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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还有什么风光可谈,现在就是一个陈宫,就能将你我二人打的像狗一样,我们是大势已去。”

侯成眼中放光,缓缓地道:“林南发布了讨伐主公的檄文,天下诸侯无不响应,主公留在洛阳的兵力不过两万人,我看也是危险。你我二人虽是主公所救,但是救命之恩都已经在数次战斗中报答给了主公了,也不欠主公什么了,树挪死,人挪活,我看我们不如投降燕军算了,好歹也能当个县令、太守之类的享受一下清福。”

宋宪急忙接话道:“你的意思是……”

侯成道:“很简单,杀了陈宫、眭固,将壶关献给燕军,我们二人必然能够获得燕侯宽恕,说不定还能混个太守当当。”

宋宪道:“你心意已决?”

“怎么?你我多年兄弟,你不愿意?”侯成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宪,惊奇地问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将我抓起来,交给陈宫处置,就说我通敌卖国,陈宫一定会大肆的奖赏你的……”

“你看你,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心意已决。再说,你我多年兄弟,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是那种踩着兄弟的血肉往上爬的人嘛?咱们兄弟向来是共同进退的,就算主公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自然会紧紧跟随着你。”

“那你为什么还有一丝的顾虑?”侯成见宋宪的脸上带着一丝的不安,便问道。

宋宪道:“是有一丝疑虑,若换成攻打壶关的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一起投诚,可是偏偏攻打壶关的是太史慈。你难道没有听说吗,太史慈在燕军中杀俘虏是出了名的。我担心……”

“你担心他会把我们两个也一起杀掉?”

“嗯,就是这个意思。”

侯成道:“你不用担心,太史慈杀的是俘虏,我们是主动投降的,他肯定不会杀我们。再说,我听说他自打来了冀州之后。就没有杀过俘虏。不如这样吧,我们先派人出去和太史慈表明降意,让他知道我们不是有意跟燕军为敌,一切都是被陈宫逼迫的,他肯定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了。”

“这个主意好!”宋宪欢喜地道。

侯成、宋宪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随后便叫来了两个人都十分信任的一个亲兵,让亲兵夜晚坠城而出,去向太史慈表明降意。

子夜时分,太史慈率领的大军还在壶关城外驻扎。他一个人尚坐在大帐中还没有休息,脑海中想着那坚固的壶关城,他就犯了难,自言自语地道:“壶关城虽小,却很难攻破,我带领的都是轻骑兵,没有带攻城器械,步兵要到壶关至少也要个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里,难道我就这样闲着?”

“进去!”一声暴喝。太史慈的副将李铁便将一个人推进了大帐。

太史慈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人,抬起头看了李铁一眼,问道:“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李铁抱拳道:“将军,此人在营寨外鬼鬼祟祟,被我军巡夜的士兵拿住了,他口口声声说是晋军将军侯成、宋宪的心腹。说有要事要见将军,我便将他带来了。”

太史慈立刻感到事情出现了一丝转机,瞟了地上那人一眼,问道:“你要见我?

被李铁推进来的那个人急忙跪在了地上,向太史慈拜道:“是的将军。小的是侯将军、宋将军的心腹,受两位将军的委托,前来拜见将军。”

太史慈冷“哼”了一声,问道:“侯成、宋宪乃晋军大将,他们两个人派你前来有何事情?”

那人道:“启禀将军,侯将军、宋将军派小的来向将军表明降意,准备在关内杀了陈宫和守将眭固,以壶关城献给将军。壶关是上党之屏障,一旦壶关城被将军拿下,那上党就唾手可得,而且两位将军也甘愿为将军所驱策,替将军不费一兵一卒的占领上党。”

太史慈抬起眼皮看了李铁一眼,朝李铁使了一个眼色,表情却很是木讷,端坐在那里,并不说话。

李铁会意,立刻来到了那人的身边,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将那人整个给提了起来,喝问道:“你说侯成、宋宪要投降了,有什么凭证?这两个人若是真有降意的话,早在巨鹿郡就投降了,干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投降?”

