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兰柯寺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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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死了……”

“你为什么没死！”一道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如同来自九幽之下，嘶哑阴厉而绝望

凌暮缓缓展开图卷，气血精力剧烈地消耗着，图卷之上的变化也渐渐浮现，先是出现一个红点，红点后方慢慢浮现一道数倍大的黑洞状图

“吱………”

像是老旧残破的木门被打开，黑洞出现的瞬间，凌暮身后黑暗中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不待有下一步变化，乍然间，凌暮身前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而后两指破开眼前黑暗，点中自己的眉心

黑暗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凌暮无力地丢下图卷，身体动弹不得，咬牙眼睁睁的看着男子动手却无可奈何，巨大的实力差距让自身丝毫反抗不得

“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男子略微温和声音在凌暮耳边响起，而后一股暖流自眉间流入四肢百骸，滋养着早已透支的身体，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凌暮再也控制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可恶……”

宇文昊对于少年所言似乎毫不在意，看向地上的图卷，眼里闪过一抹惊悸，沉思片刻，便伸手想要拿起来观摩一番，在握住图卷的一瞬间，手中顿时发出“呲呲”声响，冒出缕缕青烟

宇文昊一皱眉，立刻放开了图卷，感受着被烫伤的手掌，其间萦绕的诡异力量竟使得自己的恢复变得尤为缓慢，图卷在落地的一瞬间又回到凌暮的怀中

“咦？”宇文昊又转而看到伏在凌暮背上的少女，顿时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凝神仔细感受了一番，骤然间双眼露出凌厉之色，雷霆之力聚于指尖，眼见着就要把少女镇杀

“小暮……哥哥……”少女伏在少年背上，似是在经历一场噩梦般，黛眉紧皱，满是血渍与泥尘的精致小脸露出痛苦之色，抱着凌暮的双手微微紧了几分，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紧紧蜷缩着

宇文昊看了眼昏迷的少女，又看了眼少年，犹豫挣扎了一番，终是指尖雷光散尽，缓缓放下了手，而后一声叹息，雷鸣电闪之间，带着地上的少年少女离开了此地

“嘀嗒……嘀嗒……”天上下起了小雨，不多时雨势渐大，山风呼啸，卷动着雨水冲刷此地的一切，往昔繁华的村落再不见半点生气，时光飞逝，曾经的一切都将消失在未来的一场场风雨中，而在其上将会出现崭新的生命与历程，一切终是岁月无痕

……………

“呃…”

一缕刺眼的光芒映入眼帘，凌暮悠悠转醒，张了张干裂的嘴唇

“你醒了？”

凌暮闻言眼睛陡然睁大，欲要起身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眼光瞥着坐在一旁自顾自饮茶的男子

“在你们的伤势痊愈之前，是动不了的。”男子看着凌暮如今这般模样，淡淡笑道

“好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便将你最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罢

吾名宇文昊，修为神玄境三重，大苍国玄煌城城主，镇守玄煌城百里之地，诛杀十方神鬼妖邪，故今圣上赐封十方天侯

我宇文昊一生行事从不为所谓名与利，只愿凭一己之力荡平邪祟，守一方安宁

然往往事与愿违，妖邪之辈行事素来张狂无忌，诡诈之计层出不穷，我这些年来虽是斩杀不少为祸一方的大凶之人，也杀出了一些名头，震慑不少宵小，却也因诸般原因害了不少无辜生灵

他而你所在的村落只是其中一个，虽这一切与我之初心相违，但我并不后悔，若是能重来，我依然会那么做

你可知，此次所杀者为何人？”宇文昊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接着道

“鬼僧朱骺，神玄一重，大靖国兰柯寺余孽。古来圣佛者皆行走于尘世间，脚踏实地，感悟众生疾苦，弘扬佛法，渡厄化劫，开智明慧，修善果以证菩提

而这兰柯寺不知何时从哪里学来的法门，欺人缘法夺人功德，竟能在短短数十年间窃取一国之气运，歪理邪说妖言惑众，以佛之名行妖魔之事残害无辜生灵，虽成气候，却也沾惹了大因果，被道玄阁联合十数个门派灭之

