，但是也无奈地留了下来。

三日后，军中将赵同甫以及收集到的罗汉军士兵尸骨集中在了一起，准备活化之后带回罗霄山统一安葬，人群之中，江澄也发现了苏醒过来的安静，被白薇白芷两姐妹府在中间，脸色苍白。有心去安慰，但却发现如何的语言在这种创伤面前都是毫无办法。

江澄自然明白安静不愿意加入到罗汉军的心思，这个女人因为自己和诸白秋的儿子惨死，一直再想给诸白秋生一个儿子，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怀孕了，流产不说，以后也不可能再怀上。

江澄明白这个年代的人对于传宗接代那种执着的追求，此刻他只是万分懊悔让文柳娘去安南买粮的事情，他现在深知都想不出有何脸面回去见到诸白秋。也不敢想象诸白秋在得知这消息的失落之情！

文柳娘也醒了过来，夹在文家的一众姐妹之间，原本姐妹相见，母女相见的喜悦之情也早已消失在眼前的熊熊烈火之中。

虽然除了这个意外，但是回到庐陵的步伐还是不能停止。

这一日，大军已过遂川，文天祥找到中军中的江澄，“当初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在梅江边上和张弘范打上一仗呢？”他研究过江澄，发现江澄对于元军基本上都是采取守势，即便是主动进攻，那也只是因为元军占据了他的家乡。

对于这个问题，他一直是如鲠在喉，

事实上这次赵同甫被伏击，和江澄这次主动发起进攻还是有一些关联的，如果不是因为在梅江边大败。张弘范的军队就不会无头无脑地逃跑，以至于逃到了雄州这和江南西道交接的边界之地。也就恰巧遇见了赵同甫一行人。

正因为这样，才导致原本几乎功成的购粮队伍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文天祥当然不会去责怪江澄，想当初，在梅江边上大胜张弘范军的时候最为兴奋的就是他自己，和他手下的这群将领。

“元军已经派遣了李恒作为江南西路抚慰使，”江澄一直搞不懂这个官职的具体意思，但是却知道这个人来到江南西路的目的，那就是整合江南西路的元军势力，甚至于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调周边元军。以便于将罗汉军扼杀在罗霄山中。

既然如此，江澄自然要找机会先下手为强，恰好张弘范的三万大军就在附近，所以才让韦和平死死地咬住张弘范不放，否则以江澄对于士兵们性命的重视程度，是断然不会下此决定的。

在江澄看来，打仗更多地靠的是武器装备、地形险要，真等到需要战士和对方之间来拼刺刀，那就是被逼到了绝境。

文天祥恍然，难怪江澄在罗汉军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也难怪即便大家都承认韦和平在军事上的素养要比江澄高，但是依然认准了江澄才是罗霄山之住，毕竟一个对普通士兵性命都视若珠宝的人，对于其他人的态度，就更加不用说了。

“那你觉得李恒什么时候会对罗霄山采取行动？”相比江澄，文天祥对于李恒的了解显然更多，这人原本是西夏皇室后裔，因为祖父曾经是西夏的废太子，其父亲逃离西夏之后便被蒙古宗王收养收养，到李恒这代，已经自认是纯正的蒙古人了。

因为作战勇敢，在元朝攻占襄阳的战争中李恒便开始崭露头角，到鄂州时，李恒便已经成为肚子领军一路的将领，此后更是青云直上。

李恒今年不过刚满四十，却已经受封为江南西路抚慰使，这在元军中都是极为罕见的。

江澄没想到文天祥远在深山之中对于元朝中的主要将领都如此的熟悉，这还真应了那句话，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更何况文天祥还是个状元呢。

“李恒性格如何？”江澄原本等到回到庐陵再准备让人打听这些事情的，但既然身边有这个百事通，不把他榨干岂不可惜。

“阴险，据说元军进攻鄂州前，原本是派遣张文谦领军，但是李恒心中不服，便让人散步谣言说张文谦和我宋朝有勾结，让其领兵必然不会真心，甚至于很可能还会故意想让，当时这两人都是刘整手下，刘整本身就是宋将，投降到元朝的，对于消灭我宋朝的心事比起很多的元军将领都要急切，因此在得知这事情之后也不停张文谦解释，就直接将张文谦下了大狱，换上了李恒。”

文天祥说的虽说是据说，但江澄知道，以文天祥终于身份说出来的事情，那肯定就是真的，只是事情已过数年，而且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阵营，这其中无法证实罢了。

“除此之外，李恒这人本领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在武功方面，在这方面来说，他和你倒是有些想象。”文天祥笑着道，“这人每战必都冲在最前面！”

“另外，他虽然原为刘整部下，但是因为鄂州一事，后来被刘整知晓，刘整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再后来，他又另辟蹊径，脱离了刘整，因此和刘整的关系并不好，倒是据说和伯颜、阿术这些蒙古族将领的关系亲密。”

江澄自然将这些一一记下，不管是打仗，还是政治，其实更多的都是研究人的性格，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所谓的打仗要因势而变，其实很多时候也是因为对手发生了变化，换了对手，也意味着对手的性格，做事方式和前面的人有所不同，在这样的情况下，之前即便的很有用的策略，也必须进行适当的调整。

而事实上，摆在江澄前面的除了外来的敌人，罗汉军内部的问题也不小，比如随着文天祥麾下这支军队的加入，罗汉军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五千人，现在还只是一个师显然不大适合罗汉军的体量，但如果再将师一级提升到方面军级别，有能力成为中高级军官的人数却又太少。

这也是因为罗汉军崛起速度太快的原因，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寻，江澄现在就切实体会到了这话的意义。

不要说中高级军官，就是包括江澄自己，还有韦和平，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除这之外，眼看夏天就要来临，罗汉军身上的铁皮护具显然也已经不大适合穿戴在身上了，否则不要说和元军交战，就是铁皮受到太阳照射引发的高温就足以让所有的战士中暑甚至于引发死亡。

赵同甫之所以见到士兵们脱下护具，何尝不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在担心罗霄山上的事？”文天祥看出江澄的心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啊！”江澄摇摇头。前辈子自己也只需要负责执行具体的任务，至于后勤，训练、以及其他相关工作都是有专人负责，自然不会有多少感觉，但现在万事都需要自己。即便是江澄，也有江郎才尽的一天。

“你这话对仗虽然不算太过工整，表达出来的意境倒是发人深思！”文天祥很是感同身受，自己只不过是想把元军赶出国内，但是在这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艰难。

文天祥先是细看表现出了他的文人习惯，咋一听见好的诗词总要点评一番，又说道，“江政委，这段时间我也仔细考虑了我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现在细细一想，我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江澄很是好奇地看着文天祥，感情你自己能明白自己的处境啊。

“就是什么都想做，但是什么都做不好！”文天祥没去关注江澄，倒是把自己对自己的总结说了出来，“必然我明明不懂军事，但是当钟绍安等人询问我要如何的时候，我却要对着地图胡乱指点一番，我不知道自己士兵战力，更不明白元军情况，这样的话如何能够不败，仔细想想也实在可笑，这两年我们打过最大的胜仗，还是因为邹洬的自作主张。”

“丞相的意思是？”江澄似乎明白到了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作为领导，你要做的就是把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去做，至于你，只要做你最擅长的事情，比如大方向的决定。”文天祥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