那人急忙道:“这个……这个两位将军也是有难言之隐,一切都怪国相陈宫,陈宫手里攥着两位将军的家人性命,二将将军若稍有不从,便以家人的性命相威胁,二位将军也是逼不得已啊。”

“那他们现在为什么要投降了?”李铁问道。

“因为……因为有人已经从晋阳将两位将军的家人给救出来了,陈宫失去了要挟两位的将军的把柄,两位将军这才决定杀了陈宫,夺取壶关城,献给英明神武的燕侯……”

李铁松开了手,被他举着的那个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径直地朝太史慈走了过去,躬身道:“将军,看这人并不像在说谎。”

太史慈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那个人,见那个人目光闪烁,不敢和他直视,而且脸上也带着一丝的紧张,便轻声地道:“李副将,你不觉得这个人对答如流,回答的太顺利了吗?”

李铁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也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便再次走到了那人的身边,用他粗壮的胳膊,巨大的力气将那个人再次拎了起来,喝问道:“你敢骗我?我让你尝尝做人棍的滋味!”

“人……人棍……是什么?”那人惊恐地道。

李铁嘿嘿笑道:“人棍嘛,就是砍掉你的双手和双脚,然后将你放在一个酒缸里,只露出你的头,再挖去你的双眼,割掉你的舌头。刺聋你的双耳,等时间泡的久了,就可以用铁棍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着吃,那美味一定很可口!”

“啊……不要啊,我不要做人棍。我不要做人棍,那是生不如死啊……”那人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李铁的手。

李铁道:“别乱动,动一下就让你去做人棍!”

那人果然不在动弹,浑身却在抽搐着。

李铁道:“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我说,我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两位将军让我这样背好的……”

太史慈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人的身边,朝李铁使了一个眼色,李铁便将那人放了下来,他则蹲在地上,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头发,往上提了提,问道:“侯成、宋宪是不是让你来诈降了?”

那人哭丧着脸,见太史慈一脸的狰狞。双眼十分的毒辣,看起来十分的恐怖。便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两位将军真的是让我来表明降意的……”

“嘿嘿,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要你这样骗我?”太史慈问道。

那人道:“这个……这个……”

“说是不说!不说的话,立刻拿你去做人棍!”太史慈暴怒了,猛地揪了一下那人的头发。大声喊道。

那人疼的要命,急忙喊道:“我说我说,只要不让我做人棍,我什么都说!”

太史慈松开了那人的头发,站了起来。走回了原位,坐下之后,便冷笑道:“我以为晋军都是一些硬骨头,没想到还真有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看来吕布的部下也不过如此嘛,什么陷阵营、什么狼骑兵,都是狗屁!”

那人伏在地上,连连点头:“将军说的是,都是狗屁,都是狗屁……小的在将军的眼里,更是狗屁不如……”

太史慈没空跟这人打哈哈,便直接问道:“你实话实说,侯成、宋宪到底派你来干什么了?”

“两位将军……不,两位狗屁派小的确实是来向将军表明降意的,只是……”那人抬起头瞥见太史慈一脸的阴沉,便急忙低下头,接着道,“只是两位狗屁听说将军爱杀俘虏,心中有点疑虑,特派遣狗屁不如的小的来向将军表明降意,可又怕将军追究起以前的过错来,这才教狗屁不如的小的那番话……”

太史慈听完之后,脸上怔了一下,暗暗地想道:“我只当是陈宫使用了诈降计,却不曾想侯成、宋宪是害怕我杀俘虏不准他们投降……没想到我太史慈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只会杀俘虏的人,我一定要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才行!”

李铁抱拳道:“将军,看这小子说的应该不是假话,他的裤子都尿湿了,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太史慈笑道:“你回去告诉侯成、宋宪,就说我太史慈准他们投降了,不管他们过去做过些什么,只要他们愿意投降我军,我就会接纳他们,并且在燕侯面前替他们美言,还可以做我的部将,我要让他们看看,我太史慈并非是一个只会杀俘虏的人!”

