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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亲们都忙碌着开始剔玉米苗和给玉米苗施肥,孩子们开学了,年龄在七岁的孩子都要去学校上学了,当然也包括“恶老雕”高高、汝汝、亮亮、三圣他们。
之前,每当村子里的学生高琪琪他们挎着书包高兴地一蹦一跳的放学回来时,“恶老雕”就有种说不出的好奇和羡慕,他很想上学,四五岁的时候就想着和他们一起背上书包,神气十足的跨着大步去上学。
他曾经和汝汝偷偷的去学校看过,虽然学校连个大门都没有,都是旧瓦房,但很整洁,墙上有水泥糊的黑板,上面写着字;学校里很有规矩,学生们都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坐在教室,大声的读书,安静的做作业,蜂拥一般上厕所尿尿,他俩发现有的男生站在厕所的池子边沿,就是站立老半天才滴答三两滴,提起裤子再跑进教室,好像这一下课必须是有尿也得尿,没尿也得尿,使他俩不能理解,他简直看呆了。
回到家里,“恶老雕”就和母亲纠缠着要上学,当时他的年龄小,那是根本不允许他上学的,春桃拗不过他的闹腾,后来,找来穿不成的旧衣服,手摸着给他缝了个书包,先让他神奇神奇,过过上学的瘾。“恶老雕”挎上书包可是没有书本,“恶老雕”就又不得安宁了,刘聚就把一本破烂不堪的老黄历给找出来,塞进书包,倒也是安静了些日子。
后来仍不甘心,在春桃的耐心劝导下,“恶老雕”也就言行计从了,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现在,开始上学了“恶老雕”兴奋一夜都没好好睡觉,晚上三番五次的问娘:
“天还没亮?”
“早着,睡吧,”春桃给他盖上毯子。“鸡还没叫鸣,这娃,弄啥都没耐性。”
第二天上午,高高、汝汝,挎着书包,抱着凳子,还有憨憨亮亮笑嘻嘻的都来了,叫“恶老雕”一起去学校上学。
这时红斌一手揪着撅着屁股不肯往前走的三圣,一手提个书包和凳子,艰难的往这边走来,三圣还在憋着气,嘟噜着脸,吭哧吭哧的使劲往后撤。家长们纷纷给红斌交待,代表家长们替孩子去学校报个道。
高高和汝汝看着“恶老雕”会心的笑了笑,他们一起手挽着手欢快的向学校跑去。这些孩子开始了他们的人生第一步,那是一九七八年八月初。
校长在学校门口热情的迎接着家长们,他们都认识,因为校长也是本地人,姓吕,叫富田,都称呼他吕校长,为人温和,年龄在五十多岁,驼背,个子不高。
当吕校长看到三圣爹拉着吭吭嗤嗤,犟驴一样的不愿上学的三圣,就走过去接过三圣手使劲的抓牢,笑着让红斌去教导处给孩子们统计报道了。然后,吕富田校长脸色突然凶巴巴起来,看上去十分可怕的样子,提起三圣往地上狠狠的一推搡,再一拉,抬高腔厉声吆喝道:
“站好了——”三圣立马就老实了,“恶老雕”和高高捂着嘴嗤嗤嗤的偷着乐,汝汝胆怯的看着这一幕。
“进教室去。不老实我撵你家揍你。”吕富田校长歪着头说着狠话,恐吓道:“以后给我老实点。”
三圣就像一只老绵羊一样,乖乖的进教室了。
“刘毛毛,这娃这个学生收不得,在村子里外号叫“恶老雕”。是大槐树村刘聚家的娃。”不知什么时候,秀娥也出现在教导主任桑社发老师的办公室,在比划着,脸色非常严肃,并且绘声绘色的对桑社发主任说:“见啥偷啥,是个十恶不赦的小地痞。”
“你反映的事十分重要,我们要认真研究是不是收留,我给你答复。”桑社发主任的两只眼紧紧的盯着秀娥说:“你放心,这样的学生学校不会要。”
“就是不能要,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太了解这个娃了。”秀娥抬头看着桑社发主任紧紧地盯着自己,又感到极不舒服的低下头,然后用手理顺头发慌乱而羞涩的站起身,急忙走出办公室,桑社发主任急忙追出来,望着秀娥的背影喊着:“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恶老雕”、高高、汝汝他们很快融入了学校里的环境中,每人都发了新书。毛毛捧起书在鼻子下深深的闻闻,一股淡淡的书香沁入心扉,他非常高兴,自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书。
高高小心翼翼的翻开书页,字一个也不认识,看着这些勾勾弯弯的字边还配着鸡、鹅、大夫给小孩看病,鸟窝、鱼等等,高高就知道这些勾勾弯弯的符号就是画出图的意思了,但是他把每个字都看得仔仔细细,伸出手指一笔一画的在默默的模拟着,并很快就记在心里,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拼音字母,但是,他已经清晰的烙印在脑子里了。
汝汝小心的翻着课本,他也和高高一样,很快就开始了认字。
