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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吃完,出逃的思绪被捕捉归案。
盛栖的手自从握上去就没敢再动过,手心被暖出了汗,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
她瞥见温潋悄悄地将手背在裙子上擦了一下,动作很小心,生怕她发现。
温潋嫌弃她的汗。
嫌弃又不想她知道,总是这么善良。
盛栖眉梢轻跳,换了个坐姿,小腿恰好贴上温潋的腿。
温潋难得穿身凉快衣服,皮肤光滑,体温比她高一些,贴上去极舒服。
“回去别忘了加我好友。”她提醒。
“好。”
温潋一直没看她,倏然收腿,起身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我洗个手。”
温潋还嫌弃跟她贴贴。
短暂怅然后,嘴角的弧度又扬起。
温潋不是十七岁的温潋了。
那也很好。
隔着岛台,盛栖观察温潋,她弯腰将手洗得无比仔细。彷佛刚才不只吃了苹果,还做了别的事情。
裙下是双笔直的腿,不仅养眼,触感也好。
温潋虽然比她矮,但是身材好比例也好,腰细腿长。
还像从前一样经不起招惹。
只不过从前再怎么害羞,也不会从她面前逃开。
今时不同往日,是害羞居多,还是抗拒居多?
她理了思路,确定今晚跟韩箬华的谈话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所有人都爱这个版本,上个月回家看姑姑,她们听到都很欣慰。
可是温潋像个小侦探,笃定地说“你撒谎了。”
她一贯安静的眼眸里,燃起烛光,似能洞悉一切,却只点到为止。
盛栖没有接她的话,她亦没再多言。
双方默契地当作无事发生。
定了定神,温潋关上水龙头,转身,对上盛栖打量她的眼神。
她站在原地,回视盛栖。
盛栖在她转身的瞬间收起所有情绪,眉目弯下,表情如平日的柔和,轻笑一声,“你回去休息吧,晚安。”
逐客令。
温潋点头离开,五分钟后,发来了好友申请。
微信头像是那只叫小七的法斗。
盛栖看到这狗就要胡思乱想。
虽然这狗是温潋大姨送的,送来就叫小七。韩箬华跟温潋又从不喊她“小栖”,只是同音而已,她却总想代入。
除了乍听时的那份郁闷之外,她甚至会想,温潋喊小七时,会不会想到她。
哪怕只一次呢。
盛栖不多废话,把图传过去。
至少温潋还喜欢她的画。
点进温潋朋友圈里,仅能看半年的内容,这半年她一共只发了三条朋友圈。
上个月韩箬华做的一桌菜。
五月份小七的睡颜。
四月份小区湖边的树。
房子装修期间,温潋往这边跑过,湖是她特地停下所拍,大概对新家充满了期待。
温潋收图后说了句谢谢,盛栖没回复。
隔天清晨,盛栖起了个大早,带着画本去湖边写生。
比着图片绕湖一圈,找到温潋拍摄的角度。
熹光,绿林,碧荷,黑天鹅。
浮光略影,清新可爱。
期间不断有人从后经过,停下来跟同伴点评。他们自以为足够小声和礼貌,但作画的人不免听见几句。
外行人的评价多在画得像与不像上,户外写生,心理素质要好。
盛栖从不被影响,她不是照相机,不像就不像。
最后一笔画完,她才侧身去望余光里一直站着却不发言的人。
像是晨跑才结束,运动风的穿着打扮,头发束成马尾,很是减龄。
盛栖错愕,若穿上校服,这个样子就跟她记忆里的温潋重合了。
她弯唇,朗声说“早上好。”
“早上好。”温潋的目光落在她的画上。
“窗纸一声不响,像空白的信封。”
第一次遇见,或者说第一次记住盛栖的脸,在高一临近期末的夏天。
体育课结束得早,同学们三三两两分开,去食堂超市买零食,在校园里闲逛。
温潋是计划回班学习的一员,独身往教室去。
从一楼的十八班门前路过,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女生。
被老师拎去门口罚站在中学不算稀奇事,但女生脸皮薄,老师相对照顾点。哪怕再调皮,顶多让去教室后面站着。
能在班级外站的女生,一定是位风云人物。
十八班在禹江一中,更是全年级出了名的活泼。
温潋运动完心情不错,才有闲情多看两眼。但她对这类同学向来敬而远之,于是加快脚步路过。
因为步伐太快,校服外套口袋里的小册子被晃得掉出来。
温潋只好停步,还没弯腰,那女生就跨到她面前,弯腰替她捡起。
高考必备单词特地做成了小本,方便揣着随时随地背诵。
女生由衷地感慨“你好爱学习啊,都开始背高考词汇了吗?”
