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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梁芯的话真假难辨,云荞也只是听了,在心中有个数。

“少夫人您在吗?”门外传来珠珠的声音。

“我在屋里。”云荞应声,珠珠这才推门进来。

“大少爷说天色晚了,让我来叫您回去。”珠珠直接表明来意,梁芯也没有留她,只让云荞随着珠珠回去了。

云荞原本还想见见周妍芝,现下知道她不与梁芯一道住着,竟也没机会见上一见。

“小姐。”珠珠轻声叫她,“我总觉着,在沈府中不比阮家自在。”

“现下在沈府,你还叫我小姐。若被旁人听了去,再传到老爷、夫人耳中,终究对你我无益。”云荞叹了口气,“阮府中说了算的只有父亲,而沈府与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到底是要受人掣肘。”

“我晓得的。”珠珠似乎也没什么兴致,“我就是看四周无人才偷偷与您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沈府其实更像是即将复苏的……”云荞口中的“卧龙”二字在口中忖了忖,到底没说出来。

“自从您嫁过来,似乎便不如以前张扬洒脱了。”珠珠忍不住替她觉得难过。

云荞轻声笑笑,阮府时她还能吊儿郎当地当个二世祖,到了沈府,她要撑起自己以后的衣食住行。

要思虑的事情多了,到底会让人不再那样无忧无虑。

“我今日见了那位表小姐,她与姑爷的关系似乎过于亲密。知道的,说您内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家的……”

“珠珠,”云荞呵止她,“点到即止。”

珠珠收了声,情绪不好的皱着鼻子,嘟着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作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道“少夫人,我可是听下人说了,沈家老太太,从很早之前便动了要大少爷娶这位表小姐的念头。”

云荞心下一惊“这事几分准确?”

“是院里的老人讲的,要我说真假也不敢保证。他们说,是大少爷极力反对,这事才作罢。”

竟然还有这一遭,梁芯果真只说了周妍芝的事,将自己的事情掩饰的很好,从未提及。

回到房中,沈如珩还未睡下。

破天荒一改或坐或躺的姿态,站在一幅画前端详。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他才转过身来看她。

“你先下去,晚些时候再来伺候。”沈如珩对她身后的珠珠吩咐道。

云荞凝望着他,沈如珩见状,又垂眸打量了她的腿脚一眼,才不紧不慢开口“摔伤了腿,倒是像个无事人一般,健步如飞。”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被地板磨破的膝盖。

在外面一整日,除了偶尔被牵扯到结的痂才会感觉到痛之外,到底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向来没那么娇气,这些小伤小痛的,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将衣服脱了。”若不是沈如珩表现得太像正人君子,云荞都要误会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念头。

知晓他的意思,她并没有忸怩作态,将裤腿卷起,露出包着膝盖的棉布。

“今日出门,自己没有换药?”沈如珩语气冷然,视线落在她的膝盖处,从一旁将药箱拿过来放到脚边。

半跪在云荞面前,沈如珩将他早上打好的蝴蝶结解开,缓慢地将棉布一圈一圈绕开。

绕到最后两圈时,渗出的血染在棉布上,沈如珩眉目微蹙,动作又放缓了许多。

棉布因血迹干涸粘黏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将倒数第二圈的布料与最后一圈的分开。

紧贴皮肤的那层棉布,已经裹挟着棉花,与云荞的血肉沾染在一起。

“你到底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沈如珩话中不满,寒如冰霜。

轻慢着动作用镊子将棉花的丝絮从云荞的伤口择出来,倒是扔镊子时手上的动作毫不温柔。

似乎还带着怒气。

“往日这样的伤口,我都是不包扎的。”她竟还要还句嘴。

云荞不知他怒从何来,只看着他一步一步耐着性子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又替她上好药。

从药箱中拿出之前她没见过的,纱制的,带有网格的布条,帮她绑伤口。

“我是否要赞你肆意洒脱、坚强隐忍。”沈如珩说了几句风凉话,将伤包好之后才又顺着她的话补道,“早知如此,我便也由着你不管这伤。”

被沈如珩的话气笑,云荞问他“今日你这气,是从我这里来的?”

沈如珩不回话,云荞便又说“今日你的梁芯表妹来访,我原是见你高高兴兴的。也一改往日的沉闷冷漠,怎么就一盏茶功夫不到,便生起气来?”

