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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尽量派人去找,我相信以两位大汗的智谋武功一定可以逃脱此劫。”阿史那思摩采用强调的语气,似是为了加强多铎的信心,更是坚定自己的信心。说着,阿史那思摩将目光落向城外。一场大雪,使得天地间银装素裹,雁门关外真正变作一片广袤雪原,与阴霾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积雪的缘故,天地间甚是明亮,但阿史那思摩的内心却是昏暗一片,看不见一丝曙光。拓跋脱脱尔、突利很可能已经罹难,颉利重伤不起,时刻都有性命之忧,城中虽有五万兵马,但阿史那思摩却沒有丝毫取胜信心。雁门关远不及通州城来得坚固高大,并不适合固守,更何况城中士卒并无多少战意。“阿史那思摩大人,您看,那是什么?”就在阿史那思摩怔怔出神时,多铎却突然惊呼起来。阿史那思摩醒神,忙循着多铎指示的方向看去,便见天地一线处突然出现了一片黑影,而且那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雁门关接近着。阿史那思摩一个箭步冲到城边,双手按着箭垛,瞪大了双眼向远处看去。隆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史那思摩豁然色变,他终于分辨出那是骑兵,隋国的骑兵,红色的征袍如血一般,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是那般醒目。“敌袭,戒备”城头上值守的突厥军顿时炸开了锅一般,士卒的惊呼声,将领的喝骂声,嘈杂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场面显得有些混乱。虽然城中突厥军士气有些低迷,但反应却不慢,在阿史那思摩的呼喝声中,所有人都立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隋军的到来。北方的骑兵也愈发清晰起来。望着那迎风招展,高高飘扬的战旗上那一个硕大的,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的“杨”字,阿史那思摩的脸色愈发冷峻,双唇抿得紧紧。眼中杀机大盛。杨羽!虽然只能看出为首一人穿着白衣,看不清他的面貌,但阿史那思摩却知道那一定是隋主杨羽。时间不长,五千骑兵便在城外一箭之地处停下,一股凌厉的煞气如狂风般卷挟着雪屑扑面而来,冰冷肃杀。阿史那思摩眼神微动,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妒忌。令行禁止,整隋划一,林南手下这支骑兵无论是单兵还是团队合作。战斗力都极是强悍。“城上的可是阿史那思摩将军?经月不见,别来无恙乎?”林南策马而出,仰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清朗的声音远远传出。听着林南揶揄的话语,阿史那思摩虽然心中怒急恨不得扑下城去将林南斩杀当场,但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笑着道:“有劳足下挂怀。本将军一切安好。”闻言,林南不禁摇头叹息道:“阿史那思摩将军。想不到你也是这般口是心非,实在叫朕失望。”阿史那思摩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林南道:“杨羽,你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何必在此多费唇舌,拐弯抹角?莫非你以为只凭五千骑兵便能攻破雁门关。你未免太过自大了些!”双方仇隙已深,难以化解。再者,胜利就在眼前,林南又怎会错失良机。林南呵呵一笑,神色依旧淡淡地道:“阿史那思摩大人。朕虽然不敢小视天下人,但却也不会妄自菲薄,区区雁门关又如何拦得住我?”林南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所有人都能从其中听出他强大的自信。“狂妄!”阿史那思摩满面愠色,冷喝道。众突厥军也是纷纷哗然,面露讥诮之色,在他们眼中,林南简直就是大放厥词。面对几千只眼睛的横眉冷对,林南却是泰然自若,轻笑着道:“阿史那思摩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颉利重病不起,城中缺兵少粮,你又何必继续负隅顽抗?朕向来宽厚仁慈,只要你愿意开城投降,我们一定会善待你与城中的数万突厥勇士。”“杨羽,休要妖言惑众!吾皇早已返回长安调兵遣将,不日便会再次挥兵东进。”