那人道:“诺,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回去禀告给两位将军!”

太史慈道:“你现在回去?壶关城就像个没有缝隙的鸡蛋,你是怎么出来的,又要怎么回去?”

那人道:“小的自有人接应,一切都是两位将军安排好了的。”

太史慈“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追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回不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侯成、宋宪要与壶关共存亡?”

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两位将军如果投诚被拒,那也只能拼死抵抗了,就算抵抗不了,或许也会带着残部逃遁到匈奴人的部落里,伺机而动。”

太史慈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就说我太史慈接受他们的投降,让他们放心的显出壶关城,我不会杀害任何一个投降的人!”

那人唯唯诺诺的退出了营帐。

太史慈扭头对李铁道:“李副将,搁在以前,我在士兵的心里,真的只是一个会杀俘虏的人吗?”

李铁怔了一下:“额……这个问题嘛……”

太史慈见到李铁的表情,便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李副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见证一下我太史慈是如何蜕变的,我要向天下人证明,我太史慈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只会杀俘虏的人!”

李铁抱拳道:“末将愿意为将军见证!”

太史慈笑道:“好了,忙了大半夜了。该歇息了,传令下去,全军从明天开始休整,长途奔袭了那么几天了,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我们就在壶关城下坐等侯成、宋宪的好消息吧。”

“诺!末将告退,将军早点歇息!”李铁抱拳道。

太史慈摆摆手,李铁便退了出去,他解去了身上披着的战甲。摘去了头盔,平躺在了卧榻上,自言自语地道:“主公,你看着吧,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太史慈的,我会努力成为你最值得信赖的左右手的……”

……

侯成、宋宪一直在营房里焦急的等待着,大约过了丑时,被派出去的亲兵终于回来了。带回来了太史慈的答复,两个人的心里也稍稍有了一丝安定。

屏退亲兵。宋宪对侯成道:“这下我总算放心,既然得到了太史慈的答复,那我们就开始布置吧。”

侯成道:“眭固是张扬心腹,整个壶关城里,大半的兵马都是他的,我们带回来的只有三千残军。他却有一万人。张扬非常信赖陈宫,两人关系匪浅,若想杀陈宫,就必须先杀掉眭固,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嘛?”

宋宪想了想。道:“不如设下一个酒宴,邀请眭固前来,然后就席间杀之。陈宫只需两名力士便可将其擒获,不足为虑。”

侯成点了点头,道:“那以何名邀请眭固呢?我们和他来往较少,并不是很熟悉啊。”

宋宪道:“你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就以生辰酒宴为名,邀请他前来,连同陈宫一起邀请,省的麻烦了,就在酒宴上,将二人一同斩杀,我们便可乘势夺取此城。”

侯成笑道:“此计甚妙,还有三天就是我的生辰了,我们必须好好的精心策划一番,千万不能走漏了消息。”

宋宪道:“放心吧,一定能够将眭固、陈宫一网打尽的,到时候献了城,再去说服上党太守,引得太史慈进了并州,那么我们的功劳就是有目共睹的了。就算在燕侯面前,也会受到嘉奖的。”

侯成、宋宪二人一同阴笑了几声,开始着手策划着一场阴谋……

壶关城外,太史慈所立下的燕军大营这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仅仅是燕军,就连壶关城里也是风平浪静的,壶关城内外的双方士兵,在这两天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到了第三天,燕军一万四千名步兵押运着粮草、攻城器械赶到了壶关城外,和太史慈合兵一处,一万七千名燕军士兵浩浩荡荡地将壶关城堵得水泄不通。

燕军大营里,太史慈刚刚从营寨的望楼上下来,向城内眺望了一番,看见城内风平浪静的,便带着一丝的疑虑回到了大帐。

中军大帐里,李铁、白宇、李玉林等将校一字排开,见到太史慈进帐,便立刻抱拳道:“属下参见将军。”

太史慈见白宇、李玉林在此,便径直走到了座位上,朗声道:“白校尉、李校尉,这几天辛苦你们了,粮草、攻城器械等辎重都是由你们押送的,给予你们的骡马又十分有限,一路上肯定没少吃苦,既然还能准时到达壶关城下,确实令我值得钦佩。”

白宇、李玉林一起拱手道:“将军过奖了,属下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而已。”

太史慈看了一眼李铁,问道:“壶关城内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李铁道:“没有,将军,是不是侯成、宋宪那两个小子在故意拖延时间,好给壶关城里一个喘息的机会?”

