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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的胡须很久没有整理了,唇上的胡须已经长得盖过了嘴唇,颔下的胡须也乱糟糟的,他接过丁狗的话,掐着胡须说道:“护城河。”亦望了眼护城河,看向曹幹,说道,“小郎,上次打南成时候,南成的护城河主要用的是当地百姓去填的,按你刚才所说,咱不能驱使百姓为咱挡箭矢、替咱们死,则这护城河,是不是也不能用本地百姓去填了?”
“当然不能。”
李顺说道:“可若不能,小郎,咱们才百十部曲,只靠自己部曲去填的话,那啥时候才能填平?只怕部曲死光了,也填不了吧?而且刘从事他也必定不会同意啊。”
“填护城河这块儿,相比之下,倒是比上次打南成时应该会容易不少。”
李顺、郭赦之、丁狗三人不解曹幹之意。
丁狗问道:“小郎,这话怎么讲?为啥会比打南成时候容易?”
“你们还不知道,我也还没跟你们说,我前几天听陈君说,力大率这次在费县武库里头,不仅是得了刀矛弓弩此类的军械,亦不仅是得了云梯、撞车、弩车等类,且还得了壕桥数架。”
丁狗问道:“壕桥?”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对。顾名思义,壕桥便是专门用来通过堑壕,即护城河的桥。我听陈君说,这种桥是可以展开的,下边有轮,把它折叠着推到护城河边上后,将其上折叠的桥体利用机关展开,即可平伸到护城河的对面。我今儿个上午,不是去城边瞅了一眼么?我已经看过,业亭县外的护城河的宽度与南成县外护城河的宽度相仿,不是特别的宽,用壕桥应该就可以架设过去的。也就是说,这次打业亭,不再需要咱们费劲的去填护城河了。”
郭赦之等此前都从没见过壕桥此物,听了曹幹的讲说,他们彼此相顾,俱皆大喜。
郭赦之拍了下大腿,说道:“还有这好东西!哎哟,那敢情好!小郎,那咱这回打业亭,还真是会省劲儿不少,伤亡也能减不少!”
上次打南成,很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出现在的填护城河时。
“虽然会省劲不少,但是壕桥此物,咱们都没用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且看看力大率答应再拨给咱们的军械里,有无此物,我想当是会有的,若是没有,我会请刘从事去问力大率要,拿到手后,於正式攻城之前,咱们得先多操练试用几次,必要把这壕桥的使用、操作方法熟练掌握!简言之吧,到攻城时,在护城河这边和其上,咱们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
李顺、郭赦之、丁狗三人皆以为然,俱皆应道:“是,理当如此!”
李顺说道:“护城河过去以后,就是架设云梯、攀附城墙了。小郎,到了这一步,剩下的那就只有卖命攀附了,……是不是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减轻伤亡的办法了?”
曹幹伸手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又从直线往下,画了一条斜竖线,说道:“这直线是城墙,这竖线是云梯。”与三人说道,“到了架设云梯这步后,有两点,咱们可以想想办法。”
郭赦之问道:“小郎,哪两点?”
曹幹指了指斜竖线,说道:“咱们架设云梯时,城上肯定不会只看着,由着咱们架,对吧?打南成的时候,为了能把云梯架上,咱们可是费了很大功夫,付出了不小伤亡的!这第一点,即是咱们能不能想些对应的办法出来,把咱们部曲在架设云梯时的伤亡减低?”
丁狗盯着“云梯”和“城墙”,想了会儿,说道:“头一个,咱们得推得快一点,……把云梯推得快一点,争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云梯推到城下。这样,就能减少在路上时,可能会遭到的城头的箭矢、弩矢对咱造成的伤害。”
曹幹说道:“狗子的这条提出的不错。营垒建好后,咱们就组织部曲,让部曲推着云梯跑,在这方面做一个充足的训练。……还有别的么?”
丁狗说道:“小郎,上次打南成,咱们架云梯的时候,城头又是朝咱丢石块,又是朝咱泼粪,石块咱不好防备,但是粪汁,咱却可以提前做个预备,以做防范。”
“你有什么预备的法子?”
丁狗说道:“是不是可以先用杂草之类,编成厚草被?在城下架设云梯的时候,包括往城头攀附的时候,咱就可以叫咱们的部曲,用这些厚草被挡在头上,来做防范遮掩。”
郭赦之说道:“厚草被?”
丁狗说道:“对。有了这东西挡在头上之后,石头咱还是防不住,但粪汁咱起码能防住了。”
郭赦之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守卒可不只是会丢石头、泼粪啊,他们还会朝咱射箭、射弩!到了城下,城头离咱更近,箭矢、弩矢的威力可也就更大了。这有法防没有?”
要想防箭矢、弩矢,除非每个部曲都披挂重甲,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李顺寻思说道:“小郎,咱打南成时候,之所以守卒的箭矢、弩矢给咱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是因为咱们那会儿缺弓弩,只能挨打,没法还手。费县武库里的弓弩定不会少!能不能请力大率再多拨给咱些弓弩?咱只要手里头弓弩够多,城上射咱的时候,咱也能射他们,那必然就能减少守卒箭矢、弩矢对咱造成的伤亡了!”
用后世的话讲,这叫“火力压制”。
曹幹说道:“去问力大率要可以去要,但估计力大率不会肯给咱的。”
“为啥?”
