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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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木鱼与念经声骤停，和尚咧嘴一笑，背对着昏暗的火光，阴影处的脸上露出森森白牙，双眼眯成两条缝，长得有些吓人，眼缝中流露出一丝压抑了许久的嗜血之色，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在昏暗的破庙中响起

“没时间了……”

凌暮手中图卷的寒气骤然升起，惊得立马坐了起来，暗骂道：该死！居然在这种环境下差点睡过去。随即将手中图卷横于胸前，一脸警惕盯着和尚

云小溪也从凌暮怀中坐了起来，方才到现在一直紧紧盯着和尚，如今见此情景双目更是爆发出妖异的神采，气息也变得玄妙莫测起来

“各位！各位！快醒醒……快……该死！”凌暮大声吼道，可却是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甚至连自己都听不见，此时如何还不得知，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恐怕都是这个和尚的所为

“阿弥陀……佛？凡人之躯，竟能不受安魂咒音侵扰，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

和尚起身转来向凌暮弯腰施了一礼，缓缓抬头，再不见半点慈眉善目，眼中泛动难以掩饰的欲望，贪婪与嗜血之色，表情逐渐狰狞，声音嘶哑如干枯的朽木被踩碎的声音

凌暮眉头一皱，看了眼一旁的木鱼

“桀桀桀，咳咳……本不得已逃难至此，几近油尽灯枯，幸得上天垂怜，送来尔等血食，故而得一丝苟延残喘之机，实乃天无绝人之路”和尚阴笑道

“以同族为养分，视弱小为鱼肉，此等行径与妖魔何异，也配自称为人？”云小溪面露讥诮之色

“嘿嘿………哈哈哈哈哈……我感受到了……你的体质……嘿嘿……难怪能勘破六绝雾，阻绝安魂咒音，小女娃娃，假以时日，你当是这天地间最恐怖的妖魔才对到！”

和尚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云小溪，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惊叹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转而一脸病态的贪婪道：“不过可惜了，现在的你，连弱小都有些谈不上呢，你的血肉，你的灵魂精魄都是大补之物，炼化了你，我不仅可以伤势痊愈，还能使我修为大增，更进一步！咳咳……噗………”

说着呼吸陡然急促，激动得牵动体内伤势，猛地吐一口血，抬手屈指成爪，向云小溪抓去

云小溪气息骤然一变，俏颜变得冰冷而苍白，眸中猩红的血光涌动，凌暮将少女护在身后

此时凌暮并不知五觉除了面对眼前和尚以外，皆被封闭，并未发觉身后异常，见和尚步步紧逼，当即作势便是要扯开图卷

不过此刻心中却是犹豫不定，图卷不用必死无疑，而一旦打开，则有不可知的大恐怖

和尚见状气息微微收敛，身形一滞，看了眼凌暮手里的图卷，伸手一吸，图卷立刻从凌暮手里脱手飞到自己手中

而在手掌触碰到图卷的一瞬间，竟是以惊人的速度腐烂，眨眼间手掌便只剩森森白骨，和尚见状一皱眉，迅速将图卷扔出，拍出一道掌风欲将其拍碎，图卷却又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凌暮手里

和尚见状神色微微一凝，又转而看向后者的神情，邪异笑道：“若我此行还有什么意外的话，便是你手中之物，看来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异宝，本想着徐徐图之，不过……没时间了！”

说罢和尚步步逼近，一边说道：“你在犹豫什么？不知道如何使用，还是在考虑使用过的后果？又或者天真的以为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刻，你在幻想什么呢？嘿嘿……”和尚突然捂住嘴，露出无比迷醉和满足的神色，病态的面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一切都晚了，你的朋友们………都被我吃掉了哦！桀桀桀……”

凌暮闻言想到什么，面色苍白，双颚打颤，僵硬地转过头，脑袋瞬间如遭雷击，墙角处，昏睡的四人不知何时一身血肉精气被抽干，只剩下四具干枯的尸体

“二狗”

“铁蛋”

“阿娇”

“忠华！”

凌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数个时辰前还怀揣着梦想与野望高谈阔论，彼此嬉戏打闹，如今竟这么轻易的尽数折陨于此……

“为什么会这样……”凌暮失神间，和尚见机一掌拍了过来，眼见着便要将凌暮毙于掌下

千钧一发之际，凌暮身后一道身形如浮光掠影惊鸿而至，一掌与和尚对了上去

“轰”

