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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丽娘方才还笑意盈盈,眼下却如变脸一般,坚定摇头。
“且不说你能否守得住的问题,我们哪怕真的给你,你有什么理由将其暴露出来?”
凡是对王景出身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自王家衰落以后,青阳功绝无可能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
毕竟有一句话可是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三岁小儿持金过闹市,一部保底炼窍,直指武圣的修行篇章,对那些底蕴不足,行事又不择手段的暴发户来说该是多大的诱惑?
如果王景当年真能获得完整的青阳功传承,想来他连勘破胎中之迷的那一天都等不到,便会死于非命。
“而且我们也不是来开善堂的。想要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者贡献。
“只要贡献合适,哪怕是让人仙为你出手,对我们来说亦不算难。”
丽娘面不改色,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如平地惊雷一般令人瞠目结舌,令人不禁怀疑其她们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进行支持。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从对方言语中听出了敲打之意,王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将此事翻了过去。
“今日便到这里吧,下次集会是什么时候?”
“今天是辛酉日,以后每十日集会一次,地点依旧在此处。”丽娘起身,将王景送出茶肆,“这身行头便属于你了。以后若是有些不适合抛头露面之事,便可以此示人,或者在集会上请求帮助。”
丽娘野心勃勃,要将集会打造成一个互通有无的长期平台。
只是参会众人各怀鬼胎,这样的集会又能举办几次?
说不得,下一次便会有金吾卫上门搜检,请去武侯铺吃茶了。
……
次日上午,紫微城,上阳宫。
雒城作为皇朝帝都,内有诸多小城——皇城唤作太微,宫城唤作紫微,除此以外尚有园璧、曜仪、玄武诸城,不是在雒城生活十几年的老人,绝对无法将其一一分清。
而上阳宫,则是一个例外。
这座兴建不过十几年的宫殿并不存在于雒城当中,而是与紫微、太微二城接壤,坐落在雒水西北岸的高坡上。
从宫中轩阁望去,可以将整个雒城百坊收入眼底,但在名义上,它还是宫城的一份子。
自十几年前那场禁中大乱后,太后便下令营造了这座上阳宫,并在建成不久就携着幼帝搬了进去,整个宫城只有一些太妃、太嫔居住,莫名凄清。
而与禁中的清冷不同,上阳宫内则是忙碌得紧,尤其是太后设朝听政所在的观风殿以及平日起居的丽春殿。
宫人们在两殿当中频繁出入,薄衫丝履,走路毫无声息。
一个小宦官指挥着几个健卒,从一辆牛车上卸下了四方沉重的木箱,并向一旁的宫卫汇报道
“此是今日的上书,要请诸位娘子进行整理。”
宫卫闻言唤来人手,将其粗略翻检一番确定无碍后,便帮助他们将其抬入了偏殿当中。
此处正有几个女官临案忙碌,见宫卫入内,又迅捷离开,有人不禁叹息一声
“前日的匦函就让我们整理了一天,今天不会又是如此吧?”
“快把你的乌鸦嘴闭上!”有年长的女官笑骂一声,“不管多不多,还不是你要干的活?有这份抱怨的功夫,也处理了几分表疏了。
“你那延恩匦,本就是最为清闲的活计。如果实在不满,咱俩换换,你来处理通玄匦?”
“算了吧,通玄匦涉及庙堂内外的建言献策,太后对此最是重视不过。这份担子,还得是你才担得动,似我这等弱不禁风的身子,轻轻一压,可就受不住了。”
“你一个刚结婚的小妮子,每晚都被压,还怕这个?”
又有别的女官插入进来,揶揄了一句。
“讨打是吧?”年轻的女官羞红了脸,看那副神态,好似想给对方脸上来一下。
“好了,适可而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扰了太后,都没好果子吃!”
还是年长的女官拿得住场面,及时制止了几人的打闹。
女官们彼此打趣一番,便轻车熟路地领走了个人需要处理的那一份。
她们的任务是对所有的匦函进行初步的整理,并将认为值得呈报太后的上表统一放到案几右侧的五色笼箱中去,稍后送到本院正殿中去。
这些女官大都有内气修为在身,虽然不算太高,但也能支撑她们进行长时间的伏案工作,而且效率绝然不低。
不过半个时辰工夫,昨日的匦函便被梳理了大半,只余寥寥几封不曾进行初阅。
眼见得此,几位年轻女官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能无所事事,谁又愿意劳形案牍之中呢?
年长的女官见此,不觉微微摇头,顺手拿起了最后一封匮函,甫一翻看,下一刻便眉头紧皱,将其直接揣入袖中。
“此事事关重大,须立刻禀告太后知晓才是。”
年长女官起身,环视一圈,见诸女官已然将匦函处理完毕,便问道
“今日需呈送太后亲览者几何?”
有人指了指已然装满泰半的五色箱笼,内中用靛朱二色标记出事物轻重缓急与否,开口道
“今日匦函不算太多,需呈送者共二百二十六份,尽数在此。”
“那便走罢。”
年长女官招呼一声,不多时便两个宫卫,将箱笼搬入正殿本院当中,直直送入殿阁之中。
年长女官作为当值御正,自然一同跟随,穿过重重帘帷,一直来到太后御席之前。
大肖王朝太后卫氏此时正软倚锦床之上,两侧垂帷后各设香炉宝鼎,其上檀光氤氲,乃是昔年飞来院之物,如今不过被此间主人用来赏玩。
卫太后身躯被重重垂帷遮挡,只能模糊看到其人身着赭黄锦袍,威严深藏。
见女官进来,便问道
“今日匦函可是处理完了?”
女官垂首谦语,仔细道
“今日共收得昨日呈送匦函九百七十八份,需陛下亲阅者共二百二十六份,其中延恩匦四十九份,招谏匦三十三份,伸冤匦三十六份,通玄匦一百零八份。”
“延恩匦中所言多为何事?”卫太后不动声色,开口发问。
“多是因为陛下有意下诏复家,”女官笑道,“此等存亡续断、兴灭继绝之举一出,自然引来朝野赞誉,不少宗室故老也不似以往那般咄咄逼人。”
“想来反对声也是不少。”卫太后对此也是早有预料,或者说,那本就是她投石问路的一颗枚棋子,专为试探朝野而用。
“陛下圣明。”女官指着一堆靛色标注的匦函道,“招谏、伸冤二匦中亦有相关言论,如今都在这里。”
“不错,”垂帷之后的赭黄人影笑了一声,“通玄匦呢?我见你怀中似有所藏,可是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女官闻言连忙抽出袖中那一封匦函,捧在掌中道
“陛下明见万里,烛照幽微。这一份匦函乃检举告发之言,因着干系重大,不敢为所人所见,所以……”
“检举告发的是谁,竟然让你这么紧张?”赭黄人影动了一下,语带好奇。
“检举者,是清阳侯的后人,”女官顿了一下,“而被检举者,是安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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