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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景的娘是秦泷漉的亲姑姑。
二十年前秦姑奶奶嫁到了江南周家,周家大老爷是地方六品官,在当时算是秦姑奶奶高嫁,只是嫁了没几年周大老爷意外去了,秦姑奶奶觉着离娘家人太远无人给她撑腰,便时不时带周致景到京城常住,如今已经有几年没回过周家。
不回周家,周致景自然一直跟秦姑奶奶寄住在秦家。
秦泷漉跟周致景算是青梅竹马,秦泷漉知事后,一直晓得姑姑有亲上加亲,让她嫁给周致景的心思。
只是碍于她的外祖家,平日里藏着心思,偶尔婉转暗示几句,想要让外人觉着他们是一对。
对此她并未当过一回事,她这般的贵女身边有几个爱慕者是寻常不过的事,再说周致景有一张好脸,她不介意把他列为未来的选择之一。
只是谁想到她觉得的知根知底,跟周致景的实际模样半点没关系。
在她眼中周致景本事不大,有些贪恋美色,但还算是有脑子,为人圆融知道进退分寸。
但是在她的梦里,她因为所嫁非人,最后求到了他的跟前,他把她藏起来后,看她没了依仗便露出了本性。
谁会猜到周致景外表人模狗样,内里却是个天残,他不举办不成事,就喜欢看旁人办事,指挥着其他的男人按着他的想法动作,兴致来了也不介意被男人一同压在身下。
在梦中他就是给她下了药,强迫她去玩他喜欢的那些龌龊游戏。
做了那么些天的预知梦,她只庆幸那些梦在她要遭遇什么事情的时候很清晰,但真遭遇了那件事,梦境便模糊了起来。
所以她记得周致景真实的嘴脸,那些具体的运动却没在脑子里留下什么痕迹,要不然她估计看到周致景就会呕吐不止,哪能像现在这般平静。
“表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见秦泷漉神色淡淡不搭话,周致脸上挂上了担忧。
“没哪儿不舒服,我只是在想这满府的女眷,表哥你那么随便乱走,是不是抱着碰到哪位贵女的心思。”
虽然梦中的一切不一定都是真的,但她这几日仔细想过周致景平日的模样,真就察觉了蛛丝马迹。
既然对他不喜,秦泷漉讲话也就少了客气。
“表妹误会了,我就是随便走走,哪有那些心思。”周致景打量着秦泷漉的神色,不知道她真不高兴,还是随意的打趣调笑,“算了,我实话实说,我是听到奴仆说你在此处,所以想来找你说几句话。”
周致景大方地坦露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本以为自己说完后,秦泷漉会露出羞涩的表情,再不济也捂唇浅笑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谁想到秦泷漉眉头一蹙,展现出的神情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我在这里小歇又不会广而告之,这儿的奴仆都是长公主府里头,哪会那么没规矩告诉男客女客在哪里休歇,表哥你一个接一个的撒谎,谎又都圆不上,还真是……”
虽然没把难听的形容词说出口,但秦泷漉嫌恶的神情已经表现出了她的不喜。
“表妹……”
周致景开口想解释,只是才叫了声,就听到一道不加掩饰的笑声。
声音不大,只是一听就是男子。
发出了笑声,林外的人也不再掩饰行踪,“我跟四哥来牡丹台见长公主殿下,恰好路过此处。”
知晓自己失礼,赵琎钰一脸歉意,但他这歉意却不冲着周致景,而是直直看着秦泷漉。
与赵琎钰一同的是长公主的亲儿子赵禁庭,秦泷漉先看了他,见他凤眼睇了她一眼,便用鼻梁对着她的眼,就没搭理他,只是朝赵琎钰笑道“姑姑在灵鸟阁,赵七公子快去吧。”
赵琎钰得了秦泷漉的笑,嘴角扬起就没落下,应了声就转身看向了周致景“周公子与我们一同?”
男人皮肤太过白皙有一点不好,就是丢人时面皮涨红都遮掩不住。
都是男人,周致景当然知晓赵琎钰对秦泷漉也有些心思,若是只被赵琎钰撞见秦泷漉对他冷脸,他还能转圜,但没想到赵禁庭也会在。
余光触到那袭赤红衣袍,周致景就如同被灼伤般收回了视线。
挤得透不过气的凉亭,终于又只剩了秦泷漉一人。她没急着走,只是站在亭下看着三人的背影。
三人三色,周致景是绿袍,独看时唇红齿白,是个翩翩公子哥,但与赵家兄弟走在一起,矮了半个头不说,背还有些佝偻,一时气质全失。
赵琎钰穿的是银白云纹团花直裰,头上是雕了双鱼的羊脂白玉冠。
秦泷漉打量他的时候,他似乎若有所察,回头瞧了一眼。
见她站在亭边没走,他脸上漾出了笑意,林中细碎的光芒在他笑脸上跳跃,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哪怕瞧不清他的五官,秦泷漉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相比时时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两人,穿的最暖最招眼的赵禁庭,光从背影看都比亭中降温的冰盆还冷,那身赤红麒麟暗纹的袍子,还有他头上那副坠了东珠的紫金冠,想来一定是长公主殿下让他穿的。
只能说他那张臭脸生的太嚣张,衣服如何在他身上都是陪衬,在旁人身上喜气洋洋的红落在他身上也带着孤傲不可一世的肃杀。
想到他从头到尾就轻飘飘地睇了她一眼,秦泷漉轻啧了声。
“你倒是躲得好,咱们都为你冲锋陷阵完了才出来。”
秦泷漉到前厅时,贵女千金们都逛完了园子,几人坐在一处在品茶说话。
乌欣玥一边挽着秦泷漉的胳膊坐下,一边没好气地抱怨。
“这是怎么了?冲什么锋,陷什么阵?”秦泷漉伸手戳了戳乌欣玥鼓起的腮帮,“怎么气的跟只河豚似的?”