阿史那思摩拧眉厉喝道:“你这鼠辈,若有种便来攻城,看本将会否怕你!”“好!”听见林南如此说,阿史那思摩和多铎都不禁愣了下。就算雁门关薄弱,但城中也有五万兵士,凭借五千骑兵就破城,这不啻于痴人说梦。然而就在阿史那思摩发愣的刹那,林南的身子却突然离开了马背,如离弦之箭一般向雁门关蹿来,白衣飘飘,雪屑纷飞,常人根本无法以肉眼捕捉到他的真身。“不知死活!”阿史那思摩怒哼一声,冷酷地喝道:“弓箭手,放箭!”“咻咻咻!”城头的突厥军经过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反应过来,开弓放箭,凄厉的尖啸声中,密集如雨的箭矢铺天盖地地向着林南射去。林南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前方,体内浑厚的长生真气鼓荡不已,双足如同幻影一般,踩着灵巧而诡异的步伐,轻若鸿羽,如风似电。因为林南如鬼魅般的速度,绝大多数箭矢都落在了他的身后,而侥幸射向他的箭矢,一部分被他扭动身形避过,一部分则一双掌拍打拂挑击落在地。一轮箭雨落空,突厥军将士想要再次射击时才骇然发现林南竟然已经到了城下。只见他轻斥一声,身子竟然凌空跃起,扶摇之上,双足连番踩踏在城墙上,只是眨眼间便接近了城头。“滚下去!”多铎始终注意着林南,眼见林南就要落至城头,不由瞠目怒喝一声,手中一柄长剑作刀狠狠向前斩去。“嘿!”林南虽在空中无处借力,但他却毫不畏惧,左手宽大的衣袖用力一抖。“碰”的一声闷响,在林南内力的灌注下,单薄的衣袖也变得十分柔韧,将多铎劈下的长剑荡开。而林南则趁势落在城头,右手衣袖依样向前甩出,将想要围攻他的突厥军击退出去。“杨羽受死!”阿史那思摩此时已经攻来,虽然他年岁已经不轻,但他含怒而来,手中宝剑寒气森森,虎虎生风,也让人不敢小视。“来得好!”林南大笑一声。双手一圈一荡,再次将多铎必退,同时探手夺过一名突厥军手中长枪。林南手腕轻颤,长枪如灵蛇吐信般探出,“叮”的一声正中阿史那思摩刺来的剑尖。随着功力日益深厚,林南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阿史那思摩虽然不弱。但却依旧不是林南的对手,攻势被林南阻住,他的身子不由一晃,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身形,气血一阵翻涌。“杀了他!”阿史那思摩心中惊骇,脸色更沉,但这却沒有让他畏惧,反而更激起了他的杀心。如今是除去隋主的最好机会,此时不灭。更待何时!“谁能阻我!”林南长啸一声,双手持枪,如同蛟龙出海,直将突厥军杀得哭爹喊娘,无人敢轻撄其锋。

对于林南的挑衅,阿史那思摩是又惊又怒,奈何林南武功超高,速度奇快。慢说常人根本近不得身,就算近得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且城头上位置局限。虽然突厥军人多势众,但真正能凑上前与林南斡旋的却只是很少一部分,而那些弓箭手更是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南在城头杀得鸡飞狗跳,帮不上什么忙。“结阵,将他逼下城去!”眼见着己方士卒被林南如砍瓜切菜般杀戮。阿史那思摩目眦欲裂,不过他也知道愤怒只会让场面越来越混乱,遂强自平定心神,冷静地下达起命令。阿史那思摩知道,若是再不遏止林南前进的势头。只怕己方本就低迷的士气会受到更大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也并非绝无可能。诚然林南武功之高雁门关中无人能及,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突厥军却有五万。一根稻草易被斩断,数十上百根呢,就算镰刀再快,收割的速度只怕也会大打折扣。非常时段当用非常手段。是以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命令可能会使许多士卒因此丧生,但阿史那思摩却别无选择。为了最终的胜利,将损失控制在最小,牺牲个把人显然是值得的。虽然处在前方的许多突厥军心中畏惧非常,很不情愿与林南这杀神对上,然而军令如山,他们却又不得不从。当一个人处于绝境之时,往往能爆发出空前的勇气和潜力。面对林南手中那寒星点点的长枪,明知必死的突厥军心中再无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与杀意。他们疯狂的怒吼着,将浑身的力气灌注在兵刃上,亡命般地向林南冲去。林南眉头微微一挑,阿史那思摩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以人命来压缩他的活动空间,最终将他挤出城去,唯有如此,突厥军方能重新夺回主动权。