“何以见得?”

李铁道:“因为他们二人从未和我军约好期限,我军怎么知道他们何时举事?”

白宇道:“李副将,但凡投降献城者,岂有约期举行的?这种事情只能见机行事,伺机而动,不可能提前做好计划的。”

太史慈笑道:“白校尉说的在理。不过也很难排除侯成、宋宪没有这种嫌疑啊。毕竟陈宫足智多谋,如果不是他存在的话,我们早已经将冀州的兵力一网打尽了,何以让他们还带走数千人溃败回壶关来,而且我军的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了。”

“那以将军的意思……”李铁拱手道。

太史慈环视了一下大帐内的众将,齐声道:“反正我军所有将校都已经到齐。再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夜我军正式攻城,先用攻城器械猛攻城楼,如果侯成、宋宪真的是有意投降,我军做出如此大的动静,必然能给他们带来机会!李副将、白校尉、李校尉,你们三个好好的安排一下,若是城内没有什么动静,便强攻进去。我可不想在落在韩猛的后面,必须要尽快拿下壶关,占领上党才行。”

“诺!”李铁、白宇、李玉林都异口同声地答道。

……

经过两天的调养,侯成身上的伤势渐渐好转了,至少可以下床走路了,宋宪这两天一直陪在侯成的身边,两个虽然受伤不同,但至少都是同病相怜。彼此也有个照应。这两天两个人也是很小心,都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校尉叫了过来。问明了情况,除了将一个不愿意投降的人杀了之外,其余的人都表示愿意和他们一起投降。

这天,恰巧侯成的生辰到了,于是两个人一合计,便准备在夜晚摆上一个酒宴。共同宴请陈宫和眭固,并且派人去发请帖。

官邸里,陈宫和眭固正坐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样退敌,忽然见外面走来了眭固的一个亲兵,手中捧着两张请帖。陈宫不等那亲兵报告,便发问道:“哪里来的请帖?”

亲兵道:“是侯将军的亲兵派发过来的,给军师和将军的。”

陈宫和眭固一人接过去了一个,同时打开了看了看。

匆匆扫视过一遍之后,陈宫皱起了眉头,怒不可逾地道:“这个侯成,死不悔改,刚刚挨了军棍才几天啊,现在竟然又要大摆筵席了?”

眭固身材魁梧,看起来高大威猛,奈何相貌略丑,让人望而生厌,不过他力能举千斤重,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力士,一直是张扬的贴身护卫,只今年才外调到壶关当守将。

他见陈宫动怒,便嘿嘿一笑,两腮帮子上的肉便挤成了一团,把眼睛趁的十分的小,让他看起来也十分的难看,当即道:“军师息怒,这生辰一年才有这一次,寻常人都过的,为什么偏偏将军过不得?再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军师何必为此动怒呢?侯将军再怎么说也是主公帐下八健将之一,在军中颇有威望,军师当日已经当众责罚了他,这次我看就不必再动怒了。”

听人劝,吃饱饭。偏偏这陈宫是个固执的人,他将手中的请帖随手一扔,冷“哼”道:“要去你去,我才懒得去呢!”

眭固到底是跟随张扬身边的贴身护卫,才刚刚外放做守将,张扬和吕布的关系虽然不错,可是抡起履历和地位他根本无法和侯成相比,他只嘿嘿笑了两声,将请帖放进了怀中,缓缓地道:“军师不去自有军师的道理,我和军师不同,必须要去赴宴,再怎么说,作为一个偏将,能够受到主将的邀请,也是很大的面子了。”

陈宫白了眭固一眼,冷冷地道:“什么面子不面子,能守得住壶关就是最大的面子!”