“为你费心费力,你竟然还损我。”
见秦泷漉戳完还想捏,乌欣玥立刻挡住了她的手,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听着秦泷漉没当回事,是旁人妒忌她,又不是她妒忌旁人,怎么也不值当当一回事。
但见好友气愤填膺的态度,秦泷漉替她顺了顺气,扬唇轻笑“那株‘泷漉’美吗?”
牡丹台的布置仿的是魏晋,前厅铺着散发竹香的地席,规整的放了雕各式花卉的紫檀木矮桌,每张矮桌周围都放了几个供人休歇的绫锦蒲团。
秦泷漉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不是给乌欣玥顺胸口,就是玩她的发丝,嘴角含笑,双眸慵懒地看着她。
这副模样那像是在问花美不美,分明是让她们看她有多美。
乌欣玥多赏了几眼,才拍开了她的手“怎么老爱动手动脚,叫人瞧见了又说你不规矩。”
都是女子,感情好挽手摸头发都是正常不过的事,但有些人就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秦泷漉干什么她们都有话说。
“你摸着舒服嘛。”手被拍开,秦泷漉撅了噘嘴,手撑在桌上伸手凑近去玩另一个好友身上佩的铃铛。
“你最近夜里是去做贼了,怎么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最近睡得不好,夜里老是做梦。”说着秦泷漉往乌欣玥身上靠了靠,见她不排斥,便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她身上。
乌家是武将之家,乌欣玥自小喜欢骑射,打起架来四五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不喜欢自个是娇娇软软的体态,但却不代表她不喜欢旁人是。
所以感觉到秦泷漉软绵绵散发着甜香的身体靠在怀里,她一时间没舍得推开。
再看好友困倦模样,也就懒得念她没骨头的模样。
“安神的汤药喝了没?都小半个月了怎么还在做梦?”黎葭依看了看秦泷漉的眼下,倒是没什么青黑,但精神明显是有些不济。
“喝了,这几日要好了些,不过白日要到牡丹台布置,没工夫补眠。”
“所以欣玥说你躲懒还真没说错,之前是去补眠去了?”
秦泷漉点了下头。
她与长公主感情好,长公主办什么宴会,都会带她在身边帮忙,说是让她帮忙,其实也是心疼她早早没了母亲,教导她打理杂事,抬高她在旁人眼中的地位。
这段时日她夜里做梦,白日又在不停操心牡丹台的事宜,所以有一点时间间隙才在凉亭休歇,没想到就碰到了周致景。
“我就说你该是躲懒,不是在长公主跟前,长公主跟那些夫人说话,你那继母也在,你怎么可能在跟前杵着。”
乌欣玥说着,瞧了眼周围竖着耳朵在听她们说话的小姐们。
花宴主要是给京城未婚的小姐、公子下帖子,但长公主还会邀请一些关系不错的世家夫人一同赏花。
这些人见秦泷漉不在,就觉得她一定是独自在长公主和各位夫人跟前卖乖,但依着长公主与泷漉的渊源,哪用凑这个机会。
“秦泷漉,听闻你的新母亲出身徐州孙氏,是因为守孝与先前的婚事才拖成了老姑娘,虽是老姑娘但年纪也就比我们大五六岁,这般相近的年纪你们一定处的很好吧。”
旁边座位的小姐听到乌欣玥提到秦泷漉的继母,便有些不高兴,往常长公主邀请的夫人都是世家名门,秦泷漉外祖家的确威名赫赫,但秦家算是什么,一个继室竟然得了帖子,明显是长公主为秦泷漉做面子。
“的确挺好。”
秦泷漉顺着话回了一句,但开口的人却不罢休。
“听说前几日秦家闹了一场,说是你不愿孙氏教养你弟弟。”
闻言周围人都来了精神,想看秦泷漉会如何应对,就见秦泷漉神情奇异“周淑珍咱们平日也没少见面,我怎么不知你生了一对顺风耳,什么事都能听闻听说。”
乌欣玥笑的来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秦家边上按了个宅子,每天伸长脖子听人家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府什么事都能传出来,秦泷漉你不去管理家下人,反而对关心你的人口出恶言,算是什么意思。”
帮着周淑珍说话的人慷慨陈词,把自己置于道德高地。
而被她俯视的秦泷漉,懒洋洋地“哦”了声,应完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像是在等待什么,才慢悠悠地道,“那……谢了?”
这话像是认输,但秦泷漉这副模样却胜利者高兴不起来,周淑珍脸色发青,本想膈应秦泷漉,自己却生了一肚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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