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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招娣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昨晚说招人,第二天就发布了招工启事,而且还是“高薪诚聘”四个字。
当然这几个字是苏以沫要求写的,为的是吸人眼球。
如果对方厨艺好,张招娣觉得确实可以给高薪。
她这边广告发出去仅三天,前来应聘的厨师就有十来个。
下午张招娣要去找客源,第一轮筛选由张语负责。
初选看的就是厨艺,只要做的菜水平超过她,就可以进行下一轮。
周末张招娣再统一进行复试。
苏以沫得知下午有厨艺比赛,自告奋勇也要帮忙点评。
她擅长的不是做菜,而是尝菜,舌头刁着呢。
张招娣被她这话逗笑了,“你才多大点年纪,就敢说自己会尝菜。”
苏以沫居然无话反驳。以她现在的身体还真没吃过几道好菜。不过妈妈说笑之后,并没有反对,答应让她一块参加评菜。
当然苏爱国也有这个荣幸。
苏爱国吃过的酒席也就是村里办喜事,那些人是乡村厨师,有的未必有厨师证,跟真正的厨师有一定区别。他还没吃过真正的厨师菜,得知自己也能去,立刻来了兴致,“那咱们中午少吃一点,免得尝到好吃的菜,却没肚子吃。”
苏以沫煞有介事点头,“有道理!”
张招娣扑哧一声笑了,他们家做盒饭生意倒是不用自己开火做饭,省了不少事儿。
下午两点多,苏以沫一家三口到了莲花小区。
邓家房门白天都是敞开的,一楼空气潮湿,得散散味儿。邓舒月正在饭桌前写作业,看到苏以沫在对面,放下手中的笔,蹬蹬蹬跑过来,“你作业写完了吗?”
苏以沫“……”
什么仇什么怨?连周六都不放过她。她摇头说没有。今儿才周六,怎么可能这么快。
邓舒月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妈妈,“小沫也没写完,我能不能跟她玩一会儿?”
张语被她逗笑了,点头答应,“行吧。”
于是邓舒月牵起苏以沫的手,一起进了对面,“你吃饭了吗?”
看来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苏以沫把今天有厨师做菜的事说了。
邓舒月双眼亮晶晶看着她,“我是不是也能尝?好吃吗?”
苏以沫没尝过,“不知道啊。待会儿你可以跟在后头尝。”
邓舒月眉眼弯成月牙。
租的这户面积跟邓家一样,只有五十平,两间卧室都被改成餐厅。帮工负责择菜,切菜。这会儿已经收拾干净,一张长桌摆了几样刚刚做好的菜。
前来应征的厨师坐在客厅。客厅不是寻常人家的客厅有沙发、茶几、电视柜之类的。而是换成了几张餐桌。平时张语炒好菜摆在桌上,帮工一块分装。
不过这会儿桌上没什么东西,面前坐着四位厨师。
苏以沫在这些厨师脸上扫了一圈,三个男的一个女的。
苏以沫进了主卧这间,桌上摆的菜种类并不多,有点类似于命题作文。
卤一样,煎一样,炒一样,炖一样,凉拌一样。就用这边现有的食材。
比如卤鸭腿、西红柿炒蛋、土豆炖鸡块、酸辣土豆丝和清炒空心菜。
嗯,盒饭常见搭配。
张招娣和苏爱国拿着筷子逐一品尝。苏以沫和邓舒月也拿筷子跟在两人后头。
由于食材就这些,难免有人炒一样的菜。比如西红柿炒蛋、酸辣土豆丝就有四碟。这时候就看谁的厨艺更好了。
邓舒月每样都尝了点,咂了半天嘴儿,苦恼地皱眉,“没尝出有什么区别啊。”
苏以沫指着第一排最边上的那道,“这边土豆丝有锅气,更爽口。”
红烧的几样菜,虽然菜式不同,但吃起来就没什么区别了。味道越重的菜,差别就越不明显。不过当她尝到卤菜时,四道卤菜各有不同。
第一行有点类似于四川卤味,重麻辣,第二行有点类似于湖北卤味,重酱,酱味浓郁重口,第三行有点类似于福建卤味,鲜嫩微甜。第四行是潮汕卤味,咸甜清淡,有点类似于福建卤味。
邓舒月不能吃辣,但是她觉得第四行的卤菜特别好吃,眼睛都亮了。她自己觉得好吃还不够,还鼓动苏以沫也尝尝,“太好吃了。”
苏以沫哭笑不得,你是鹏城人,当然喜欢吃第四行的。
邓舒月尝了第三行,分不出两者的区别,“好像和第四行差不多。”
苏以沫笑笑,走到父母身边。
张招娣这边正头疼呢。她打算招一名厨师,但是第一位四川来的厨师做的菜很合她的胃口,尤其是那道酸辣土豆丝,非常不错。
第二位厨师是j省人,做的徽菜最为正宗。
苏爱国却觉得第四位厨师不错。在鹏城卖盒饭,当然要选鹏城口味。第四位做的菜就是本地特色。
现在的情况只能雇佣一名厨师,苏以沫看向妈妈,“买您盒饭的人是本地人居多,还是外地人居多?”