眭固嘿嘿笑道:“军师身为国相,可以不买侯成的面子,可是我不可以,毕竟我和八健将还差一个等级,我只是一个力士而已。”

陈宫见眭固圆滑通润,身体和脑子成反比,思维的方式和张扬也差不多,便不再说话,只埋头苦思退敌之策。

眭固则抱拳道:“军师,我要去准备一番,这燕军已经两日没有攻城了,但是防备我不会松懈的,一切全凭军师做主了。”

陈宫不答,听到眭固的脚步声远离了大厅,便斜眼看了一下地上的请帖,心中想道:“我打了侯成,侯成却并未怀恨在心,反而主动递上请帖,人家大喜的日子。我干什么要扫人家眉头?”

一想到这里,陈宫便站了起来,走到那请帖的身边,弯腰将请帖再度捡了起来,悄悄地放进了怀中。

入夜后,壶关城内灯光通明。城楼上的火把映照的萤光足以将周围的黑暗照亮,晋军士兵丝毫没有一点松懈,反而加强了夜间的巡逻和防守力量。

陈宫在官邸苦思冥想了一番,丝毫没有想出任何击退强敌的计策,除了坚守,别无他法。夜已深,他打了一个哈欠,略带着一丝倦意,吹灭了办公桌案上的蜡烛。便出了门。

抬头看了一下夜空,见今夜月朗星稀,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忽然想起今夜还要去侯成那里赴宴,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服,手持请帖,这才出了官邸。

壶关城小。官邸离侯成所在的军营路途并不太长,而且城中分为东营和西营。东营是眭固的兵马,西营是侯成和宋宪的部下,陈宫独自一个人出了官邸之后,便大踏步地朝着西营走了过去。

陈宫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只觉得越走越黑,抬头看见乌云盖月。心中暗想道:“刚刚还好好的天气,怎么突然间就变天了?”

临近西营时,陈宫遥遥望见眭固的车架停在那里,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却突然看见一波士兵在一员将军的带领下手持兵刃冲着那辆车架旁边的人便是一阵乱砍。他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恰巧边上有一条小巷,他便急忙躲在了那里。

西营门口传来了声声惨叫,当声音停止时,陈宫便听见那边传来了一声十分熟悉的声音,他一惊之下,便急忙联想到了一个人:“是宋宪?”

陈宫在混乱声听到的声音并不敢确定,于是便壮着胆子,朝那边探头望了一眼,但见宋宪正在擦拭着手中带血的利刃,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甚是恐怖。他此刻胆战心惊,捂着胸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便想道:“是宋宪不错,他居然杀了眭固的部下,那眭固也一定被他杀死了,他居然谋反?”

“候老哥,里面完事了吗?”

“嗯,已经完事了。不过眭固这小子力气倒是很大,弄死了好几个亲兵,幸亏我及时出手,才将他制服,最后一剑结果了他,算便宜这小子了。”

“唉,只可惜那陈宫没有一道过来,否则的话,便可以一网打尽了……”

陈宫靠着墙壁,听的真真切切,就仿佛侯成、宋宪就在他们身边说话一样,他整个人都惊诧不已:“侯成、宋宪,谋反?”

来不及多想,陈宫又偷偷地看了一眼侯成手中拎着的人头,正是眭固的,他当即做出了最快的决定,拔腿便小心翼翼的从那条小巷子里跑了过去,之后便转向东营。

陈宫跑得飞快,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跑的是那样的快,似乎后面有什么凶恶的猛兽在追赶着他一样。刚跑到了东营,陈宫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晋国的将士们,你们的将军已经被杀了,城内有人谋反,有血性的都跟我一起去平叛,替你们的将军报仇!”

