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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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师，现名程风。本名秦风。

他之所以会来到z县，原因狗血又老套。秦家本为江南世家，父亲本为江南大儒，家中他这一辈就一个姐姐和他两个孩子。

姐姐比他大十二岁，秦风六岁时，姐姐被父亲嫁给一个家中贫寒的学生。这个学生在成亲一个月后就去了延安。秦风的姐姐苦等丈夫九年，还要抚养年迈多病的婆婆。

好不容易解放了，丈夫做了官回家，却等来的是丈夫要和自己离婚的消息。原来的清瘦学子变得精明算计，离婚也是为了娶上司的女儿，却口口声声与自己的婚姻是父母包办，根本就没有爱情，甚至喊着是秦风的父亲逼迫自己。

这对秦老爷子来说简直是可笑，当年那个为了娶自己女儿多次在书房前面长跪不起的学生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秦姐九年间把病弱的婆婆养老送终，最后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她看着当年的良人，如今却觉得恶心。当年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一句废话没说就同意了离婚，但是那畜生却又觉得不爽，秦姐没有哭天抹泪求他不要抛弃，让他觉得没有出那口当年求娶时卑躬屈膝的恶心。

他开始用他在政府的关系各种找秦家的茬子。好在秦家虽然没有直接参加革命，但是却在抗战时期多次捐款捐物，在高层上面也是挂了号的。倒也没让他占了什么便宜去。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人居然进一步想谋夺秦家的家产。但秦家家中一向清贫，有限的家产也都在抗战中捐了个七七八八。这人却并不相信，整天各种对秦家栽赃陷害。到了56年，更是通过后妻的关系把秦家打成□□。秦老爷子和老伴还有大闺女都被下放到农场务农。秦家流传几代最重要的藏书楼也在一夜间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幸好秦老爷子一生别的不多，就是学生多，不过是碍于情势不好在明面上出手相助。秦老爷子在出事之前通过关系把刚大学毕业的秦风改名换姓安排到了z县。并且严令，运动没有结束前不许回家不许打听家人的消息。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江南书生会安排到z县这穷乡僻壤。除了县里经手这事的几个县领导外，整个z县谁也不知道。只认真的把程风当成了人才来看。

程风很寂寞。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多了镇上和村里的泼妇骂街，为了一分钱吵架，在地上撒泼打滚；班里的小孩子们大冬天也没有鞋子穿，小脸铁青流着鼻涕，快流下来了吸溜一下或者用棉袄袖口抹一下，袖口黑的都发光了。镇上的老师水平不太高，学校的教学水平有限，简单的数学题老师有的都答不上来，别说教学生了。

他也没有太多的生活技能，这边都是吃面食，很少能吃到大米，吃面他根本就吃不饱。他也不会做，火都升不起来，做的东西都半生不熟的吃了就拉肚子。还有衣服，根本就洗不干净，只能请隔壁的小姑娘给他洗。

洗着洗着，就把小姑娘变成了他的妻。他的妻文化不高，但是温柔沉静，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靠着他的工资和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倒是也把日子过得不错。他倒是一直想打听家人的消息，但是一个运动接一个，他根本就不敢动。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也想收个弟子来排遣寂寞，但是有资质的学生很少，他也不敢来解放前那一套，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不能比别的老师出格太多。

□□结束后，他才得到了家中的消息。父母在农场已经去世，姐姐在漫长的农场生活中遇到了知心的人再嫁。可喜的是家里的仇人也在这场漫长的运动中被打倒，最终自杀了事。

他去看了看姐姐，发现姐姐过得好也就放心了。姐姐要帮他调动工作，他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z县的生活。

家中的家财能还的也还了，但是本来就不多，最大的财产就是祖宅。姐姐不要，他收拾收拾也卖了，这个伤心地他是不会回去了。

程风第一次见到李亮，是在72年李亮小学毕业考初中的时候。

考初中的数学题是程风出的，除了基础题外，他还恶作剧的出了一道附加题，用的是初中的知识，没想有学生做出来，就想杀杀这群小孩子的威风，上初中了好管一些。

数学考到快结束时，有老师来叫他，那道题有一个小孩儿做出来了。

程风赶到考场时，考试已经结束了。一群监考老师没有让那个孩子走，有老师当场拿着卷子在改，一堆老师围着看，把个小孩子吓得不行，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团成了一小团。

