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渡殇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三十八章 十字架下的尘埃,光辉:血色圣剑,黑衣渡殇,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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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守卫不同,他自认为有别于一般的战士,是一个拥有远见的人。
所以,当神殿招揽第一批信徒时,他毅然决然放弃了军队的稳定职位,投入了神殿。
曾经的同僚们都笑话他有眼无珠,毕竟战争的局面越来越好,虽然西蒙的部队伤亡率始终出奇的高,但是报酬也极为丰厚。尤其在扩张时期,为了鼓舞士气,那还能差了封赏和金钱吗?
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稳定的再干几年,就能赚到一笔足以支撑后半生的积蓄,那时也就可以养老退休了。
可是老守卫这么一退,就相当于放弃了所有,转而投入一条根本看不清未来的迷茫前路。
老守卫是坚定的,或者说他的信仰是虔诚的。
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虔诚。之所以走上神圣武士的道路,绝不是因为在宣誓仪式上发表的那些可笑誓言。
什么成为纳鲁的仆人,什么为了神明奉献一生,将自己所有的血和泪都化作……老守卫早已忘了当年发过什么誓,事实上他在宣誓完的几秒钟之内就已经全部忘光了。
人们选择人生道路的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种,权势、金钱、力量,总结一下,那就是前途。
至于信仰什么的,那都是狗屁!
老守卫想,或许在帝都,神教的发源地,会有真正虔诚的武士和祭司存在,但是他——一个身份低微的八级武士显然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后来发生的事实很难证明老守卫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曾经的同僚们也都过的一般,大多数到了年纪也就退役。
眼光毒辣、出手早的在耶格尔城中成功定居下来,而那些没有把握住良机的士兵,则惊讶的发现拼杀了一生的战功和薪水,甚至不足以在城中买下一块可供自己居住的地。
于是,便也只能去往次一级的城镇,凭借着年轻时打熬下来的战士基础,担任着维持治安的工作。
他们都出身平民,再怎么努力,此生也有一条隐隐的界线横亘在头顶,所以武力晋升是不切实际的路径。
混的最好的几个,大多也是靠着关系和口才,在军中混上了一个不错的文职,从此冠上了“参谋”的称号。不过军中的士兵都知道,天底下参谋千千万,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也就没几个。
而至于混的最惨的那几个,就直接死在沙海里了。
再说老守卫,虽然踩准了时机,恰巧在神教最需要人才的时候加入了神殿。可是,他与“人才”这两个字的定义实在相去甚远。
在未来的几十年生涯中,他经历了无数的挫败和打击,曾经的梦想一步步从坐上分殿殿主的宝座,沦为成为一名普通一点的强者,成就20级的位阶,又在几年的沧桑岁月中沦为了突破十级大关,好在神殿对外的交涉中,以一位合格神圣武士的身份代表神殿出战。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不切实际。
最终,老守卫的理想定格在他目前所干的工作上,不再追求什么等级的晋升,只要能够凝聚出第一缕神力,有了神圣武士这个称号,能在神殿中随便找份差事混下去就知足了。
神职的道路有多么艰难,只有亲身经历者才有体会,足足二十年,老守卫才凝聚出了第一缕神力。而在那之前,已经有不少的信徒在漫长、枯燥、无谓的祈祷中放弃。
老守卫熬到了最后,可绝对算不上是明智的决定。因为他的神术修炼到了八级,也到了尽头,所以值夜的守卫就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一想起曾经的天真和现实的残酷,老守卫顿时唏嘘不已。他转头望着身旁的年轻守卫,那个家伙的脸上还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朝气、狂傲、洒脱。
老守卫很希望等他寿终正寝时,这个臭小子还能像现在这般意气风发、桀骜不驯,不要怀揣着远大理想,却沦为他这样的普通人,日日夜夜凭着回忆过往消磨时光。
不过,老守卫知道,这大概率也是妄想。
以年轻守卫的天赋,此生最多也就达到12级的水准,终究要靠给别人卖命过活。
老守卫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伸出手想要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滴。
“你怎么了?”年轻守卫察觉到异样,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西境可真不是个好地方,虫子也太多了,嗨,这些烦人的小东西……”老守卫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同时别过头。
年轻守卫不疑有他,于是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老管家暗松了一口气,虽然非亲非故,但他可不想让那个臭小子看到自己这副失态的模样。
然而,当他处理掉自己脸上的痕迹,收拾好情绪回头之时,却突然发现年轻守卫背后的阴影中浮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面孔已经近在咫尺,可是年轻守卫毫无察觉。