寂静的夜晚,幽深的壶关城,顿时变得热火朝天,东营的士兵在陈宫的指挥下,迅速带着兵器、穿上盔甲朝西营跑了过去,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

西营这边,尚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侯成、宋宪还没有来得及去派人杀陈宫,反而听到了东营那边的声声怒吼,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觉得很有可能是事情败露了,二人当即决定死守西营营房,让所有士兵都进入营寨内,让弓箭手占据制高点,步兵堵门,骑兵在后,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东营的士兵愤怒到了极点,听说侯成、宋宪无故杀害了他们的将军眭固,每个人都是义愤填膺的,情绪一度失控。

“杀啊!”

东营的士兵很快便冲到了西营来,那些士兵见到西营之后,便一个个像出了闸的猛虎一样,愤怒的嘶吼着,捂着手中的兵器大无畏的叫喊着便冲了上去。

“放箭!”宋宪、侯成见到之后,早有所防备的他们立刻便大叫了起来。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朝着人群中射了出去,立刻射死一大片东营的士兵。

但是,东营的士兵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快步用身体冲撞上了西营的寨门,人越聚越多。众人一起使力,几经摇晃,西营的寨门便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推开了,厚重的营寨大门直接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西营士兵拍死在了寨门之下,而东营的士兵便快速地涌进了西营,和西营的士兵混战在一起。那些被压在寨门之下,还没有死亡的人,也被东营的士兵给活活的踩死了。

陈宫站在远处,望着失控的局面,见西营和东营在营寨中混战了起来,除了能够听到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和嘶喊声、惨叫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营寨内,侯成、宋宪立刻带领着数百亲随退到了营寨里面,固守一隅。顽强抵抗,凡是前来的人,都皆死在了刀剑之下。

陈宫看到这混乱的局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大声喊道:“都停手,都停手……”

可是,杀红了眼睛的士兵哪里还停的下来,扭打在一起的人也都奋力的攻击对方。丝毫没有任何顾忌。只一小会儿,营寨门口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流成河。

陈宫瘫坐在地上,仰天看着那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歇斯底里地喊道:“贼老天,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才满意?你这个贼老天,为什么总是不帮助我……”

“轰隆隆!”“噼里啪啦!”

一时间夜空中密布的乌云里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偌大的雨点开始不住的落下,狂风暴雨毫无征兆的降落下来,像是什么人激怒了老天爷一样,老天爷要给予最为严厉的惩罚。

“轰!”

一声声闷响从壶关城的城门传了过来,早已经准备就绪的燕军在黑夜中架起了投石车。用一块块巨石猛烈地砸着城楼、城墙和城门。

“哇呀……”

“啊……”

壶关城的城楼上,刚落下来的雨水浇灭了所有的火把,使得城楼上一片黑暗,狂风夹杂着暴雨,伴随着燕军投石车所发出的的巨石,以及那阴霾的天空中所落下来的声声巨雷和道道的闪电,都像是一种惩罚,在惩戒着壶关内那个指天大骂的人。

太史慈头顶钢盔,身披龙鳞甲,手持风火钩天戟,胯下骑着一匹青葱狮子马,背后三千骑兵严阵以待,在瓢泼的大雨中,毅然地站立在那里,雷劈不到,风吹不倒,电击不住,整个人显得是威风凛凛。

“给我轰!猛烈的轰!我等这一刻等了已经很久了!”太史慈大声地叫嚷着。

灭赵之战中,太史慈由于击杀赵军名将颜良有功,林南便赏赐了他现在的一身行头,官加一品,俸禄也多了五百石,这次又成为了左路先锋大将,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

李铁、白宇、李玉林三个人各率领一千骑兵随后,以每一千骑兵为一个梯队,向后排成了三个梯队,由于壶关城门前道路狭窄,只能如此排列。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雷声落下,壶关城的城门经过巨石不断的冲击,终于抵挡不住,被活生生的砸开了,一扇大门坍塌,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城门的门洞,而城楼上的士兵也被投石车砸的不敢露头,有的干脆直接退到了关内。

太史慈眼疾手快,看见城门被砸破的那一刹那,便将手中的风火钩天戟向前一招,大声地喊道:“杀进去,取陈宫人头者,赏千金!”