林南微微一笑,对于悍不畏死冲上前来的突厥军浑然不惧。轻喝一声,林南手中长枪一横,双手握住两米长的白蜡杆子,一推一送,磅礴的力道骤然如山洪倾泻一般冲击在最前方的十数名突厥军身上。尽管众突厥军孤注一掷,舍生忘死下爆发出的潜力甚是惊人,但羊终究是羊,想要战胜虎狼何其艰难,于是乎,在林南全力一击下,“砰砰”之声连响,十数名突厥军顿时向后跌飞出去踉踉跄跄,撞倒了身后一大片同伴。一招得势,林南便不饶人,身随棍走,棍随身动,只见一片遮天蔽日的棍影之中,不断有突厥军跌退出去,惨叫连连。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虽然棍棒失去了枪尖的锋锐与坚硬,但在林南无匹的劲力下所能爆发出的威力依旧是常人难及,但凡触者,不是皮破血流便是骨断筋折。古有长坂坡常山赵子龙为救阿斗在敌营中杀个七进七出,如今雁门关头林南也不遑多让,一杆长枪在手,忽而挑刺,忽而扫打,便如那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格杀勿论!”阿史那思摩气得暴跳如雷,想要与林南硬悍,但后者却滑不溜手,除了刚开始过了几招,后来便在不肯与他相对。“杀!”进是死,退亦是死。当一个个同胞惨死在眼前,当脚下的地面被鲜血与尸体完全覆盖时,城上许多突厥军顿时陷入了癫狂之中。“我杀了你,你这个魔鬼!”“狗娘养的,给我去死!”……谩骂声,咆哮声,嘶吼声,惨叫声。如此种种交织在一起响彻天地,打乱了雁门关这两日的平静。浓重的煞气与血腥味弥散在城头,使得阴霾的天空又沉了一分,带给雁门关愈发压抑的气氛,更让陷入战局的众人愈发疯狂。林南终究只是个人,即便《嫁衣神功》让自己气息悠长。恢复极快,但他的力量也终有穷尽。尽管他勇冠三军,在他人眼中是战神的化身,但他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完全战胜五万大军,不啻于天方夜谭。就算五万人列队不做反抗等他来杀,林南恐怕累死也不能完成任务。半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伤在林南手上的突厥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他也终于感到了一丝疲惫,体内的真气也不如方才那般充盈浩瀚。身上更是受了几处轻伤,手上的动作自然也不如方才那般迅猛灵巧。这半个时辰的功夫,突厥军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恐惧,到后来的愤怒,癫狂,在阿史那思摩和多铎严肃地督促下,如今也勉强稳定了阵形。彼此配合,一心防御。虽任有伤亡发生,但速度却降低了许多。虽然士卒的伤亡让阿史那思摩痛心不已,但此时他已恢复了冷静,对形势的把握十分明确,知道林南的锋芒已经过去,心中不由一喜。他相信。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林南终究会落败,就算不能将他留在雁门关上,最好也要叫他落荒而逃,好一雪前耻。“大家都坚持住。隋主现已是强弩之末,胜利终将属于我们。给我将他紧紧围起来,今日不杀他安能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阿史那思摩目光灼灼,死死地盯着林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阿史那思摩,纳命来!”闻言,林南却是眼中光芒一闪,一边将面前的一名突厥军击退,一边冲着阿史那思摩的方向大声喝道。说着,林南厉喝一声,手中的白蜡杆子顿时抡圆,将靠近的十数名突厥军迫退,而他则乘势向着阿史那思摩杀去。“杀!”见林南向自己杀来,正中阿史那思摩下怀,沒有畏惧,他厉斥一声,揉身迎上,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凌厉无比地向林南刺去。“当!”一声巨响,林南前冲的身子顿时一滞,下一刻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爆退而去。阿史那思摩身子晃了一晃,不由一怔,就算林南力气大不如前,但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才对。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林南的身子已经退出近二十米,来到城墙边。阿史那思摩顿时明白了林南的意图,不由扬声喝道:“隋主要逃,快拦住他!”说着,阿史那思摩便擎剑再度向着林南冲去,另一边厢,多铎也是反应迅速,抄起一把长弓,弯弓搭箭便向林南瞄准。