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啸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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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马脸男人的半截身子旁边，阿原和老黄手里拿着两截树枝，旁边还放着一个土黄色的葫芦，静等荧背蚁上门。

马脸男人被齐腰斩断，一大截肠子从腰上的断口里甩了出来，拖在草地上摆出一个古怪的图案。

鲜血殷红了周遭的草地，又缓缓的流向水潭。

老黄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树枝，目光几乎一动不动，简直比变成两截的马脸男人还要安静。今天碰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多到已经让他麻木。先是内讧，然后是活尸，之后又遇见了乔好，再之后是酸狗和暴熊，现在则是独眼龙他们三个......遇到的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狠。

“唉，死就死了吧，反正这种日子活着也是遭罪。自己今年也五十多了，放在荒人里也算是长命的了。”事到如今老黄反倒有些无所谓了。

阿原感觉身上更冷了。他有预感，他的好运气这次恐怕帮不了他了。可他心中却还是存了一份希望，而这希望就在乔好身上。

“他也是觉醒者，那些人应该不会难为他吧？自己对他一直都挺友好的，也许他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活命呢？可他为什么不和那些人搭话，对他们说他也是个觉醒者呢？”

阿原心里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偷偷向乔好望去。

乔好依旧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新来的那几个人，若有所思。

那几个人把他当成了和老黄他们一起的荒人，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而他的一身衣服因为一路翻山涉水，钻草丛爬石滩，虽未破损，却也弄脏了不少，所以那几个人并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同。

那几人没放他们走，而是打算留下他们收集萤背蚁。乔好也没想走，对他来说到哪里都是一样，不如留下来看看这些所谓的“觉醒者”到底是什么货色。

若说先前马脸和刀疤的自相残杀让他看到了现实世界的一角，那么现在独眼龙等三人的草菅人命更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眼下这个世界的疯狂和残酷。

人命如蚁——这是乔好对当下世界的基本判断。可他不是刀疤，不是马脸，不是老黄、阿原，更加不是什么“蚁”！他并不怕眼前这几个人，真要动起手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杀人简直比吃白菜还要容易！看这几个人的样子杀过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两个，没准儿一会儿还要动手......”

试着提了一口气，乔好的呼吸由缓转急又由急转缓的反复了几次，可身体里却是一点反应也无。

又试了几次，乔好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停止了尝试。

“看来我的伤是好不了了...唉！我眼下功力尽失，也就只能打发打发像马脸男人那样的，不一定能弄得过这几个什么‘觉醒者’......不过他们真要动手，了不起我拼着损些寿命送他们上路就是......”想到这儿乔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我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连收拾几个空有蛮力的小鱼烂虾也要拼上老命......”

乔好在这边观察那三个人，可那三个人在一旁却只顾自己高谈阔论，眼睛里哪有半点乔好他们的影子，吩咐完收集莹背蚁的任务后就把他们看成了空气一样，不再理会。乔好却也乐得清静。

只见那独眼龙嘴里呵呵笑着说道：“我这招怎么样？这个莹背蚁最喜欢人血，随便找个人放倒了一砍！你猜怎么着？成了！小虫子自己就会乖乖的跑过来！嘿嘿，要不是我，你们两个现在怕还在满林子的翻蚂蚁洞呢！”

胖子翻了翻眼白，哼了一声，说道：“行行行，你最厉害，你言老大的脑袋天下第一聪明！”

“嘿嘿，你还别不服气，天下第一咱不敢说，不过我老言的脑袋瓜转的就是快。就说上次去抓那个尸王吧，要不是我......”

胖子不耐烦听独眼龙吹牛，转身走开。瘦子则闭上了眼睛，把头一低，一副就要睡着的样子。

独眼龙见没了听众也只得悻悻停口，左右瞧了两眼，忽地冲着老黄几个骂道：“待会儿他妈的手脚麻利点！要是耽误了老子的事儿，我他妈的活剥了你们！”想了想，又朝瘦子说道：“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那小子的肝挖出来。”

瘦子一愣，道：“什么肝？”

独眼龙冲着马脸男人的上半段努了努嘴，道：“他的。”

瘦子疑道：“干嘛，你想吃？”

“呸，我吃他！”独眼龙撇了撇嘴，道：“出了这林子往西几十里有个‘巢’，那儿的头领最喜欢吃新鲜的人肝，一会完了事儿咱们去走一趟，看能不能换点儿什么。”

“他妈的，一个肝能换个狗屁！”

“有总比没有强。”独眼龙叹了口气，“可惜占着那个‘巢’的是一般的荒人，不是放逐者，不然肉、骨头什么的都能卖出去。”

瘦子摇了摇头，显然对这项交易不感兴趣，眼睛向着周围漫无目的扫了几眼，忽然对独眼龙说道：“没想到大明城还真动手了！你说那个‘城市’的据点还能坚持的住吗？”