张招娣还真没仔细问过,可是一细想,“应该是外地人居多吧?本地人通常回家吃饭。哪用得着吃我的盒饭啊。”
苏爱国一愣,外地人居多吗?那他就没必要雇本地厨师了。
苏以沫把前几天看的报纸给两人看,她每天都要看报纸,花的是自己的零花钱,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今年人口统计,鹏城总人口167万,本地人6865万,外地人9913万。这还不包括盲1流。
“也就是说外地人比本地人多。”苏爱国有些迟疑,“就算这样,外地口味也多变。不一定都是四川人。”
苏以沫颔首,“爸妈,我觉得还是选第二位厨师比较好。他做的卤菜是湖北口味,不那么辣,也不那么甜,徽菜、淮扬菜和鲁菜都擅长,全面发展,更好些。”
华国有八大菜系,热度最高的是川菜,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吃辣。
张招娣还是不放弃,“可我觉得第一位厨师做的酸辣土豆丝挺好吃。”
苏爱国笑了,“我觉得第四位厨师炸的猪排更好吃呢。”
苏以沫冲爸爸摇了摇头,“油炸食品吃的就是香脆。盒饭都是放在盒子里的,挥发水蒸气后,炸猪排就变得不酥脆了,而且炸品冷了也不好吃。盒饭最好不要做油炸食品。”
张招娣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那第一位厨师呢?”
苏以沫立刻道,“第一位厨师确实不错。可以让他炒素菜。”
张招娣听出她的意思了,“你是想请两位厨师?”
苏以沫颔首,“对啊。张阿姨帮您管理,您可以在外面安心扩展生意。用不了多久,您就要请第二位厨师的。何必再费一次神呢。一步到位多好。”
张招娣还在犹豫,厨师每月工资可不便宜。就拿张语来说,她底薪是三百块钱,但每月提成就有两百多,加起来就是五百多了。多一个厨师,她身上的压力就重了一分。
苏以沫又补充,“而且食品最注重卫生。万一有人使坏,出了问题麻烦就大了。必须有个信任的负责人盯着。”
张招娣深吸一口气,“行吧。招两个。”
大不了,她再多跑几家工厂,务必多捞几个订单。
厨师就这么定了。
为了让厨师们有活干,张招娣连午休都顾不上,直接去拉生意。
她性子大大咧咧,很适合跟人套关系,又舍得下本,吹捧对方一番后,有的人答应帮她试试。
还真叫她拉了好几单生意。从工厂拉的单,最低也得是一百份起定。短短一周,盒饭就突破了八百份。
厨师是够了,但是负责切菜的人却不够了。张招娣舍不得花钱雇厨师切菜,为了节省人工,她特地买了切菜机,务必让每道菜的尺寸都一样。如此也算忙得过来。
在她忙得热火朝天时,机械厂这边却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放学,邓舒月想吃完饭到苏家一块写作业,理由是不想打扰爸爸背单词。
邓厂长马上就要参加托福考试。雅思和托福一年可以报考40次左右,大概每个月都有2-4次考试,每次考试后间隔一个星期时间才能报考(来自百度百科)。
苏以沫自然没什么意见,一口答应。
两人经过机械厂,正打算走过去,就见马路上停着一辆警车,门口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厂里这是出事了?
苏以沫背着书包,拉邓舒月一块看热闹。两人仗着年纪小,从大人间的缝隙中钻进去,很快就挤到大门边上。
铁栅栏的大门紧紧关闭,此时有几个穿着检察院制服的人押着一个男人往这边走。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是谁。大家都在猜测对方的身份。还有人傻乎乎地问,“这人是不是犯事了?”