“阿史那思摩,今日暂且留你一命,朕去也!”退至城墙边的林南淡淡一笑,右足在箭垛上用力一跺,减弱的速度陡然增强,如同坠地流星一般向城外落去。“狗贼,哪里逃!”就在林南离开城墙的刹那,多铎终于锁定目标,瞠目暴喝一声,手中弓弦猛然松开。只听“嗖”的一声尖啸,尖锐的羽箭撕裂空气,已极为迅捷的速度直奔林南咽喉而去。听见那尖啸的声音,林南心中陡然一惊,不过他却是虽惊不乱。身在空中,林南舌战春雷,怒吼一声,右手中的长枪猛然向着多铎的方向投去。“叮!”随着《嫁衣神功》修炼愈发精深,林南的六识也愈发敏锐,达到了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层次。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够孤身一人在突厥军的团团围困中来去自如,大杀四方还能全身而退。是以,林南投出的长枪虽然后发但却先至,正正地撞击在多铎射出的羽箭箭镞上,直将后者击得向一旁落去,而那长枪却是去势不止,眨眼间便来到多铎面前,不待后者反应,狠狠地刺入其右侧肩胛之中,透体而出。多铎惨叫一声,踉跄着退出七八步远方才站稳身形,一张俊脸此时却是扭曲起来,金纸也似,眼中尽是骇然与痛苦之色。“放箭,快放箭!”阿史那思摩也未料到林南会有此一手,虽然震惊,但他却未忘记下达命令。“咻咻咻!”当城上的突厥军反应过来,零星的箭矢射向林南时,后者已经落在地面,身形几次闪烁便遁出了弓箭的射程。“阿史那思摩,三日后朕会再次拜访,希望到那时你能考虑清楚。”林南回到骑兵阵前。遥遥望着城头上咬牙切齿,愤恨不甘的阿史那思摩,大声笑着道。“林南,今日你侥幸逃得一命,下次再见便是你的死期!”阿史那思摩冷哼一声,怒视着林南道。林南闻言不由大笑起来。好一阵才停下来,摇头叹息道:“阿史那思摩,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朕到时侯不讲情面。这是战书,你且收好了,三日之后,朕再来拜会!”说着,林南抬手接过身后骑兵递来的特制的长弓与羽箭,羽箭上绑着一块材质珍贵丝绢。弯弓搭箭。林南很轻松的便将弓弦拉至满月,微微瞄准便松开了手。“咄!”羽箭滑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最后狠狠钻入雁门关头的帅旗上。“喀嚓”一声,那约莫小儿手臂粗细的旗杆竟折断,高高飘扬的帅旗栽倒在地。阿史那思摩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林南此举不啻于在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击,让他们颜面尽失,而林南如此做的目的一是立威。二则是进一步打击突厥军的士气。阿史那思摩面沉如水,一语不发接过士卒递上的羽箭。将其上的丝绢解下并展开来。当阿史那思摩看清那丝绢的模样时,浑身巨震,脸色大变。他认得,这丝绢正是拓跋脱脱尔贴身之物,如今这染血的丝绢却出现在林南手中,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自明。

难道拓跋脱脱尔、突利二位大汗当真遇害了?阿史那思摩双目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丝绢。双拳攥得紧紧,虽然他竭力地控制着情绪,但粗重而紊乱的呼吸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的激荡。看着那丝绢上那一个暗红色的硕大的“杀”字,感受着其上扑面而来的杀意,阿史那思摩心中甚是压抑愤慨。双目中不由露出仇恨的怒火与澎湃的杀意。就在这时,城下再次传来林南的声音,语气充满了戏谑,“阿史那思摩,你可认得手中那丝绢是何人所有?”阿史那思摩陡然深吸口气,勉强将激荡的心绪平复,乜斜着看着林南,冷笑道:“不过区区战书,有什么稀奇?林南,你有什么能耐便尽管使来,看我阿史那思摩会否蹙一下眉头!”“好好!”林南击节而赞道:“阿史那思摩啊阿史那思摩,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作那无用的困兽之斗?既然你不想说,那朕便替你说!”微微一顿,林南脸上笑容更甚,阿史那思摩看得真切,心中攸的一沉,想要阻止,但却也只是想想。果然,就在这时,林南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不知大了多少,如同晨钟暮鼓,悠远高亢,“阿史那思摩,两日前,拓跋脱脱尔和突利不愿降我,尽已死于乱军之中,希望三日后你能做出明智的抉择,万莫步了他二人后尘!”“死于乱军,死于乱军!”虽然对拓跋脱脱尔和突利的遭遇阿史那思摩心中早有准备,但当亲自证实他们已经阵亡的消息时,阿史那思摩心中依旧极为震撼而心痛。