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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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坐于河边把酒夜谈，却是不知身后十步一棵大树后，一少女不知何时背靠于此，怀里也是一壶酒，听着二人的交谈，脸色微红，嘴角微微一笑，嗔道：“臭凌暮，谁要你去死了！”

说着眼中晶莹闪动，尽是无限温柔，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突兀地变得冰冷无比，俏脸一瞬间划过一抹渗人的残忍与狠辣

“我看谁敢让你死！”

低不可闻的自语仿佛自九幽之地传来，竟是令得空气都恍若凝滞了一瞬

“嘶……”凌暮云杨二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都有些奇怪，正值人间六月天，暑气最为旺盛，白日又是艳阳高照，怎的方才那一瞬竟感觉如此冰冷刺骨？

不过二人却也没有多想，为了大家尽兴，云杨也不曾用灵力化酒劲，喝了这么久，二人也有些醉了

而后二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步履蹒跚总算也是走了回去

广场上依旧热闹非凡，凌暮云小溪一走，李二狗赵铁蛋等人倒也好生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众人皆你来我往开怀痛饮，尽是道不完的心里话

小河边树下，少女独自一人抱着双膝，微微蜷缩着，怔怔看着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双目有些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

次日清晨，天色有些阴翳，一副山雨欲来之象，人们还在梦境中回味昨夜的余温宿醉尚未醒，凌暮一行六人却早已收拾好行李在村口汇合，六人望着这片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心中皆是五味杂陈，难言的离愁，毕竟这些年从不曾离开过，如今一去也不知前路多遥远

“再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云小溪显得格外低落，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向父母告别，只留下一纸信笺，害怕一当面，就再也走不了了，可成长的第一步总是要自己去迈出的…

凌暮有些心疼摸了摸少女的头，而后也望着这片承载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所有记忆的小山村，微微一笑

保重了！各位！

“怕啥，想家了，再回来便是，待我入了宗门，处置好一切，就先回来报个喜讯，要是能有机会弄点什么灵丹宝药的，也好一并带回给爷爷补一补身……嘶……”李二狗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咧嘴一笑，牵动了脸上紫青色的瘀伤，顿时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李老爷子可真是御孙有方啊，你看看你，被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了，你还处处为他老人家着想”赵铁蛋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揶揄前者的机会

“没那么简单的”李二狗正欲一波鬼哭神嚎素质七十二连，话茬却被一旁阮忠华接了去

“我表哥为天阳郡城门卫，去年回来探亲时也听他聊起，据说以道玄阁为首的各大宗门每年都会派人去各地接引合格之人入宗，不过入宗之后却是相当长一段时间杳无音信，而后来归来之人无一不是天玄境界的大修行者”阮忠华顿了顿又道：

“听说这等大宗门入门弟子若非突破天玄，否则三年之内除却外出历练之外不得踏出宗门一步，而外出历练的弟子不仅有时间限制，更是存在极大的风险，除非天资极高者，一般宗门内都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可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听闻神岳宗数十年前也出过一尊战王体，修为臻至天玄境界巅峰，一只脚几乎迈入了那超凡入圣的领域，战力滔天盖压同辈，风头一时无两，可却殒身于一个世俗王国，连其护道者也身死道消，然而至今都还不曾知晓凶手是谁”阮忠华吞了口唾沫：“要知道神岳宗可是近乎比肩道玄阁这等超一流势力的大宗门啊！”

众人闻言也一时间有些沉默，修行一途可不会有什么岁月静好风平浪静，前路都是尸山血海，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外如是。你弱小，便只得任人鱼肉，你天赋高，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才往往会令经历更凶险的磨难，这世间从不缺少天才，然成为至强又有几人，纵是成为一方豪强，也难敌世事无常

“出发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众人转身离去，脚步略显沉重，山风吹来，带着清晨的一丝寒意，卷动几片落叶飘零而下，六道单薄的背影衣袂飘飘，渐行渐远，消失在山路尽头

村头树后，宋溪走了出来，微微扶着树，看着一众人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担忧，不舍与欣慰

“孩子长大了，想去外面看一看，走一走也挺好的，一天到晚窝在墙角玩儿泥巴也不是个事儿啊，白白浪费这一身好天赋不是”云杨拿着披风从屋里出来，为宋溪披上

“我只是担心，毕竟孩子可是连这周边村落也不曾去过几回，如今一出门就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危险重重，小暮虽是聪明可靠，可终究还只是个不曾修行过的孩子啊，我只怕……”