一声令下,李铁领着第一梯队的一千士兵,便紧随着太史慈杀了过去,在投石车的掩护下,毫无任何弓弩箭矢的阻拦下,以千钧之势快速的奔驰进了城门,将守在城门口的受伤的士兵尽皆踏死,后面所过的马匹将那些尸体踏的血肉模糊。

壶关城东西二门,一道直通,太史慈一冲进城池,举起风火钩天戟便是一阵乱刺,那精钢铸就的钩天长戟在太史慈的手里,倒真是被舞动的风风火火,所过之处士兵皆尽皆奔走,不走的也只在太史慈手下走不到一个回合,便被一戟刺死。

李铁手舞马刀,带着背后的骑兵紧随太史慈的身后,舞动着锋利无比又带有流线型的弯形马刀,任意收割者敌军士兵的头颅。

兵败如山倒,守城的士兵见太史慈勇不可挡,士气顿时大跌,纷纷向后退去。

白宇、李玉林的第二梯队、第三梯队的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敌军便溃败的不成样子,而投石车也停止的攻击。

风雨震撼着壶关城,天地之间飘摇着狂风和骤雨,电闪雷鸣间,全身早已经湿透的陈宫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还在混战着的西营,以及带来极具震撼快速奔跑的马蹄,他稍微转了一下头,看见太史慈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仰起头颅,大声地朝天空骂道:“贼老天!若有来世,我一定能够斗的过你……”

太史慈紧握风火钩天戟,在电闪雷鸣中看见晋军士兵乱窜,而陈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听完陈宫的那一声大喊,眉头便皱了起来,已经刺出去的钩天戟旋即收回,同时对身后的李铁喊道:“李副将,将陈宫绑起来!”

李铁听后,顿时感到很奇怪,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嗜杀的太史慈突然转变了心性,竟然收起了杀伐之心,开始收俘虏了。他暗想道:“难道这就是将军让我为他见证的事情吗?将军怎么转变的那么快?”

来不及细想,李铁策马从陈宫身边掠过,对身后的士兵道:“绑起来!”

留下两名士兵将陈宫绑起来,其余的士兵却纷纷从陈宫身边掠过,瞬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太史慈带着去追赶败兵,一部分则由李铁带着杀进了西营。

西营里,侯成、宋宪的部下越来越少,正自感突围不出的时候,忽然见到李铁带着骑兵从背后冲杀过来,一伙人才重新燃起了希望,纷纷抖擞了精神,向外猛攻,和李铁带领的骑兵合力将军心涣散,失去主将的东营士兵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平明时分,大雨渐渐停止了,东方的天空中升起了金色的太阳,昨夜的风雨飘摇过去了,换来的是今早的彩虹桥。

赤、橙、红、绿、青、蓝、紫,七彩的虹桥架在天边,映照着壶关城里的狼藉,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索性彩虹桥只存在了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壶关城里,燕军的士兵已经接受了整个关隘,开始负责清扫战场,收集尸体,整理关内的一切狼藉。

官邸里,太史慈威风凛凛的端坐在正中,李铁、白宇、李玉林、侯成、宋宪五个人站在两侧。

“带陈宫!”太史慈一声大喝地道。

“带陈宫!”李铁随之朝外更大声的喊道。

不多时,两名士兵推搡着五花大绑的陈宫便走了上来,一夜不见,陈宫竟然须发皆白,倒是让人吃惊不已。

太史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陈宫,见陈宫毫无惧意,便问道:“你就是晋国国相陈宫?”

“哼!知道了还问?”陈宫冷冷地道。

太史慈呵呵笑道:“我怕一会儿找错了人……在下燕侯帐下虎翼将军太史慈,见过陈先生!”

“要杀便杀,何必废话!”陈宫见太史慈如此客气,便已然明白太史慈有什么想法了,当即道,“我生死晋侯的人,死是晋侯的鬼,将军也不必多费口舌……”(请搜索,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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