程风走过去，老师们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正在批改的老师把卷子递给了他。确实是正确的，但是没有用初中的知识，小孩儿聪明的用了一种他都没有想过的办法，绕开了他设的陷阱把题解了出来。

程风兴奋的把李小亮抱了起来转了三圈。

“你这小孩儿，怎么能这么聪明啊，”程风说。

他爱惜的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小孩儿特别的瘦，个子也比同龄孩子低，穿着一身一看就是家里大孩子传下来的旧衣裳，却难得的洗得干干净净，也没有破口。衣裳太大，在小孩儿身上空荡荡的，天热，袖口和裤腿都卷了起来，小胳膊和小腿都露了出来，瘦伶伶的。身上瘦，却有一颗大脑袋，眼睛大大的，被他抱起来后特别的害怕，跟小鹿似的噙着泪光，怯生生的。

程风被孩子看得心里发软，蹲下身跟李亮说“不害怕，老师们是喜欢你，你考得好。你家在哪住？老师们有空要去家访。”

“俺家就是李家庄的，不远，但是老师能不去家访不，俺爹不愿意让俺上学，你去了也没用。”

“怎么能不上学呢，你这么聪明，你不管，老师去说。”

程风最后还是去了李家。当时正是李老蔫闹得最凶的两年，程风去时，李明和李亮正被李老蔫打得满院跑。李明知道弟弟考上了初中，要给弟弟准备学费，把着家里的粮食不让李老蔫拿，李老蔫拿起铁锨就要打李明，李亮上来拦，他连李亮也打。

程风一推门吓了一跳。看到镇上人人都夸的程老师，李老蔫悻悻的停下了铁锨就进了屋生闷气。

他就是个窝里横，在家里打孩子可顺手，一见到外人就发蔫。

问清楚情况，程风抱着李亮就要走。出门前还跟李明说，不要跟他爹置气，家里的粮食，看看能不能找个可信的亲戚朋友放他们家里，家里不要放太多存粮。至于李亮，学校有补助，免学费生活费，今天他就把孩子带走了。

其实哪有什么学校补助，国家穷啊，学校更穷。不过是程风自己补贴。吃可以吃学校教工食堂，一个小孩儿吃不了多少，这个程风可以当家的，这个可以挤出来。学费也不贵，一年六块钱，程风自己的孩子还小，贴得起。

不过到了李亮上高中的时候，李亮已经知道自己是老师资助的了，再加上程风孩子也大了家里也紧张，就没有再接受程老师的资助。高中学费是李建军拿了大半。

程风一路把李亮抱回了家。妻子看见他突然抱了一个孩子回来吓了一跳。问清楚情况后赶紧给小孩儿做了一大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趁着小孩儿吃饭的功夫，又打好了热水，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让程风给李亮洗了个澡。

小孩儿露出来的地方很干净，被衣服盖住的地方都特别的脏。特别的瘦，肋骨一条一条的，背上和肚皮上还有一块一块青紫的印子，是刚被打的。

程风给他好好的搓了一顿，问他“你咋不跟哥哥往外面跑啊，看挨这几下。”

小孩儿眨了眨眼，看着他，“老师我不能跑远了啊，跑远了俺爹就把粮食卖了，不但不能上学了，我们还会饿肚子的。”

“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很多种方法，硬扛是最蠢的一种办法。你们还小，就要学会使用外力。这是老师教你的第一课，你好好想想办法，明天跟我说你的办法。”

小李亮看了看程风，脑袋瓜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过两天后，李明就请着族里的几位长辈和李二叔一起上门教训了李老蔫，还说定了李家粮食分下来就放在李二叔家，单独存放，李明一个星期去拿一次粮食，其他人谁去拿也不行。

小李亮忐忑不安的站在程风面前，把整个过程告诉了程风；程风摸摸他的小脑袋“虽然有点太过直白，倒是也解决了问题。回头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要是你长大了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小李亮使劲的点点头“老师，我能跟您学学问吗？我可以帮忙干活，只要您让我看看您的书就行。我看您屋里有好多书！”小孩儿眼睛亮亮的。

就这样，小李亮在程风家里半住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真·白切黑·芝麻包子养成史。

人类幼崽，还真是可爱呢。程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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