老守卫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年轻时的军旅生涯使他比常人对危险有着更敏锐的感知,但那个突然出现、浑身隐藏在斗篷之下、只露出半个面孔的神秘人身上显然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老守卫刚想惊叫提醒,却看见那人迅速出手,在一刹那于年轻守卫的脖上重重一击。
年轻守卫应声倒地,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老守卫的手已经攀到了警报上,想要大吼出声,吸引布置在周围的守卫们过来支援。可是下一刻,他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因为那名神秘偷袭者从怀中摸出一柄匕首,点在已经晕厥过去的年轻守卫的喉头。
双方对峙了五秒钟,全程寂静无声。
昏暗的月光下,那人的面目依稀可见,他身材适中,并不属于十分有力量的类型,可是刚刚足以令八级神圣武士晕厥的一击,让老守卫见识到了对方可怕的蛮力。
如果是正面对敌还好,可让人偷袭,还是在要害部位,即使是老守卫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扛下这种程度的重击。
老守卫勉力压下眼中的震惊,咽了一口唾沫才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进去看一看。”神秘人说,他指了指审判厅的大门。
“这不行!”老守卫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没有什么不行的,我知道这个地方晚上不会有人来,我只是进去看一看,不会多做什么,你们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惩罚。”
神秘人似乎对神殿颇为了解,不禁让老管家怀疑,他是否也是神殿中的人?
这一想,就引出了许多遐思。
神殿是什么地方?是贵族和神职们的云集之地,前者代表了世俗权利,后者代表了信仰地位。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老守卫可以惹得起的。
在神殿生活了这么多年,老守卫早已不像初时那样,对光明神教抱有天真的期待和幻想。就他所知,神职人员中充满污垢的事情有不少。至于那些贵族,明争暗斗、挑拨离间、蓄意谋杀,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眼前这名神秘人是某个家族派出来执行秘密任务的高手,那他自然是抗衡不过的,对方能仁慈的允许他保住一条狗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又或许是另一种可能,神秘人来自神殿之外的势力,可若是这样就更加可怕。
什么样的人敢孤身一人潜入神殿?要想绕过明里暗里的重重守卫,并且避免被神殿成打的强者发现,简直难于登天。
听过无数见闻的老守卫,本已逐渐衰退笨拙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许多想法。
眼前的神秘人或许是靠偷窃为生的游侠,帝国境外嚣张跋扈的血腥佣兵,沙海另一端擅长易容的远古巫族,亦或是来自其他上层大陆的间谍或者刺客。
老守卫越想越不对劲,浑身颤抖起来。下一刻,他一个卧扑倒在地上,四肢张开,宛若一个死人的模样,就连声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神秘人愣了一下,才踱步至钢铁大门前,微微将沉重的大门打开一个缝隙。
寂静的夜空下,古老的钢铁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向远处传去,然而神秘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
审判厅内,一根高高的十字架屹立在场地中央。
寒风凛冽,一个刹那间,神秘人便出现在了十字架下,身上的斗篷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亚戈摘去了宽阔的黑色兜帽,露出略显白皙的脸庞。
一阵寒风吹过,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大病初愈的身体仍然虚弱,稍微受些风寒就很是不适,相比之下,倒是血色黎明异常活跃,恢复了一点点力量就在身体各部盘旋,释放出阵阵暖意。
亚戈环顾了一下四周,黯淡的夜幕之下,一排排高高的倒环形席位分布在周围,场地边则有许多门洞,有些连通着审判厅的外部,有些则秘密地通往关押囚犯的暗室。
亚戈抬头,将目光投向高高立起的巨大十字架。
火刑场上共布着数十枚十字架,但不知为何亚戈偏偏就选中了这一根。
亚戈释放出一团血色黎明用以照明,十字架原本是金色的,可现在却染上了斑驳的痕迹,包括缠绕在背面的锁链也同样布满污渍。
那暗色的红,不知是锈迹,还是已经凝固的鲜血。
而当亚戈看到十字架上印着的无数个不规则分布的斑驳钉印以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天真浪漫、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被残忍的束缚在十字架上,粗大的铁链将她的喉咙狠狠绕死几近窒息,尖利的铁钉无情的钉在尚显稚嫩的身体,将她的四肢牢牢固定在十字架上。
然后,便是滔天的神术火焰。
亚戈不知道被纳鲁的火焰灼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不忍心再想,也不愿意再想。
