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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郡,王景与凌燕子昂首望天,关注苍穹异象。
老道欣喜若狂“天可怜见,贫道有生之年竟然能逢此盛举,真不枉修行一生。”
因着虚空当中宙光流速有异,上次两界通道开启时,凌燕子尚未入道,不过总角之年。
如今九州修士下降,其中或许就有上宗来人,可将苍燕派带回九州,举宗飞升。
自身大道有望,弟子修行可期,难怪他如此激动。
“按典籍所载,上界修士进入天门界,会在空中停留三日,以此适应两界差异。”
凌燕子为王景解释道。
“三日后,老道便要回返山门,洒扫净洗,准备迎接上宗来人了。”
“时间倒也充裕。”
王景掐指一算,三日功夫,足够将这一城百姓悉数安顿好了。
而当初从大陈道司带出的三十余名孩童,除去金朔外,如今只余一人不曾送回家中,却是年岁最小的一位,尚不曾满四岁。
按他推算,这孩子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此外亦无血亲。
如今被寄养在金朔家里,由其大嫂照看。
“两界通道灿若骄阳,天有二日,如此异象,落在有心人眼中,不知能发挥出多少东西。”凌燕子注目苍穹一会,忽地笑道。
“想来当今陈主,又该为此头疼了。”
在过去,类似异象,都会成为修行界反对大陈的借口,如同狐语鱼书、童谣谶语一般,能藉此生事,挑动天下皆反。
如今因王景之故,大陈王朝威严扫落,再加上九州上界来人,此辈立场天然与大陈王朝敌对,之后行事大略不问便知。
“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凌燕子幸灾乐祸道,“或许大陈王朝,便要到此为止了吧?”
“得民心者得天下,此界毕竟修行层次不高,倘若大陈德行不失,哪怕中途断绝国祚,日后亦然有东山再起之日。
“你我皆方外之人,对此事不必太过上心。”
王景无心关注大陈未来如何,尽管他便是大陈滑落谷底的一大推手。
九州来人,天门界未来又是风起云涌,而他秋风未动蝉先觉,冥冥中有感,这群上界修行人中有人会对自己造成妨碍。
若论及根源,自然便是旸谷中仙君道痕的缘故了。
“我本尊伤势未愈,地上神国的计划也未尽全功。或许此身该返回阿瓦国,进一步扩展信仰,提升自身神力了。
“而本尊则转移至旸谷,参悟天阳道痕,借仙君大道疗伤。”
王景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定下如此行事。
旸谷乃是天门界秘地,因天阳仙君落足而成,若非时节正确,甚至都不会自主显化,而是隐遁虚空之中,逐日而行。
王景如今以自身气机将其侵染大半,隐约间有了一些控制权,可以改变旸谷每次显化的地点,从东海之上转移至莫兰大沙漠,与金乌身互为奥援。
只是躲在旸谷中还有一处不便,九州来人中不少也是纯阳一脉,对旸谷踪迹自有感应,将来肯定会找上门来,不过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若是要将旸谷收归己有,或许真要做过一场,定下正统名分也未可知。”
道人心中有感,不由抬头望天。
却见中天烈阳突地一顿,涨缩不定,旋即猛然炸开,一道道人影化作流星四散而去,星落如雨,遍及九野。
广开兮天门,群仙乘兮玄云。
距离两界通道开启,尚不过盏茶功夫。
“这”
凌燕子哑然,说好的会于空中停留三日呢?莫非宗门记载都是骗人的?
“看来九州界亦有变化。”
王景皱眉,心中有不好预感生出,莫非这变故也是因自己而来?
“景重道友,想来我等得加快速度了。”
凌燕子摇头苦笑,和王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为了在短时间内了结此事,凌燕子干脆抽身回了一趟苍燕派,将宗门内大大小小的弟子尽数召唤过来,给他和王景打下手。
有这一股生力军加入,再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安顿好自身后同样投入其中,最终两日过去,一座新城便出现在少阳山下平原。
城有四门,正对东南西北四方,内中街道纵横相交,宽窄相配,布局如棋盘般规整。
与原先的厌次县城相比,有若云泥。
一众百姓望着眼前新居,目中满是激动,金朔兄长此时走出,对王景躬身道“还请仙长为此城起名。”
王景闻言笑道“厌次城原与陈帝东巡之典有关,如今蜃贝被除,城中百姓迁居于此,确实再与过去名讳不合。
“我观此城濒临东海,晨曦初露,朝霞当空,不如唤作东霞城好了。”
他伸手一点,城门头空白匾额上出现两个大字,龙飞凤舞,正是“东霞”无误。
他转身离开,向着东华观而去,作歌而吟
淳景翳沧海,暖日东霞升。
晨风舞六气,青阳郁勃腾。
五岳何必秀,名山亦足居。
矫首观紫府,潜心参黄庭。
吐纳胎精毕,刀圭不轻传。
他回到东华观中,正欲布下禁法守护宫观不被风雨所蚀,而后便回转阿瓦,忽然心中一动,看向门外。
金朔牵着那个无家可归的幼童,见王景看来,拜倒在地
“弟子叩请老师收留,原为一洒扫童子,随侍身前。”
“你这又是何必?”王景叹息,“你兄嫂可曾知晓此时?”
“大兄叫我放心离家,”金朔垂首道,“有他在,我也不必担心传递香火之事。”
“罢了,你若愿意留下,便留下吧。”王景正色道,“先说好,你称呼贫道老师可以,绝不能唤我师父。”
这二者含义并不一致,后者责任要更重些。
哪怕不提传戒的事,王景其实也没有做好为人师长的准备。
“弟子明白。”
金朔虽不解其中含义,但还是依言而行,向着王景叩下。
他旁边那幼童懵懵懂懂,见身旁近来玩得极好的大哥哥向着面前那人叩下,便也有样学样,一同拜倒在地。
“这怎的还搭上了一个。”王景无语。
不过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到最后,他还是默认了此事。
“你且回家一趟,收拾东西,之后便随我离开这里罢。”
金朔闻言点头,没有追问,向着王景一礼便牵着那幼童下山归家,打点行装去了。
目送他离开,王景步入主殿,盘坐在蒲团之上,目光晦暗下去。
而后静室大门轰然开启,另一个王景自其中走出,依旧是轻尘净衣,只是面色苍白,脖颈处一道宽约半寸的红痕,有淡淡的馨香之气随身。
“此番受伤严重,那蜃贝是摩天太子的一尊魔染化身,有先天手段,只能以先天道气缓缓消磨了。”
本尊皱眉,经过一番疗伤,他勉强稳定了伤势,右眼视界已不复先前一片黑暗,而是能模模糊糊见光睹物。
至于斩首断头之厄,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六阳魁首乃命主神宫,若非少阳之气于生机造化上亦有长处,王景根本支撑不到如今,早就被迫抛弃肉身,转入神道修行了。
他周身那些馨香之气,其实正是他不能掩盖自身伤势,鲜血气味外散的表现。
——修行有成,道人血液也不如凡人那般腥鼻,自有灵性孕生。
本尊抛出蛟珠,以手指化,一匹神骏龙马显现,嘶鸣一声,调动周围阳气将王景托举上马。
“倒也该给你起个名字,”道人拍着马背,抚平其上鬃毛,“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便唤你作‘梨花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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