念及过往的种种,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日,二人的音容笑貌也在脑海中清晰的呈现出来,然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之不得。阿史那思摩的眼睛不由微微泛红,双目中陡然绽放出熊熊火焰,那是仇恨的火焰,是愤怒的火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林南一定会被射得千疮爆孔,支离破碎。拓跋脱脱尔与突利阵亡的消息不止让阿史那思摩震惊,带给雁门关突厥军的震惊更甚。数日来的种种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拓跋脱脱尔竟然死了,而同时逝去的还有二十万同胞。“左汗真的死了么?”“怎么可能?当年上代隋主杨广都曾败在左汗的手上,杨羽这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击败他?肯定是杨羽想要以此打击我军士气,他才好乘势破城。”“这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什么我军会从通州撤军,阿史那思摩将军也是只身一人从通州而来?”“你们看,阿史那思摩将军的脸色极其难看,恐怕林南所言乃是事实。也许不止是拓跋脱脱尔、突利二位将军阵亡,就连大汗也有可能凶多吉少啊!”“噤声!妄论大汗难道你想死吗?”“唉,如果一切都是事实,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是斩是降?出发之时,我家娘子就快生了,也不知道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像我还是像她?”……众突厥军顿时哗然。纷纷议论起来。伐隋之战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固然重要,拓跋脱脱尔的死讯固然让他们悲愤,但他们所关注的最多的却依旧是自身的利益。升斗小民,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乐才是富。“哈哈哈哈!”就在城头愈发骚乱,气氛愈发压抑之时。突然有一阵沙哑的大笑声传来,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凄厉刺耳,让人直皱眉头。所有杂音顿时收敛,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发笑的正是阿史那思摩。此时的阿史那思摩一脸怆然,但眼中却散发着浓重而疯狂的杀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他那伛偻苍老的身体上传来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林南,不过是一个拓跋脱脱尔罢了,算不了什么。我大突厥军中比他强者多不胜数。有种你便在城外候着,看我如何出城杀你!”阿史那思摩怨恨地看着林南,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林南哈哈一笑,不屑地道:“方才在城上你都奈何不得朕,便是出城又能如何?你若要战,三日后放手一搏就是。今日朕却是要回营吃酒,待得三日后再来越战。”“走!”说完。林南便猛地一挥手,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之上,策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随着林南的动作,他身后的五千骑兵也纷纷策马而行,阵形转换之间迅速而灵敏,沒有露出丝毫的破绽。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积雪上凌乱而密集的蹄印证明着他们曾今的到来。“懦夫!孬种!无耻!”见林南说走就走,沒有丝毫拖沓,阿史那思摩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不由破口大骂起来,双拳狠狠砸在箭垛之上。沉闷的声音让附近的突厥军心中均是一紧,不由收摄心神,眼帘低垂,生怕惹得阿史那思摩不林南而获罪。