和尚猝不及防，倒退十步，看向那道身影流露出的气息，忍不住叹道：“真是了不起的天赋，激发自身潜能竟能让人玄未入者骤然提升至天玄境界，我倒是小看了你”

“哈哈哈！多么伟大的力量啊，你们都将化为我的机缘，而如此大机缘，当得起我朱骺以命搏之！”和尚大笑一声，随后红润的面色再度变得苍白无比，然而气息却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飙升

“化我气血，再临绝巅！”

云小溪此刻瞳白黑如墨，瞳心红如血，三千青丝无风自动，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和尚，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凌厉的杀伐气息不停流转，充斥着一种惑乱天下的妖异美感

“旁门外道，也敢言绝巅？”冷哼一声，云小溪攻杀而去，却见和尚朝佛像捏了道指印道：“去！”

庙中佛像竟是如同活物般睁开眼睛，伸出六只手，云小溪顿感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转眼便被佛像握在手中

佛像张开嘴，少女身上的气息被不断吸收，而佛像被切掉的部分也渐渐流出了血，不断的蠕动像是要长出残缺的部分，先是脸，然后长出了眼睛

左眉处眉毛部位裂开，又生出一只眼睛来，少女身上的气息不断变弱，挣扎片刻，动作也微弱下来

前后不过数息之间，佛像身上长出青毛，微微一咧嘴，隐约可见嘴里满是锯齿般的尖牙，哪还有半点祥和之气，分明是一尊择人而噬的魔鬼

“不！”

凌暮悲呼，手中图卷打开，开到一半，周遭环境骤然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和尚顿感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萦绕在心头，当即大骇，一记掌刀便朝向凌暮劈去，强大的魔气瞬间爆发，周围一切尽数化为煙粉，却是在凌暮身前三尺处消散于无形

图卷开到三分之二，和尚顿感身处无尽黑暗中，连眼前少年身形也逐渐被黑暗吞没，五觉渐渐消失

“咯吱…咯吱…”黑暗死寂中，一阵像是老旧的木门开关的声音传来，和尚双手合十，快速诵读着经文，阵阵梵音化为金色文字护佑在身，不过眼看着梵音被黑暗吞没，竟是无法阻拦片刻，和尚额头不住地冒出冷汗，当即一咬牙，印决一变，被石像抓住的少女便被抛了出去

“小溪！”凌暮飞奔过去接住少女，地上的图卷也自动闭合，飞回凌暮怀里，周遭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和尚见危机暂时解除，当即杀意大涨，狞笑着朝凌暮欺身而上，一道掌印劈了过去道：“当真是留你不得！”

“撕拉……”骤然间，一道金色的雷光划破天穹，劈穿了破庙顶部，劈在和尚跟前

和尚顿住身形，抬头透过被洞穿的破庙顶部往上看，却是看见一道身影傲立于天穹之上，脸色顿时难看无比：“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言罢，顾不上一旁的凌暮和云小溪，手一挥，便从六个方位收回六面幡旗，而周遭环境也随之一阵扭曲，雨停，雾散，破庙消失

随之消失的还有在方才战斗余波中尸骨化为灰烬的四人，和尚不敢停留，向西奔逃而去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一男子暗金色的眼瞳看着下方方圆十里之地被黑雾笼罩，手中长枪一点，一道金雷瞬间劈开迷雾，见到和尚接下来的动作，自语道：“六绝幡，噬魂阵，哼！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果然是他！”

说罢化作一道金色的雷光，以更快的速度向西追去

……………

“小溪………”

“小溪………”

“你快醒醒！”

凌暮紧紧抱住少女，满是焦急与担忧地喊道，布满血丝的双目有些无神，魔怔般地喃喃自语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吗？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太无知，太浅薄，太自以为是！凌暮啊凌暮，你为什么这么弱？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以为你………”

“咳咳……”

“小溪！小溪！你怎么样？”听到怀中少女轻咳两声与逐渐平复的气息，凌暮激动地问道

“我……没事，小暮……哥……，在……小溪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最好的……，最好的……”云小溪虚弱地呢喃了一句，又再度昏迷过去

凌暮轻轻将少女背在了背上，有些疲惫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先回家！”

说罢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只是凌暮背着云小溪站起来抬头看向清河村方向的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双膝瞬间跪了下去，呆呆地望着清河村上方，目眦欲裂，血泪止不住地流下，张开干裂的嘴唇猛地吸了一口气，声嘶力竭大吼道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