温潋这才看清她的脸,与方才脑海里想的完全不同。
柳眉杏目,清秀得简直我见犹怜。眼睛似乎能对人说话,笑时格外地弯,声音清亮里带份天然的娇俏。
她满眼崇拜和惊叹,语气不含嘲弄,反而让温潋不知道怎样回她了。
更让温潋讶然的是她居然悠闲地在跟自己聊天,一点都不慌。
果然,下一秒老师就发现她在跟人搭讪,在教室里怒喊她的名字“盛栖!”
她被吓得笑容一顿,轻吐了下舌头,乖乖站回墙边。
然后弯着眼睛,幅度很小地跟温潋挥挥手,好像她们早就认识的样子。
后来温潋再从她们班经过,有意地往教室里看,没再看见她。但是注意到教室后面的黑板,板报的画风与众不同。色调温暖,构图舒适。
同样是粉笔所绘,跟其他班级的风格截然不同,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次的黑板报比赛,十八班得了第一,温潋注意到他们班宣传委员名叫盛栖。
繁盛的盛,栖息的栖。
两个字在名字里都不常见,就像长着一张乖孩子的脸,极会画画的女生,却被赶到教室外罚站一样不常见。
她没想过,盛栖的名字,盛栖的脸,盛栖的画,在不久之后会霸占她的世界。
盛栖昨晚发给她的画,被她做成了屏保,画风温馨,像是能治愈她的良药。
眼下的水彩画跟那幅不同,偏向于写实。又在写实下做出抉择,并未完全还原,但比真景更动人。色彩鲜亮,光影自然,是照片加上滤镜都不能比的程度。
盛栖手拿画笔,在纸上一笔一笔画出来,比电子图更吸引人。
盛栖有条不紊地收拾画具,“这边景色宜人。”
“嗯,我妈当初就是看中环境。”
“如果喜欢,画可以送你。”盛栖慷慨,不忘谦虚一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把东西整理好,与温潋并肩往家走。
温潋试图帮她分担,盛栖拒绝“不用,不重。”
温潋坦诚地说“喜欢,但我应该先付费,再收下你的画。”
这是盛栖的心血,不能直接拿。
“谈钱多俗,我不要钱,你可以在别的方面还我嘛。”盛栖侧过目光,期待地望着她讲讲。
大家周末都没闲着,小孩子上兴趣班,成年人接送孩子或出门约会。擦肩而过时,妆容精致,香风阵阵。
经过盛栖的观察,温潋好像不怎么化妆,只描眉,口红偏豆沙色。
早晨的风舒爽,可惜现在太阳升高,风的温度逐渐开始烫人。
温潋霎时说不出话,把目光偏向另一边,好像盛栖会伸手刺她眼睛一样。
她半晌不说话,盛栖终于发觉话有歧义,为了缓和气氛,干笑一声“我是说你可以请我吃饭。”
温潋调整好情绪回她“你今晚要来我家吃饭吗?”
“今晚要去见个朋友。不急,下次吧。”
“哦。”温潋不确定她说的朋友是谁,柳成涓吗?还是别人。
盛栖选择用“朋友”二字替代,就说明她不想讲。
温潋想起昨天她接电话前的表情。
进到电梯,盛栖回忆前几日相遇的场景,雨雾朦胧,湿漉漉的伞和人,那时候温潋在想什么呢。
“温潋。”她喊了声。
“嗯?”
嘴里的话打了弯,盛栖笑着问她“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跟我一起吃饭啊?”
温潋疑惑地睁大眼睛看她,正色否认“我没有。”
这回答在盛栖的意料之中,温潋不是那种会打击别人的性格。
“那你喜欢吗?”
温潋一顿,不看她了,声音又轻下去“还好。”
盛栖又笑,也没真信她的安慰话,但心情随之不错。
她将画赠予温潋。
温潋喜欢的景色,她亲手画给温潋。
温潋拍照和发朋友圈时所期待的生活,她希望温潋将来都能拥有。
哪怕温潋的将来,可能跟她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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