曹幹摸着短髭,说道:“他要肯多给咱的话,上次他给咱兵械的时候,就不会只给咱那么点的弓弩了。要,大概是要不来的,不过咱可以建议刘从事,把咱五曲的弓弩手都集结到一处,集火使用。咱五曲弓弩手合到一起,现也有近百人了吧?虽然按比例不算多,但集火起来,专打一处、两处,至少能对城头进行一定的反击。”
李顺说道:“如果要不来,也只能这个办法了。”
就如何才能减少架设云梯时的伤亡此议,到此告一段落。
丁狗问道:“小郎,你说有两点可以想想办法,另一点是啥?”
“打南成时,你们应该也都注意到了,南成城上没有多少大型的防御器械,但是这回打业亭,会不会也是这样?就不好说了。这第二点,就是对於业亭城上可能会存在的大型防御器械,咱们得有警惕!如果说,最终咱发现,它没有多少大型的防御器械,就算了;如果有,咱得想办法,把这些大型防御器械可能会给咱部曲造成的伤亡,尽量地降到最低!”
郭赦之又挠了挠发髻,说道:“大的守城军械?……小郎,你要不说,我都忘了,我以前小时候,听我从父说过,有的城上有什么擂木、抓钩、拍杆啥的东西,他说都可厉害!那拍杆上净是矛头,拍来拍去的,打到人,矛头刺透,都带到半空去了,就跟打蚊子、打苍蝇似的!真是啊,也不知道业亭城上有没有这些东西!这要是有?小郎,这些东西咱也不好防吧?”
大型的守城器械无不粗重,业亭城上如果真有,该如何才能防备?李顺、丁狗亦是无策。
曹幹在这方面的知识也很匮乏,拍杆什么的,他和郭赦之一样,亦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顶多於前世时,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但具体对於这些东西该怎么应对?他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办法。他沉吟了下,说道:“业亭城上到底有没有这些大型的防御器械,又若是有,都有哪些,咱现下皆尚不知晓。这样吧,咱先在心里有个警惕,反正头天的攻城肯定是试探性的攻城,等头天攻城时,咱都先看看城上到底有啥,然后打完下来在,咱再搁一块商量办法。”
曹幹提出的这两点,四人说完,又各思考了会儿,看看还没有遗漏的地方,随后李顺说道:“小郎,大概就是这些了吧?”
曹幹说道:“架设云梯这块儿,就这些了,除此外,还有两点,须得咱们注意。”
李顺说道:“还有两点?小郎,都是啥?”
“头一个,咱打南成时候,田彻可是没少出来偷袭!要是没他一再偷袭,南成早被咱打下来了!由此足见,出袭此策是一个很好的守城办法。杜俨都说他是个会打仗的,田彻能想到出袭,杜俨会想不到么?南成城墙下有藏兵洞,我看这业亭县城的城墙弄不好也会有藏兵洞,咱攻城时,对这一点,得多加注意!要时刻防备城中可能的突袭!”
李顺三人都是猛然警醒,李顺说道:“对,对!小郎!这一点,咱真是得千谨慎,万小心!”
“等到攻城的时候,赦之、狗子,你们两队各出一什,李大兄,这二十人由你统带。防备城中突袭此任,我就任给你了!”
李顺凛然接令,说道:“好!小郎,你放心!我一定时刻警觉!”
“赦之、狗子,城中一旦果有突袭,你两人便立刻各自组织本队撤退,先由李大兄率此二十人迎战。之后,咱们视情况再定,是选择歼灭出袭之敌,还是暂且整曲撤还。”
三人俱皆应诺。
曹幹环顾他三人,说道:“警惕城中出袭是头一个,这次一个需要注意的,便是开始攻城后,我给你们两个要求,第一,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撤、不能退;第二,也不能逞强,不能看到城上的守御也许有些松懈,就带着人贸然地往上冲!不要忘了,上次打南成,咱们虽是头个冲上的城头,但在上了城头后,却也险些被守卒围歼!杜俨会打仗,不排除他可能会使用‘示弱诱敌’此策。”
三人应诺。
“就先说这么些吧。赦之、狗子,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你俩注意。”
郭赦之、丁狗问道:“小郎,什么事?”
“咱们这曲的部曲都是新招的,都没有打过仗,这战事一开,士气会不会能保持得住?这是个大问题!你俩得重视。我会交代李大兄、王庭、闫雄,让他三人帮助你俩维持、振奋你俩各自所队部曲的士气,但你两人也不能置身事外,士气这块儿,你俩也得多注意、下功夫!”
曹幹话里的这个“李大兄”,说的自是李铁。
郭赦之、丁狗恭谨应诺。
因为曹幹这话,李顺想起了一人,他扬起脖子,往围着堆堆篝火吃饭的战士那边望了望,在较远一堆篝火旁瞧见了他想起的这人,这人正边吃饭,边和身边的战士说话,可不就是李铁!
他问曹幹,说道:“小郎,你怎么没叫李大兄过来?”
“我给他的另有任务。”
曹幹与李顺等讨论该怎么做才能减少部曲在攻城时伤亡的时候,戴黑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虽然没有插嘴,可她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攻城战的险恶,她是清清楚楚!等曹幹与李顺等结束了讨论,李顺三人辞去离开以后,她情不自主地抓住了曹幹的衣襟。
曹幹扭脸过去,正好与她充满担心的双眼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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