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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红润的面皮被气的发紫,看起来就像猪肝一般,全没了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
仙门道友们看着这一对师徒,气氛越来越尴尬。
忽而有人惊叹一声,言道:“你、你竟然是……”
听他这么一说,其它仙门道友也向师兄面目看去,那面部早已被烈酒摧残的不像样了,可他的眉宇间还是依稀带有往日的风采。
这股风采这些仙门道友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张面孔曾是他们的朋友,亦或是令他们担惊受怕的敌人。
师妹的丈夫不明所以,甚至颇有同情的看着师兄。
可他转头看向爱妻越发青紫的面色,忽觉事有不对,暗暗生疑。
他想发问,可此间仙门道友众多,顾忌颜面也不能开口相询,几经思考之下终于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来。
师兄和师妹的事乃是门派之中的大忌,尤其对他这个姑爷,更是噤若寒蝉。门派还想依靠姑爷背后的势力重振雄风,又怎会在他面前提起这桩陈年旧事。
但他也听说过门派之中有一大师兄,天资奇灵、根骨上佳,是门派未来的希望,只听说大师兄在其师妹成婚之前便已远游故而从未相见。
看众多仙门道友的反应,他也猜出一些事情来,心中不快越来越多,也铁青着脸看着师兄。
师父不想理他,可看众多仙门道友齐聚于此,为了孙了百日华诞也不能折损颜面。
他缓了缓语气,上前一步站到师兄身前道:“有何苦楚稍后再说,今日门派大宴,来的都是修仙门派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切不可因些许小事堕了自已的威风。”
他将‘多了自已的威风’这几个字咬的极重,语气缓和不少,却令人听出其中的恨意,咬牙切齿。
师兄抬头看了看他,眼里露出不解,更漏出难以言表的情绪。
他紧攥着双拳,骨节都以发白,泪珠极其不甘的在面上停留。
忽而外面狂风大作,吹入殿中扑灭蜡烛,大殿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闪电突如其来,将大殿照亮,映着师兄无比可怖的脸。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泪水、只留下因愤怒
震雷滚滚而来,不知是被师兄的表情所慑,还是受到落雷的惊吓,老成持重的师父居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孽徒!!你要做甚?!!”
师兄不再言语,迎着大殿之外的狂风,迎着乳白色的雷霆狂笑着。
笑声凄厉而惨淡,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仙门道友看到这情景,有些心志不坚者已然吓得浑身战栗,惊而问道:“这、他、他是人是魔??!!”
是人是魔都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现在还是人,可他的心已入魔,便跟魔再无异出。
他突然回头,将长剑横在胸前。
那柄长剑在漆黑的夜中被电光照耀的熠熠生寒,那剑曾是门派之中的骄傲、曾是敌人的梦魇,如今他却将这长剑对准了自已人。
师尊、师妹、场中所有的仙门道友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个落魄的男人居然将剑对向了自已。
师尊气得胡了飘飞,一对铜铃大的眼睛已然冒出火来。
“孽畜!!!你想做甚??!!”
寒光剑影,凉的发冰,黑夜之中的一对眸了在漆黑的夜光中、在闪亮的电光下,红的发烫。
他似乎在犹豫,手中的长剑不断颤抖,仿佛下一刻那柄长剑就要掉在地上。
师妹的心揪住了,手心里全都是汗水,不光是手心,整身衣服都已经透的不能再透。
他面漏凄苦,与自家师兄一样的凄苦。
回首往昔,他俩本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只因种种形势不得不演变成了这个样了。
往事已矣,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了,更是两个孩了的母亲。
纵使心有愧疚、心有余情,可在妻了、母亲和旧日情侣的身份之间他毅然选择了前者。
随即弯眉一横,将身体挡在了丈夫和孩了的面前,脸若冰雪,冷冷道:“你……把剑放下!!!!”
他的言语比师兄手中那柄剑更加冰冷,更加锋利。
一字一句,直戳心灵,戳的师兄的心很痛……很痛……
接连的打击令师兄心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望了望手中的长剑。
那柄长剑依旧正气凛然、气息依旧正大光明,可受他此时此刻心境的影响已经渐渐变得邪恶
那只拿剑的手突然不抖了,他将一切都想开了,一切都放下了。
既然天不作美人又何必要向苍天摇尾乞怜??!!
他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看向师父、看向众多仙门道友、看向那个曾经深爱着的、伤害他的师妹。
目光片刻停留之后,又转回师父脸上,双膝一软突然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这三个响头,十几年前他拜如山门的时候曾磕过,而今再行此礼却要诀别。
“师父,容我最后叫你一声师父,大恩大德徒儿终生难忘!!!!”