亚戈永远忘不了初见小女孩时,那副呆萌、迟钝、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
起先,亚戈对她抱有很大的戒心,除了每日三餐之外不再有什么交流。这种谨慎的态度是悲惨童年养成的本能性自卫。
可后来,他渐渐发现,丽雅是自母亲伊兰妮之后,唯一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
亚戈还记得那个晚上,他们互相袒露身世,倾诉梦想。
亚戈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强大的领主,战胜西蒙,替母亲讨一个公道。
丽雅的梦想则接地气的多,成为一名祭司,回到家乡治病救人。
亚戈从未把心底的秘密加之于口,他很害怕别人知晓他的想法,然而丽雅打开了他的心房,在无声无息之间。
从那一天起,亚戈知道,并非只有自己一人拥有难以说出口的心事,虽然未曾表现出来,但亚戈很高兴,那是一种找到了同路人的欣喜。
只是现在,他又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血色黎明越发明亮,亚戈抬起目光在十字架上找了半天,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连一块遗骨都找不到。
他有些失望,沉默着低下了头颅。
月光似乎从乌云中闪烁了一下,于是亚戈倏地看到,十字架的底部散落着不少尘埃。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珍稀之物,立马蹲下,急切的表情简直比强大的武士见到了心爱的宝剑还要激动。
那的的确确是一抹尘埃!
亚戈缓慢的保持蹲姿靠近了两步,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向那抹微不足道的尘埃探去。
呼!
一阵狂烈的寒风拂过,这阵风格外凶猛,刺的亚戈几乎睁不开眼睛。
亚戈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可是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伸手朝十字架下抓去。
风很快就停了,亚戈也能重新睁开眼。他将手放在眼前,小心地摊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他沉默了许久,随后抬头仰望天穹。
从这个视角看,伫立在身前的十字架格外高大,高大到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穹。
亚戈默默攥紧了拳头,他不喜欢这种仰视的感觉。
那金色十字之下,早已没有了尘埃的位置。
……
“哟,还没死啊?”盘坐在巨石之上的瓦登嘿嘿笑道。
“你好像很希望看到我死的样子。”亚戈冷冷的道。
“不,不希望!”瓦登从巨石之上一跃而下,脸上依旧挂着玩味的笑容:“我还准备看看你要怎样将这狗屁神殿搅的天翻地覆的呢?”
亚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放过桑德?”
瓦登冷哼一声:“如果是西蒙的话,遭到了这样卑劣的迫害,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你,他的儿子,肯定也是一样。”
亚戈不禁气极,瓦登这个老家伙明知道他不喜欢父亲,还总是要拿他们两人做对比。更令人气愤的是,武技长说的话往往都是正确的。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瓦登随性地将双手抱在脑后,身上仍旧披着单衣,似乎寒冷的天气一点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亚戈似乎早就想好了问题的答案:“我会让他偿命的。不过……”
“不过,你现在还根本做不到,说大话的小子!”瓦登无情嘲笑。
“没错,我现在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并且,我的对手不仅有他,还包括这次事件中在背后布局的整个门迪家族。未来,我会让这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但是现在,我就已经想要收取点利息了。
再过几个礼拜,就将是神殿的最终大考,桑德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布莱尼兹大神殿的录取名额已久嘛……”
“所以你就打算在最后的神殿大考上击败他夺取头名?嗯……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那么你现在来找我又是做什么?”
亚戈倏地抬头,直愣愣地盯着武技长道:“我需要力量,而你会帮我!”
瓦登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只见少年的双眼中爆发出夺目的精光。那包含着勇敢、坚韧、不屈的光芒格外耀眼,竟让武技长心头猛颤!
那一刻,瓦登突然一阵恍惚。
他还记得在数十年前,同样是夜晚,同样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另有一个少年对他提出过同样的请求。
然而,西蒙当年的语调和神情还要夸张的多,似乎料定瓦登不会拒绝他一般。
武技长笑了,无论是西蒙还是亚戈,他的确都不会拒绝他们。因为瓦登很喜欢他们的眼睛,从那里能看到比神明还要璀璨的光彩。
“那就来吧,小子。”瓦登的嘴角又重新浮起残忍的笑:“希望你今晚不要痛的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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