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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兄弟站在屏风处向外面的伙计招招手,“重新泡一壶花茶,再拿点白果和松籽来。”

没一会茶楼的伙换了茶,又拿了两盘干果来。

曾家兄弟抓起一把松籽放到郭执事面前,“劳烦你稍等一会,我大哥很快就来了。”

“没事,没事。”郭执事拿起松籽边咬边剥,曾家兄弟又热情地帮他倒上一杯新鲜的茶。

喝了半个多时辰,曾家又有个兄弟急匆匆地进来,“老三,大哥叫快去河边一下。”

“老五,河边出什么事了?”曾老三着急道。

“布匹没装好,进水了。大哥发脾气,问你怎么让人装的货。”老五焦急地说。

“走,先去河边。”

郭执事着急道,“珠子不买了?”

“我家大哥让你把珠子拿到河边去,银票已经备好了。”老五拉着老三往外走。

郭执事连忙跟着跑出去,往外边一张桌上瞅了瞅,扬扬下巴,一个着蓝褂赤膊的粗汉跟着起身出了茶楼,这人在外面又叫了个人,跟在郭二他们后面。

曾家兄弟脚底生风跑得飞快,把郭执事挪下一段距离。

河边西码头,排着好几十条大货船,来来往往地有许多人在搬运货物、曾家兄弟跑到中间一艏大船边,有不少人正往船上搬布匹,站在一个锦衣汉子,那背影正是曾老爷,和他说了几句话,调头看看郭执事,又指了指。便往船上走去。

郭执事见曾家老爷就在眼前,舒口气,跑到曾老爷身后,唤声。“曾老爷,珠子我给你送来了。”

那汉子转过身,一双粗眉一扬。满脸横肉,脸膛灰褐,却不是皮肤微黄,样子老实的曾老爷子。那人冲他横眉怒眼道,“什么珠子送来了?”

郭执事一惊,“你不是锦县的曾老爷?”

“本人不是,谁是?”曾老爷满脸骄横。语气傲慢,好生气恼,竟有人这样和他说话。

“刚才与你说的那两个人不是你兄弟?”郭执事头冒虚汗。

曾老爷拳头一扬,十分生气,“他们不过是来问有没有货物扛的力夫!你竟然说那两个人是我兄弟?”

跟着郭二后面的那两个赤膊粗汉快步追上来。“怎么了?”

“着了……”郭二坑蒙拐骗一辈子,立即明白过来,千小心万小心,这一回被人给坑了,气得双眼发花直往地上倒。一个同伙扶着他,另一个飞身往船上追去。

“干什么的?”曾老爷怒喝一声,一只大手抓着他,“往我船上去作什么?”

“你们合伙骗钱!”那汉子想定是人家布下的局,让这个曾老爷来脱身。

“滚你妈的。老子骗你的钱?”曾老爷一拳挥在那粗汉脸上,打得他脸上立即紫了一块。那汉子恼怒万分,拉开架视,舔舔嘴,“敢打爷爷,吃我一拳。”

“干什么?”

四个赤着胸膛的壮汉拿着棒子从几丈外弹过来。挡在曾老爷前后,那架势个个都有一身好本事,看得郭二心惊胆战,这个曾老爷是个惹不起的硬角呀。

“这小子竟敢在我面前称爷爷。给我打,打死了老子赔钱。”曾老爷拳头捏得嚓嚓作响。

“曾老爷,什么事?”几个青衣黑帽的巡吏从远处跑过来。

“这几个崽子,跑来说我骗了他的钱,又要冲上我的船去捣乱。”曾老爷不悦得很。显然他和巡吏不是一般地熟。

巡吏一看郭二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混,拿着刀枪指着他们,“你几个王八蛋,连大名鼎鼎的曾老爷都不识得?真是瞎了狗眼。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不然就拿了你们下牢。”

郭二知道被人诓惨了,做贼的心虚,怕惹出大事,只得向同伙招手,“走。”

“慢!你刚说什么珠子给我送来了?”曾老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人一来就问他是不是曾老爷,又说送珠子来,非要弄清事实。

郭二脸色灰白地道,“我有一对珠子,遇到个姓曾的说要买,谈好价,又说在河边检查货,让我把珠子送到河边来。”

曾老爷皱皱眉,“把珠子给我看看。”

郭二摇摇头,“你又不买。”

一个巡吏扬着棒子,凶道,“莫不你们偷了人家珠子要销赃?”

一个巡吏上前搜郭二身上,搜出两包东西,一包是一方白绢包着个粉色珠子,另一包是块寻常的红布包着个粉色珠子,这对珠子显然是一对。又搜出一张委托卖珠的契约。

曾老爷看着那方白绢,从巡吏手上拿过来,看了看,脸色一变,“巡吏大人,这几个贼儿子竟敢偷我的绢帕。”

为首的冷冷道,“给我把他们拿下!”

