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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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府衙。

新上任没多久的府尹贾雨村，此时有些糟心，因为最近接手的一个案子，让他有些难以定夺。

案子也很简单，不过就是有人状告强暴，按理说，这种事情直接走章程律法就是。

可他得知，这犯案之人是薛家的薛虹后，就开始踌躇了起来。

若非王家的王子腾举荐，贾雨村一个被罢官闲赋之人，怎么可能被起复。

这也是贾雨村为何如此纠结的地方，他可知道，王子腾是薛家薛夫人的亲兄长，有这层关系在，他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这次告状之人的来头也不小，万花楼是金陵城内有名的青楼，坊间传闻其背后的东家，是城内的某位郡王爷。

而金陵城内，拢共才一位郡王爷镇守于此，那就是东安郡王。

虽说只是坊间传闻东安郡王是万花楼的真正东家，可贾雨村也不敢大意。

明白万花楼的东家来头定然也不小，这次的案子，如果没处理好，恐怕两边都要得罪，到时候他这个府尹可就不好做了。

想着想着，贾雨村便唉声叹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定夺。

就在他暗自叹息之时，有人来回禀，说是薛蟠到了，在衙厅候见。

贾雨村听后，大喜，急忙起身，朝着衙厅而去。

来到衙厅内，贾雨村便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锦缎长衫的年轻公子，头顶银龙束发，容貌虽不太显，可长身修立，稍显贵气，又颇有几分闲雅俊杰的气度。

这年轻公子自然就是薛蟠了，他见有人进来，抬眼看去，便知来人就是应天府尹了，急忙行礼：

“小民薛蟠见过府尹大人。”

在这个时代，民见官得拜，除非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此时，见官不拜，已经成了潜移默化的规矩了。

贾雨村见薛蟠如此的有礼，笑着回道：

“都说蟠公子是金陵一霸，我看就是胡说，蟠公子分明就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才俊公子哪。”

说着，贾雨村客气地请薛蟠入座，又吩咐人奉茶来。

待上了茶，贾雨村笑呵呵地和薛蟠拉起了家常，关心地询问着薛家的近况。

薛蟠也是听了贾雨村的话后，这才知道这应天府府尹竟然已经换成了贾雨村，按照红楼里的时间线，此时应该是已经完全开篇了。

为此，薛蟠便试探着询问了贾雨村到此任职多久了。

贾雨村也不避讳，告诉薛蟠他才到任不到两三月的时间。

“……此前多亏了蟠公子舅父王大人的举荐，化才得以起复，去当了一任同知，最近才擢升为应天府尹。”

贾雨村姓贾名化，雨村是他的别号，所以自称‘化’，说到王子腾时，还故意提及是薛蟠的舅父就是为了拉拢和薛蟠之间的距离。

薛蟠听了这个解释，这才恍然，他读红楼时就觉得奇怪，贾雨村被罢官前不过是知县。

就算王子腾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贾雨村候补了应天府的实缺，毕竟应天府尹是正四品的官，一般的知府才不过从四品。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说，四大家族的权势真够大。

贾雨村一经起复便是同知，接着又由同知擢升为府尹，这个跨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就贾家王家这样的得势之家，才能有这样的能量。

对于贾雨村，薛蟠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人在红楼中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贾家王家不余遗力地扶持他上位，一路到了兵部大司马的官位，可换来的却是最终的落井下石。

故此，此时听着贾雨村的话，薛蟠便觉得有些厌恶。

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后，勉强笑了笑：

“这都是府尹大人你自己勤奋努力的结果，否则，即便舅父推举，也不一定有结果。”

“有府尹大人这样一位廉洁奉公，公正无私的青天大老爷来应天府当父母官，可真是咱们应天府的造化。”

谁都爱听夸赞的话，薛蟠的一番话，让贾雨村掩饰不住笑意，急忙摆手，假意谦虚。

薛蟠眼见于此，眼底闪过几分讥讽之色，心道这贾雨村还真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这番夸赞的话，不过是试探而已，没想到贾雨村根本没有掩饰，反而面露喜色，足以说明他并非什么真好人。

想了想，薛蟠也不想再多废话，便轻声问道：

“不知大人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贾雨村见薛蟠说起正事，也收起笑容，面带几分为难地说道：

“原本不想扰了蟠公子你的清净，只是贵家一个名为薛虹的人犯了事，现如今正关押在府衙大牢内。”

“我若不知他是薛家的人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和平常一样断案，况且，我还得知，这薛虹是蟠公子的堂兄。”

“按理，我该立即放了他，可这告状的一方万花楼老鸨，拿出了实证，而且态度强硬，我才刚到任，若轻易放人，怕是会惹来百姓们的指责和非议。”

说到这里，贾雨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薛蟠的脸色，见薛蟠面色如常，一点波动也没有，内心微惊。

斟酌了一下后，这才接着说道：

“如此，在下这才请蟠公子过来商议商议，到底该如何决断。”

薛蟠来之前就有了主意，挑眉说道：

“府尹大人是个洁身自好、奉公守法之人，想来这样的事情，用不着我吧？”

贾雨村听后，内心一惊，盯着薛蟠看了一眼，随即哀叹道：

“蟠公子，按理说，在下不该扰公子清幽，只是这万花楼的老鸨态度咄咄逼人，还说若我敢徇私，定让我这个府尹都当不成了。”

“这样的话，在下听来十分气愤，本想直接放了薛虹，可想了想，还是找公子商议一下对策为好。”

薛蟠算是听明白了贾雨村的话外之音，他本想直接放走薛虹，可万花楼的来头太大，所以很是顾忌。

故此请薛蟠来做主，若薛蟠一时昏头，让他放人，那么责任自然全部都在薛蟠身上。

万花楼的人也只会去找薛蟠的麻烦，而非是他了。

想明白了贾雨村的险恶用心，薛蟠对贾雨村更加不耻了，这是把他当做冤大头了？

微微迟疑了一下后，薛蟠沉吟道：

“府尹大人言重了，薛家自来遵守律法，安分守己，定不会为了这点事情，让府尹大人为难的。”

“既然苦主有如此要求，府尹大人秉公断案便是了，薛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