剩余乌合之众皆于数日前尽数伏诛

而这朱骺却得以幸存，在偏远之地行屠村灭门之举，祭练法器，偶然被我撞见，本欲镇杀，却被其施诡计逃脱，故一路追杀他至此，却不想你的故乡因此罹难

不过我方才也说过，我并不后悔，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若今日放过他，他日不知还有多少如你故乡这般地方灭于他手中，而我以往行事也有过诸多这般境遇，我也都是这么选的，今日我对你所言，也是我第九次说出”

“我宇文昊一生行事，也许并不能算对，但我也不承认自己有何过错，这世间对错，是非黑白善恶从不是绝对的，世间安得两全法，怪，就怪我宇文昊不够强，怪，就怪你们太弱了！”

“你若今日不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凌暮紧紧盯着宇文昊，虚弱而又坚定地说道，宇文昊与其对视良久，洒然一笑道

“哈哈哈！好！如你这般人也不是第一个，此后好好修炼，我且等你便是，不过若不自量力前来或自此堕入邪道，也休怪我将你格杀于玄煌城头！”说罢便取出些许钱财，一本秘籍，和几瓶疗伤药，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宇文昊皱了皱眉提醒道：“你胸前图卷，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蕴含着匪夷所思的力量，若是全开，恐怕连我也难逃一死，但你实在太弱了，有太多人可以在你打开图卷之前将你格杀，此其一

我见你打开图卷过程中，气血生命之力被其所吸收，故猜测图卷全开之时，你气血生命将被吸收殆尽，到时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日，此物与你命格相连，恐怕终有一日，你会为其所祸，此其二

你身旁少女，绝非善类，此其三，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望后会有期！”说完便就此离去

…………

凌暮双目无神望着屋顶，回忆着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两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初来此地，到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改变大家的生活，赢得众人的尊重，一隅之地的小成就竟使得自己沾沾自喜，殊不知只是一直活在他人庇护之下罢了，凭什么想平淡安稳的过一生？这又该是多么浅薄的认知？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当你踩死蚂蚁的时候，你会在意蚂蚁的感受吗？当你吃猪肉的时候，你会在意猪的看法吗？恐怕这便是强者对于弱者最直观的看法吧

宇文昊也好，朱骺也罢，善与恶，也许只在于敢不敢于承担所为的后果罢了，每日死去的无辜之人不知几何，死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串数字，谁还会在意他们的名字

可二狗，铁蛋，云叔，宋溪………往事历历在目，往昔的音容笑貌还在脑海中萦绕，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生命，还有无数古往今来枉死之人，因为弱小，就真的该死吗？

想来想去，也终究想不出答案，而自己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凌暮用手捂住胸前图卷，这一切有太多的谜团，也正是如同宇文昊所言，接引自己来到这方世界，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底牌的神秘图卷，且不说打开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自己一无所知，如同自己这样的存在，恐怕也不过是别人肆意打杀的蝼蚁而已，又岂会在意你所想，还傻乎乎站在那里等你打开底牌？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一个答案，可也许正如宇文昊所言，自己实在太过孱弱，恐怕穷极一生也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生也只得任由他人掠夺，甚至在这个世界，自己如今却是连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温润之感在全身流淌着，所过之处不时传来阵阵刺痛感，许是有什么力量在修复着体内的伤势，也令得自己动弹不得，带着满腔疑问，凌暮再次沉沉昏睡过去

“咳咳……”

一阵轻咳之声传来，在凌暮睡过去后不久身旁少女也终于醒来，艰难地起身，眉头微皱，有些虚弱地靠在墙角盘坐调息，慢慢面色有些红润，恢复了些气血，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凌暮，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环顾了一番四周，轻轻打开房门

“哟，姑娘您醒了？可有什么吩咐？”此时刚到二楼送完茶的店小二正好撞见，便满脸堆笑一路小跑上前询问道，毕竟那位爷临走前，可给得不少……

“取些衣物和水，还有吃食到房间里来”云小溪道

“得嘞！姑娘您稍等”

打发完店小二，云小溪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浓浓的哀恸之色，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扶着额头低声抽泣着，随后戛然而止，气息一变，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睛，双瞳一片晶莹的红色，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望到街道尽头

“就从这里开始吧！”少女伸了个懒腰，俏脸露出一抹幽冷邪魅的笑意

“天阳郡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