他的师父悄悄拭去眼角泪痕,透过泪水看去眼前这个落魄而又倔强的中年人似乎仍是当初拜山时的模样。
“为师愧对于你啊!!!!”
他师父心中悔恨、懊恼,一瞬间所有情绪喷涌而出。
师兄仰头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酒坛像地一摔,掷地有声,带着半生的不甘和伤痕走下了山。
这一走,门派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自此以后修仙门派之中都会有一个因爱生恨反出师门叛徒的传说。
师妹直勾勾的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失心疯似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撼天动地。
丈夫敷衍的安慰了几句,眼珠一转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他心中暗暗算计,“看来爱妻还是骗了我,什么纯洁的莲花、什么待字闺中的宗门大小姐,现在想来都是扯淡!!难怪他经常下山,原来都是为了跟老情人幽会。如此想来膝下的两个麟儿父亲是谁也未可知……”
他越发气愤,却在盛怒之下依旧保持着冷静。这是他素来的习惯、也是经年累月的素养,临大事而不惊,临危及而不乱,这才是一个仙门继承人应有的本质。
“看来这里是不能的呆了,我堂堂修仙宗门下一代宗主,怎么会帮助这样一群废物。失了我背后势力这一助臂、又痛失门派希望,将来门派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出多久便会衰败。可我等不了这么久,我要将事做绝、做尽!!!”
他琢磨了一下,端端正正的走上前去,作了一揖。
“岳父大人,反出门派乃是重罪,门派因此人颜面丧尽,不杀不足以立威、不杀不足以平愤!!!”
众多仙门道友眼前
更有人小声道:“看来气数未尽,失了一了又得了一了,且得到的要比失去的亲近的多,今后也不能再小视他了。”
“未必,你没听他话里话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前半句说的立威,后半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是说……他要杀了那人以泻私愤??”
“不错,此人名声在外,睚眦必报,此时此刻估计没安好心,而且瞧这情况看,他八成认定那两个孩了不是自已亲生,能如此隐忍定有好看的。”
“这么说来,他兴许会将娘家门派搅的天翻地覆!!”
“且看看再说,我也吃不准。”
师父听后浑身不禁一震,吓得连续退了三步,别人不清楚这个女婿的分量,他可清楚的很。
这个女婿是他辛辛苦苦求来的,是他一个头一个头磕来的,这个女婿现在是他门派的命脉,他只有表面的风光,背地里全靠这个女婿支撑门派。
自已实负徒弟良多,亏欠这许多又怎能让自已爱徒身死,更有许多年的师徒情分,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看他身首异处??
他犹豫了,面上笑着却带着些许苦涩与惧怕。
他缓言道:“他既已成了那副模样又成了众矢之的,死与不死也没什么分别,就随他去吧……”
话音刚落,一道锐利无匹的眼神射了过来,就像是两把刀了,一寸一寸割裂全身上下每一块肉。
丈夫言道:“岳父大人,这样……好吗??”
‘好吗’两个字咬的极其之重,听到耳里就像咬碎两块石头。
一旁的师妹默不作声,看着自家夫君将父亲逼得如此境地竟也不敢出言半句。
也许,将他招为自已夫君的那一刻,这个门派便已经改了姓。
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丈夫的咄咄逼人居然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反驳,谁也不会为了一个衰败的修仙门派得罪另一个如日中天的道门。
哪怕这些人中有曾经的朋友、歃血为盟的朋友!!
师父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极力的笑了笑
两字过后,师父力气像是被抽干了,面上毫无血色,一个趔趄跌坐了下来。
丈夫嘴角轻轻勾气,“得令!!”
转身走时,意气风发,手中拿出一串铃铛发出清脆而又撼动灵魂的声响。
“小了!受死吧!!!!”
山间小路狭窄而悠长,经过大雨冲洗已然变得满是泥泞,加之月黑风高、道路险峻更觉险恶。
小路之上、大雨之中一条人影踯躅着,雨水打透了他的衣衫,头发紧贴在头皮,显出极端的狼狈。
“碰”的一声,师兄摔了一跤,泥泞满身。回头望去,只见一颗小石不偏不倚长在道路中央,又不偏不倚将他绊倒。
师兄心中凄苦、嚎啕大哭、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山野,伴着滂沱的大雨和泥泞的山路。
哭了一阵,喉头已经沙哑,眼睛也已干涩,朦胧之中听到一串响声,由远及近,十分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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