一个巡吏向远处招下手,立即又跑了几个巡吏下来。

“冤枉。小的冤枉。”郭二惨嚎起来,另两个同伴见状,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敢跑?要跑就从老子眼皮下永远消失。若是让老子在巡州城再看到你们,老子……”曾老爷拿着绢帕似极宝贝的样子,拿起里面的粉珠看了看,撇撇嘴,“我敢说这对珠子一定是这几个人偷的。连本爷的绢帕都要偷,何况这么好的珠子?还有这契约,明明署有如意行,却没有印章,谁不知道如意行的委托买卖都要押店章的?”

郭二的同伙虽有些拳脚,可是河边是这拨巡的地盘,人家勾结得有许多三流九教的人,长期在这码头上混饭吃。为首的巡吏只吹声哨,四面八方就有人扔下货物,将那二人围住,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捉起来。

“把这几个人带走。珠子充公。绢帕还给曾老爷。”为首的极恭敬地道。

“冤枉,小的冤枉。”郭二气得奄奄一息,象只死狗一样被两个巡吏锁走。

曾老爷耸耸鼻子,闻了闻绢帕上的香味,不再理会别的事,只看着自家的几条大船,很快西边的大码头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

夜,寻家上房外厅。

仓家夫妇高居客座上,仓俊站在他们身后。老王和风伯满脸兴奋坐在寻香旁边。

寻香把三千两银子和两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冲他们感激地道:“姐姐,此番全亏你的锦囊妙计,才拿回三千两银子。你们安排人办这事,暗中花钱交定金,又让人去如意行买东西,这些钱都得还给你们。”

仓夫人捂着嘴笑道,“你还我五百两就对了。别的全是你自己的。”

沛林躺在一边担心道,“只怕这次得罪了如意行的人,往后我们在巡城便有敌人了。”

仓俊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曾老爷脾气极坏,是我们仓家的客商,早把郭二他们制进牢里了,而且曾老爷说过,不能让他们将来再在巡城出现,若他们敢出现,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那方绢帕可是春风阁的头牌彩凤姑娘送给老曾的,他惧内,他夫人怕他在巡城养女人,原来有几座房子,都卖掉了,每次来巡城办事,他都得包庆安居的小院。前阵喜欢上了春风阁的彩凤姑娘,很讨厌和他争彩凤的人,看到郭执事手上的绢帕时,便恨不得整死他,那春风阁可是曾老爷在巡城的第二个家。曾老爷不只和官府关系好,和黑道上也有来往。所以他不让在巡城留的人,那人便呆不下去的。”

风伯惊叹道,“他还真是一方霸主。只是,若让曾老爷知道是仓夫找人冒了他名的事,会不会惹上麻烦?”

仓夫人笑道,“说实话,我让仓俊与他打过招呼。若不借用他的能力,无法消除后患。将来我们走了,你们在巡城又没朋友,遇上他们怎么办?”

老王佩服不已,不断地赞扬,“仓夫人这一招乃斩草锄根之计呀。”

仓夫人道,“妹妹此次经了这事,你应该明白世人险恶,世事复杂。往后,你除了要多捉摸赚钱的道理,还要会结不同的人缘。遇到有事时,只运用一下人缘,便能巧妙解决。”

“唉,此番经历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令人处处深思。”寻香感慨不已。

仓老爷夫人取回自家的五百两银子,便告辞了。

卖珠子的事有惊无险,还倒赚了一笔钱回来,寻家上下一便欢喜,寻香手上终于松动一些,暂不担心沛林的药钱了。

七日后,仓家已经打点好行李,这些天已经陆续搬走许多东西,寻香如约将金钵钵押给仓夫人。

巳时,寻香和风伯一干人将仓家送到驿道上。

“妹妹保重。秋天我会再回来的。”

人是感情的动物,仓夫人和寻香处久了,越来越喜欢她,一家搬走,心里寻她和沛林的处境实在有些不能放心。分别之际,仓夫人的眼睛都红了。

十辆大马车,浩浩荡地缓缓驶进城里。

寻香的眼角湿了。活了两世,仓夫人是她第一个朋友。若不是有幸遇到仓夫人,帮着她在巡城打开一个良好的开头,巡城这么复杂,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在巡城扎下根,兴盛起这个家。

“少奶奶,仓家的屋子好得多,把少爷搬过来吧。”吴妈妈建议。

寻香点点头,心中十分挂念祖父和祖母,不知他们现在可好,什么时候才能到巡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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