阿史那思摩毕竟非是常人,虽然心中悲愤至极,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变得森冷的眼神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冷冷地扫一圈,但凡与阿史那思摩目光相遇的突厥军,莫不是立时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使得城头上寂静一片,只有寒风吹过的“呜呜”声,似是亡魂的哭泣,甚是渗人。良久,阿史那思摩才严肃地说道:“三日后与隋主决一死战,若是谁不尽力,休怪军法无情;若是奋勇杀敌,本将必定重重有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阿史那思摩话音落下,多铎率先出言应和,一脸的坚定之色。虽然长枪贯穿肩胛,血流如注,但他却依旧挺直身躯,大声呼喊,只是身上有伤,难免中气不足。而且呼喊中还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不断的抽搐着,脸色煞白无比。“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在多铎的带动下,众突厥军终于一同呼喊起来,声音虽然不小,但气势却不足,远沒有多铎那种视死如归,战必胜,攻必克的坚定。……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阿史那思摩和多铎,对于雁门关中的突厥军来说,却显得无比漫长,十分煎熬。虽然阿史那思摩严令突厥军不得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但拓跋脱脱尔和突利阵亡,颉利重病不起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甚至衍生出诸多版本,愈来愈甚。城头的一场激战,林南孤身一人杀敌近千,重伤多铎,来去自如的威名同样在突厥军之中传播开来,以讹传讹,几乎将林南说成了杀神转世,神鬼莫敌。突厥军本就低落的士气不由更显低迷,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人心惶惶,毫无战意。对此,阿史那思摩看在眼中,愁在心里。尽管他竭力鼓舞军心,提高士卒的待遇,但军中班师回朝的声音不但不减,反而愈发激烈起来。理智告诉阿史那思摩,撤军西返是最好的决定,然而颉利身染重疾,奄奄一息,如今又是天寒地冻,大雪封路,若是颉利赶路途中出现任何差池,他纵然赔上一家老小性命也不能抵罪。是以,阿史那思摩只能一边尽力安抚军心,一边派人回突厥求援。只是三天时间过去,援军依旧迟迟不至,而与林南约定的日子已到眼前,颉利依旧昏睡不醒,气若游丝,突厥军却是全无战心。这叫他如何迎敌?“阿史那,城上防御工作准备如何?可有什么需要下官操劳的?”阿史那思摩刚探望过颉利,正碰上多铎,多铎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甚是虚弱。“多铎将军。你受伤不轻,应该多休息才是,区区杨羽,本将还应付得了!”阿史那思摩将眼中的担忧收敛,关切地看着多铎道:“今日只等那杨羽前来,本将好为多铎将军报仇雪恨!”“多谢阿史那将军关怀。”多铎眼中闪过一抹感动之色,继而坚定、认真地看着阿史那思摩道:“下官虽一臂受伤,但还有一臂健在,仍能上阵杀敌!”阿史那思摩眼中光芒一闪。赞赏地看着多铎道:“多铎将军铁骨铮铮,实乃突厥之幸,大汗之幸啊!”顿了顿,阿史那思摩接着道:“本将不才,但自信还能守得住雁门关一些时日。多铎将军先好好养伤,到时候少不得需要你上阵杀敌!”多铎点点头,有些懊丧羞愧地道:“都怪本将不小心,竟然受了如此重伤。不能与将军一同抗敌,惭愧之至!”“多铎将军毋须自责。实在是那林南狡诈奸猾,让人防不胜防!”阿史那思摩宽慰地说道。“咚!咚!咚!”多铎正要开口,却突然听见北方传来沉闷而响亮的鼓声。他与阿史那思摩对视一眼,脸色俱都变得严肃起来。不用说,他们也知道林南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阿史那思摩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叹道。随着这声叹息。他身上的忧虑困顿顿时消散干净,整个人变得十分严肃而冷静,“多铎将军,好好养伤!”阿史那思摩正准备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唤声:“阿史那将军。大汗醒了,命您速去拜见!”阿史那思摩脚步顿止,眉头一挑,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多铎看在眼中,立即出言道:“阿史那将军,大汗之命不可违,你自去便是,下官先去城上指挥!”“好,一切有劳多铎将军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阿史那思摩不是拖沓之人,是以并未多少犹豫便答应下来,深深看了一眼便告辞离去,随着那呼唤他的医官向着颉利的屋子奔去。