“起立——”“恶老雕”看到大家都站立起来,犹豫了一下,也急忙站起,“老师好——”“恶老雕”遗憾的是的没能一起喊出“老师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在只顾着记字,可是他瞟了一眼身边的三圣和亮亮根本就没站起来,等站起来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坐下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就是赵钱孙李的那个赵,赵匡胤的赵,叫跟社,紧跟社会主义道路的社。”
赵跟社老师望着同学们,看都没看就能顺手从粉笔包里摸出一根粉笔边说着:
“同学们要记着,在课堂上不准乱说话,需要说的请举手。”
边转过身,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了一个赵字。“恶老雕”心里直痒痒,很想瞅准时机举手表现一下,然后说出很重要的话。
听老师又说:“现在让桑老师家的女儿桑盼盼给大家背加法,大家要向她学习,看人家是没上学以前在家是怎样学习的。”
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漂亮的小女孩,神气十足的站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她自豪的看看大家。大声的背诵起来,声音响亮:
“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八加八等于十六……九十九加九十九等于一百九十八。”桑盼盼一口气背完,脸上泛起那种骄傲的满足感。
“恶老雕”在家时看到过高高的哥哥,高琪琪背过这样的数学题,他瞬间就拿定主意,要找出话题举手,还没等老师说话,“恶老雕”就利索的把小胳膊使劲的举起。
“这位同学你站起来说。”赵跟社老师用手指了一下毛毛。“老师——她会一加一?一加三?一加四吗?”赵跟社老师愣了一下,看看桑盼盼点一下头,示意桑盼盼背背一加一、一加三之类的加法,桑盼盼霎时小脸蛋憋得通红,眼泪唰的一下涌满眼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歪着脖子怂在那里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长叫啥?你站起来背背。”赵跟社老师又指了一下“恶老雕”。
“他爹叫刘聚,他叫恶老雕——”高高大声的喊着。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可是赵跟社老师一边点点头,还是只盯着“恶老雕”,表现一种轻蔑的眼光。“恶老雕”突然后悔起来,自己不该逞能惹祸上身。脸一下红到耳根,紧张的额头直渗汗水,想起高琪琪背诵时,他的心情又镇定了许多。
“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三等于四……”赵跟社老师漫不经心的摆摆手,让“恶老雕”停下来问:
“七十七加六十四呢?”
“等于一百四十一。”“恶老雕”疑惑的看着赵老师的脸。
赵跟社老师先是眉头紧皱,再是掩饰不住的惊恐,然后死死的盯着“恶老雕”,他跟社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年代,这个贫困落后山村的衣着破旧的瘦小男孩,顿时哑然了。
再是他低下头,手朝下摆摆,示意“恶老雕”和桑盼盼都坐下。再看桑盼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赵跟社老师指一下“恶老雕”说。
“我叫刘毛毛,村子里人都叫我‘恶老雕’。”
“以后就叫刘毛毛,决不能再叫‘恶老雕’了,谁也不准叫他外号。”赵跟社老师很严厉的低下头翻开书。
“同学们——请翻开书第一页。”赵跟社老师微弯着腰按着讲台,抬起头环视一下全班,开始了第一课。
“这第一页的左边就是咱们的伟大领袖……”赵跟社老师再次站起身摸起那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伟大领袖;
“这右边就是咱们的华领袖。这幅图的意思就是:你办事我放心——”赵跟社老师漫不经心的讲着。
“同学们再翻开第二页,我们重点讲拼音字母。拼音字母是咱们学习汉字的基喘…”
教导处桑社发主任拿个本子来了,站在教室门外叫到:“刘毛毛的书钱没缴,下午记着带来,缴到教导处。”
毛毛心头一震,家里没钱咋办?他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任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刚要回答。
桑社发主任扭头走了,毛毛心里不安起来。
上学还要缴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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