“不然,我将表妹唤来,陪你再叙叙旧,兴许你会开心些。”

沈如珩拂袖而起,云荞原本是坐在床沿上的,他起身时,整个人前倾,抵着她,将她带倒在床上。

瞬间,翻天覆地,他双臂在她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两人靠得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接,沈如珩呼出的气息酥酥痒痒地拂在她的脸上,她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还能看到他那双如黑夜般深沉令人猜不透的双眸。

他的五官缓缓下压,云荞下意识闭眼。

静默半晌,沈如珩起身,云荞张开双眼,只见他似是无事发生般理了理衣袖,垂眸看她。

“往后你再说这种话,便先思量好后果。”

云荞紧着坐起身,双颊已然染上血色,却不动声色地喊珠珠的名字。

半晌都没见人过来,她只能坐到梳妆台前,盯着镜中心猿意马、面露春水的人,忙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脸。

她好像很不对劲,却又不知道究竟为何。

原本想等珠珠进来服侍她就寝,结果人没有过来,只能自己去摘头上的珠钗与首饰。

发簪摘下来后,却不成想,金属与珍珠的接口处有细小的缝隙,将她的头发卡在其中,冷不防摘取,扯到头发,令她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

扯着头发,云荞想将发簪与头发分隔开,因看不到具体情形,摘得她内心烦躁,拿了一旁的小剪子,想将那一小缕头发剪断。

一只手按住她拿剪刀的手,另一只从她拽着发簪的手中接过发簪与她的细发。

铜镜中,她能看到,他低敛着眼,修长的手指在发簪上翻绕几下,很快便将发簪与头发分离,将发簪交予她的手中,又替她去摘其余的配饰。

摘耳坠时,他的手指难免会触碰到她的耳垂,那种触感让人觉得心下酥痒难安,却又不想躲闪。

将首饰摘完,沈如珩才坐回床上。

云荞折身回看他“你今日身体似乎好了许多,不见你一直咳了。”

沈如珩淡笑“想必是有所好转。”

“我听说,”云荞自从进了房间便在犹豫要不要讲,如今还是觉得无论如何,她都该心底有数,“曾经祖母想你娶梁芯。”

“听下人说得?”

云荞注意到,他并没有问是否是梁芯告诉她的。

见云荞没有反驳,他继续道“只是祖母的想法,梁芯之于我而言,如同胞妹。”

“都是往事,祖母也再无如此心思,你也不用在意。”

沈如珩掩唇咳嗽几声。

“那妍芝表姐呢?”云荞知道沈如珩很护着梁芯,她怕是不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句不好的话,便调转了矛头。

“妍芝虽比你年长些,但论辈分,她理应任你为长。”沈如珩纠正她,“你随我唤她表妹便可,或者直呼名字。”

“总不是祖母也想你娶她。”云荞明知故问。

沈如珩突然笑了,不如以往的浅笑便止,此时的他发出的是她不曾听过的爽朗笑声,竟笑得自己咳嗽起来。

云荞下意识过去帮他捶背顺气,不知怎就一句话惹得他如此大笑“当心将自己笑得背过气去。”

他心情极好,云荞的心情却不甚明朗。

“不过是小姑娘心性罢了。”沈如珩面上仍旧带笑,“若真有缘分,又怎会有今日你我婚约。”

“我不想再与谁有妻妾之间的争宠,今后我的心思大约都会在府外的生意上,内院的事,我不想管的。”云荞倒不怕沈如珩纳妾,只是不想找一个如齐思恒外室那般的人回来,惹她分神。

“如今府中的态势你又不是不知,即便是我,都要让妻子将养着,哪里还有闲钱去纳妾。”沈如珩说了几句玩笑话,足以见得他今日的确喜悦。

大约是因为梁芯回来。

“珠珠?”云荞又喊了声。

这次听到了珠珠的回应,送进来洗漱的物件,服侍她洗漱更衣,等房内熄了灯,她才回了下人的房间中休息。

——

王禾娇狰狞着表情,笑得阴森可怖“你于夫君而言,终不如我。夫君未能给我一个名分,他总是觉着欠我的。而现在,在他心中,你又害死了我们的孩儿,你觉得,即便你变得好看,又能将夫君的心勾走吗?”

“阮云荞,你不配!”

“你那双日日想勾人夺魂的眸子,不要也罢!”

有人按着她的头,云荞死死闭着眼,拼命挣扎,却仍是摆脱不开别人的桎梏。

“云荞。”

“云荞!”

“阮云荞!”

有人一声声呼唤她的名字,云荞突然睁眼,喘着粗气喊道“不要碰我的眼睛!”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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