“大汗情况如何?”一边走,阿史那思摩一边向身侧的医官询问道。“还、还好。”那医官身子闻言,呼吸陡然一窒,心跳都漏了一拍,大冷的冬季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甚是难看,待阿史那思摩看来,忙闪烁其辞地道:“阿史那将军,大汗催得急,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阿史那思摩眉头皱了皱,瞥了一眼那医官便不再言语,但脚步却是又快了一分。见阿史那思摩一心走路,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那医官明显舒了口气,但手足上传来的的冰凉之感却证明着方才他内心的惶恐。舔了舔嘴唇,盯着阿史那思摩有些伛偻的背影,那医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旋即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阿史那将军”阿史那思摩心中既是担忧城外的战事,又是担忧颉利的病情,是以一心走路,竟未曾留意不远处正向他走来的一名中年男子的呼唤。这中年男子相貌清奇,双目灿若星辰,身上有着一种卓尔不群的气质,此人正是自通州侥幸逃脱的阿兰哲别。那日阿兰哲别撇下纳兰雪后便单人一马,循着小路一路疾驰,终于在颉利即将撤入雁门关时与之汇合。深夜中,阿兰哲别衣衫褴褛,浑身大小创伤十余处,整个人仿佛是个血人,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受了风雪侵袭,遂刚与阿史那思摩汇合便一头在地,就此人事不省。这几天以来,阿兰哲别一直深居简出,调养伤势,直到今日伤势好转方才出得屋来。见阿史那思摩脸色严峻,行色匆匆,疾奔颉利的居所而去,并未理会自己,阿兰哲别眉头一挑,神色一动,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想到这里,阿兰哲别的双目微微一眯,但其中的光芒却愈发明亮而摄人,紧抿的双唇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定定地望着阿史那思摩与医官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阿兰哲别的身子突然挺直如苍松,根本瞧不出病态,脸色更是刹那间变得从所未有的严肃与凝重,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盛。阿兰哲别前后的变化阿史那思摩无从知晓,他一路疾行,十数次呼吸之后终于来到颉利房门之外。深吸口气,阿史那思摩略微整理了仪容,这才推门而入,一脸恭敬地拜倒在地,道:“阿史那思摩参见大汗,愿大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咳咳!”先是一阵咳嗽声传来,接着才响起颉利那虚弱而沙哑的声音:“阿史那将军,起来吧!”阿史那思摩连忙谢恩,起身,这才走上前,仔细向着床榻上的颉利看去。颉利虽然醒了,但面色看上去却比几日前还要难堪得多,整个人面若枯槁,原本威严的气息如今却是当然无存,就连那一向深邃睿智的双眼如今也显得有些浑浊起来,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四十岁一般。阿史那思摩的心中浮上一丝阴霾,但脸上却挂着欢愉的笑容,在床榻前蹲下身子,平视着颉利的眼睛道:“大汗,您醒了,实在可喜可贺!”颉利嘴角扯了扯,似是想笑,但发出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随着咳嗽,他蜡黄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红润之色。粗喘了几口气,颉利示意阿史那思摩将他搀扶起来,靠坐在床头,这才虚弱地道:“阿史那将军,这些天辛苦你了!”“大汗,您千万别这么说,一切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知为何,看着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大汗如今这虚弱的模样,阿史那思摩心中一阵发堵,声音也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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