“你啊，就是瞎操心，就咱女儿这天赋，未来不知多少老家伙眼馋着呢，一旦入宗，还不得跟个宝贝似的，再说了，咱女儿可是启灵直接上九阶，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人玄的门槛，一般情况还不得跟玩儿一样”云杨安慰道

“也是”宋溪往云杨怀里靠了靠，云杨温柔一笑，眼睛也凝望着道路尽头

………

“这穷山恶水的啥时候才能走到头啊！”不消半日，一行人中便传来抱怨声，要说早年间逃难倒也没什么，日子过得好起来后大家也都有了牛马之类的代步工具，因此虽是这数年间随家中长辈与郡城间有过数次来回，大多数路程都是在牛车马车之上，如今却是要七日之内徒步千里，且半数以上路程皆是崎岖的山路，行走不足半日便磨灭众人的一腔热血与满腹豪情

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过好在众人也是年轻力盛，又是经过启灵，身体素质比之普通壮汉要强上不少，饶是如此，半日奔走八十里地也是累得够呛

当然，作为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云小溪则是一脸轻松惬意，怡然自得，偶尔卷起衣袖给身旁凌暮擦擦汗，或是直接拉着后者蹦蹦跳跳，半途甚至想背着凌暮跑路，看着众人幽怨的眼神，凌暮也不由得有些尴尬笑了笑

“呼……休息……休息一下，受…受不了了！”赵铁蛋率先投降，众人也皆是长吁一口气，坐在路旁一棵老树下休息，众人闲聊着，不一会儿便传出阵阵欢笑声

只是没人注意到，一丝丝雾气自丛林深处蒸腾而出，所过之处，大地，草木，树干，枝叶皆如待燃的干柴，冒出滚滚白雾，如海浪，似雪崩却又悄无声息向一众人所在之处涌去

“何时起了这么大的雾？”凌暮望了望四周，有些疑惑，虽说清河村常年多雨，山雾弥漫，但山风一吹，太阳一照，再浓的雾不过日上三竿便能散尽，如此浓雾，倒是十分罕见

且今日虽无烈日当空，却已是日中之时，不到两刻之前周遭还是一片清明，这雾不仅浓，还来得突然

“话说，咱们村儿到城里这段路我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还从未遇到过日中之时起这么大的雾，当真是稀奇啊！”众人只觉稀罕，却是不疑有他

“不对劲，这雾好像越来越浓了”眼见最远不过五步之遥的赵铁蛋身形渐渐淡化，越发朦胧，凌暮神色凝重提醒道

“快，把手拉到一起！”阮忠华一声大吼，凌暮一把抓住云小溪，众人迅速拉手围了个圈，而此时的浓雾已完全吞没了几人

“不要松手！”虽是彼此相距不过数尺，甚至能听到呼吸，心跳，也能通过手掌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可众人视线内却是只有一片死寂虚无的白，甚至连自己的肩膀都看不见，周遭一片寂静，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怎……怎么办？”蓝娇问道，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点点哭腔

“这到底是什么？”李二狗吞了口唾沫

“兴许，这只是一场前所未见的大雾，刚好被咱们遇见，再等一会儿就会散去也说不定…”阮忠华这样安慰着众人，不过渐渐弱下去的声音也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谁都不要松手，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凌暮凝重道，不过心却是有些沉

恐惧源于未知

众人不敢妄动，谁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迷雾之中存在着什么…

踏……踏……踏………

突兀地脚步声从四周响起，由远及近，踩碎一路枯枝烂叶，凌暮胸口处无名图卷骤然变得冰冷无比

脚步声慢慢逼近，凌暮的脸色也因胸口处的冰冷而变得痛苦和扭曲

十米…

五米……

三米

脚步停了

呼………

耳畔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吐气，可凌暮感受不到丝毫气息的流动，眼睛努力地往旁边看，可浑身竟是被胸口图卷的冰冷气息冻的动弹不了丝毫

“我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死掉了么……”凌暮心中绝望，却是连闭眼都做不到，耳边传来哈气的声音，凌暮可以想象有什么东西张开大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