门卫一声不吭,他只负责看守,不让外人进来。
没一会儿,他们都知道了,被押送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主任。
大家一片哗然,纷纷看向看热闹的许夫人。
许夫人惊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检察院的人正打算将丈夫押上警车,她赶紧扑过来拦人。
检察院的人自然不会任由她撒泼,立刻将人拦住,瞪着对方,“你干什么?”
许夫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抓他?”
许主任是后勤主任,但凡采购就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清白无辜。只是贪多贪少而已。
其他人面色古怪,纷纷在脑子里猜想,肯定有人要整许主任。是谁呢?
邓厂长两条小腿没了,厂长肯定是不能干了,现在保留劳动关系,却不用上岗,现在机械厂群龙无首,刚刚和一汽合并,两位副厂长还在跟上面领导汇报。谁接任厂长要由一汽来定。
这会儿两位副厂长都不在厂里,自然也不可能故意整许主任。所以会是谁呢?
众人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
邓舒月和苏以沫此时在哪儿呢,原来刚刚随着人群移动,刚才还在吃瓜前线的两人落在后头。
这些大人太高了,邓舒月瞅不见里头的热闹,所以就想拽着苏以沫回家。
只是她刚要转身,余光就看到妈妈推着爸爸出来了,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谁知转头一看,真的是爸妈。
她惊喜地跑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自打邓厂长双腿被截,他只敢在莲花小区溜达,今天居然走这么远,太出人意料了。
邓厂长坐着时和女儿身高差不离,刚好方便他摸女儿的头,“我学习累了,让你妈推我出来溜达。”
他抬了抬下巴,“怎么那么热闹?”
最近爸爸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跟妈妈吵架了,邓舒月也没多想,小嘴叭叭叭就把许主任被检察院抓了的事说了一遍,她这个年纪还没学会大人默认的潜规则(孩子有错,大人承担),所以她言语中没有半点幸灾乐祸。
她讨厌的是许聪,又不是许主任。
不过邓厂长却跟她截然相反。孩子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他不可能跟个孩子计较,许聪说他是“瘫子”肯定是他爸妈教的。他要出手,也是教训许主任。
这会儿见许主任被抓,他脸上多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语突然想起丈夫让她寄出去的那封信。怪不得丈夫之前不肯出来,今天却破天荒让她推他出来,而且还指名道姓到机械厂这边。原来是为了看许主任的下场。
许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爸爸被抓,他整个人都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检察院的人已经把许主任抓上车,任凭许夫人怎么撒泼耍赖都没用。
许夫人抱着儿子哭天抹泪,其他人先开始还劝几句,谁成想,许夫人把怨气撒在这些人身上,“肯定是你们见不得我们好,诬陷我们老许贪污。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众人无语,好心安慰不仅没有得到感激,反倒被怀疑,大伙气了个倒仰,生怕惹祸上身,扭头就走。
走了没两步,迎面遇上邓厂长和张语。
有那心思灵透的,联想到许聪欺负邓舒月,瞬间明白事情原委。原来许主任这是被邓厂长给举报了啊。
也是,邓厂长之前对许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失势,许家人就踩一脚,邓厂长能忍?肯定是邓厂长把许主任贪污受贿的证据提供给了检察院。
逻辑自洽!
猜到原委的聪明人不敢惹邓厂长,打了声招呼脚底抹油般跑个没影。
而那些没有猜出真相的普通观众,有的看到邓厂长落魄成现在这样,想从对方身上找存在感。可后头有个许夫人追着他们骂,这些人怕惹祸上身,灰溜溜走了。
大多数却是心眼比较实在的普通人,上前跟邓厂长打招呼,聊了几句家常,瞅着天色不早,也告辞离开了。
这世上落井下石终究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漠不关心的看客。
这些人走了,苏以沫这个小孩子慢慢显露人前,在看到邓厂长一直盯着警车离开的方向时,心里就是一咯噔,很快猜到事情原委。
不过她倒是没有害怕,而是突然想到一个贪官的故事。
说的是某个官员贪污上千亿,被抓入狱。儿子前去探监,说自己遇到了困难。
官员让儿子去找谁谁谁帮忙。
儿子哭诉,“您都进来了,谁还会帮我。”
官员却说,“虽然我现在不能助人升官,却可以拉这些人下来。”
邓厂长竟是跟那位官员相差无几。哪怕他现在不是厂长,依旧让人忌惮。
苏以沫摸摸下巴,暗暗咂舌,大佬就是大佬,哪怕身残依旧可以搅得机械厂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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