“坚持个屁。”独眼龙撇了撇嘴，说道：“没看大明城连镇城神兽都放出来了吗？哼，这会儿那些‘乌龟’们只剩下翻壳子的份儿了。”

瘦子点了点头，显是认同独眼龙的判断，又道：“这大明城虽然厉害，可跟‘城市’相比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次他们弄了‘城市’在这边的一个点，不怕‘城市’将来收拾他们？”

“这里面有事儿！”独眼龙故作神秘的说道：“单凭大明城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和‘城市’作对。他们后面有人！”

“有人？谁呀？”

“听说是...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信。”

“......你是不知道吧！”瘦子见独眼龙卖上了关子，不不屑的撇了撇嘴。

倒是那个胖子在旁边哈哈笑了起来，说道：“管他是谁，只要能收拾了‘城市’就行！这些乌龟王八蛋一向瞧不起咱们，老觉着自己高人一定，哼，现在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到底是他们那个罩着个壳子的狗屁‘城市’厉害，还是咱们的‘荒城’厉害！”

“可惜这个‘城市’实在太小，没什么油水，不然咱们哥几个也去看看，没准儿就能搞到手什么好处。”

“得了吧！”胖子白了独眼龙一眼，哼道：“这个买卖是大明城做的，你敢插手？嘿，这话你也就跟我们哥俩吹吹，说出去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你...”独眼龙翻了翻独眼，却没反驳胖子的话。

那个瘦子忽又说道：“我有些搞不懂，外面的那片丘陵地势不平，土地又贫瘠，没什么出产，守护者为什么要在那儿新建一个‘城市’？”

独眼龙愣了楞，迟疑着说道：“或许他们是想要往这边发展也说不定...不过我看这个‘城市’的规模挺小的.......”

“管他们要打什么鬼主意！”胖子不耐烦的打断了独眼龙的话，他已经在水潭边来回转悠了好几趟，渐渐烦躁起来，忍不住向独眼龙喝问道：“你这招到底灵不灵，怎么这么老半天那些该死的莹背蚁还不出现！”

独眼龙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放心吧，我这招百试百灵。可能是蚁穴离着比较远。不过没关系，这莹背蚁的嗅觉最灵，就算是隔着十几二十里，它们也能找到这儿来。”

独眼龙信心满满，可惜莹背蚁却不想卖它这个面子。慢慢的又过去了老半天，别说莹背蚁，就连其它随便什么虫子也没见到半只。

胖子越等越是烦躁，在潭水边越走越快，不时朝独眼龙喝问几声。

独眼龙只说是蚁穴离得远，叫胖子安心等待。可他嘴上说的硬，心里却暗暗发急，暗道：“真是怪了，这里又有水塘，又有铁木，应该有很多莹背蚁才是，怎么等了这么老半天却连一只也没见到？”

想到这独眼龙忽然心中一动，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朝着四周仔细打量，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儿不对。

放眼望去山谷里碧波沉静、绿草如茵，池塘北侧的树林更是枝繁叶茂，周围的山壁上也爬满了长长的藤蔓，一派盎然景象。

独眼龙在原地缓缓的转了几圈，忽然说道：“不对，这个地方有古怪！”

“哪里古怪？”胖子和瘦子齐声问到。

“你们仔细听...”

胖瘦二人对视了一眼，半信半疑的凝神倾听起来。

可两人听了一阵却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胖子忍不住哼了一声，瞪向独眼龙，叫道：“我看古怪的是你！老子听了半天连个屁也没听见！”　“就是听不见才怪！”

独眼龙微微眯起独眼，沉声问道：“你们在这山谷里可曾见过或者听到过什么活的东西？”

胖子转头向乔好和老黄几人望去。

“他妈的蠢货，我说的不是人。”独眼龙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的是这山上树林里面应该有的东西！”

“你他妈的骂谁！”胖子双眼瞪得溜圆。

“别吵...”瘦子若有所思，一面仔细听着谷中的动静，一面疑惑的说道：“我听不到野兽和虫子的声音。”抬头望了望天，“也没有鸟......”又走到水潭边看了半晌，“也没有鱼......”

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你们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就是碰巧了。”

瘦子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猛听见一阵怪啸自谷外响起。

这啸声高亢而又尖锐，直震得群山轰响。只听得谷外林中惊鸟乱飞，群兽争吼，一时间谷外四周的山林竟似滚水开锅一般的沸腾起来。

最可怖的是那啸声连绵不绝，且又渐行渐近，竟是朝着谷中冲来。

几个人不觉面面相觑，心下都是一惊。

这啸声来的好快，顷刻间便已是冲至了谷口，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乱闪，定睛一看，已是有五个人落在了水潭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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