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九章 老朽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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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是我。”青年男子毫不掩饰，一脸冷然道：“所以，你们几个最好不要乱动念头。”

场中几位仙帝都是面如土色，但也就像对方所说，哪怕已是大罗金仙，甚至准圣，都不足以撼动对方分毫。毕竟，当初那道传音是直入灵魂，扪心而言，哪怕是到了现在，那种灵魂震颤之感也不曾消逝许多。

“敢问前辈...这么做有何用意？”

除了淡漠的蓝甲巨汉外，青夜龙女是场中唯一的准圣，加之身为仙界一员，自然得担负起救亡之责。只是，在向青年男子问完这句话后，青夜龙女心中更添无力之感。

青年男子忽然微微一笑，却并不显得恶劣，接着对青夜龙女道：“仙界虽自上古洪荒时期便已存在，但在诸天万界中却也只是如尘埃一般，覆灭不过翻手之间。何况，仙界若非截得命运之下一线生机，就连其本源都不会存在，还谈什么毁灭、残存？”

在青年男子心里，仙界也曾是美好的幻想。然而，在经历了重生、毁灭和再重生，见识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许多。命运法则之下，万事万物都逃不脱必然规律。命运不可挡，未来也是注定好了的，包括自己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而诸天万界中唯一能改变未来，甚至掌控命运的也只有那位自鸿蒙之初便已诞生的万灵之祖了。

“仙界毁灭不可阻挡，而你等能侥幸存活下来，并不单单是因为我造化了新的仙界。我早就说过，你等能否度过灾劫，全系褚师天佑一人之身。现在，他仙界事了，而我感触颇深，为你等提供喘息之地，也算得上皆大欢喜了。”

男子话音渐落，却将众人的傲意、“风骨”击得粉碎。是仙界仙帝又能如何，不过是别人的陪衬，不仅没有丝毫话语权，就连被别人利用了也得暗叫声侥幸，否则便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废物。果然，即便大罗金仙，在大能眼中也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区区蝼蚁，所思所想又如何上得了台面？

“青夜龙女，我手下还缺一行事之人，你便随我走吧。”

“什么，我？”

不仅是青夜龙女本人，还有其余几位仙帝显然对青年男子提出的这个要求很是意外，而这样的要求根本不可能拒绝。机缘也罢，灾劫也罢，根本没有任何说“不”的资本。

“是。”青夜龙女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彷徨与不安，在得到青年男子的眼神许可后，走到深雪仙帝身前，轻声道：“雪儿，若到了哪一天雪晶冰宫的道统难再接续，断了就断了吧，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足够了。这么多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师尊...你真的要走吗？”

面对深雪仙帝的询问，青夜龙女却只是淡淡一笑。这样的问题，其实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随后，青夜龙女走到了青年男子身侧，向其福了一礼后便退后站立，俨然一副门徒下仆的模样。

青年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再不管深雪等人，青芒一撒罩住青夜龙女和蓝甲巨汉，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他一走，仙界众人的压力顿时大减。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仙界已然毁灭，而新的世界一片荒芜，要想生存，自然免不了重建居所。所幸这里的仙灵之气并不匮乏，而幸存下来的又都不是孱弱之辈，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是一片蓬勃之景。至于各人心中所想所念，是和平共处，或是像之前那样多方角逐，便都是后话了。

虚空混沌中，一身着衬衫仔裤的男子行走在前，后面跟着一男一女，三人似悠然自得，毫不在意周围茫茫缥缈的景色。而这三人，正是离开新仙界的青年男子、龙女青夜和蓝甲巨汉。

“圣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青夜龙女言语恭谨，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逸闻。而其口中称呼的“圣尊”正是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至于那蓝甲巨汉，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青年男子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虚空深处，片刻后低沉着声音道：“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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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给人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连绵不断的高山大地，再加上一眼望不到边的荒野戈壁，更显得死气沉沉。这样的一个世界，仿佛早在许久以前便被造物主抛弃了。而正是在这里，在无尽的旷野上，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正慢慢向前走着。

老者满脸憔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有些零星的血迹，双手更像枯树枝一样瘦小难看。加上一身衣服也破烂得像是布条搭在身上，整个一逃难的乞丐。但就是这样一个垂垂老者，一双眸子却并不浑浊，甚至还有一丝光彩蕴含其中。

老者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久，但哪怕再是饥肠辘辘，再是口干舌燥，甚至肉体上莫名的疼痛都阻止不了自己前进的步伐。这个荒芜的世界是未知的，但老者清楚，待在原地，除了等死绝无第二条路可走！只有不停地向前，才能寻得那一线生机。

生机，同样也是转机，已逝之人能否复生的转机！但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在脱离崩溃的仙界之后，肖天磊所面对的不是城府深沉的阴谋家，也不是犹如末日般的世界，却是最根本最直接的问题：变得衰老的躯体！

在原野上徒步的老者正是从仙界离开的肖天磊，孤身一人的肖天磊！然而，莫说是赵筱茹的尸身，便是提前进入轮回道的呼延、林两氏族也都踪迹全无，一切竟仿若当时在褚师庄里醒来的情形。而直面这一切的肖天磊却并没有一丝的悲切或是绝望，对他而言，这陌生的环境正标示着未来和希望。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在肖天磊前进的道路上隐约出现了些堆积的东西。它们越发清晰，终于进入了肖天磊的视野。原来，在这荒原之上，竟是一排排，一片片的石屋！这些石屋大小不一，却都是用黑色的圆石堆砌而成，很是粗陋。这些石屋数量极多却并不杂乱，虽然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更加阴霾，但用来躲避风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石屋虽多，但其中却没有任何的身影。甚至除了石屋本身，这片区域内没有任何生存的痕迹。而这时肖天磊的身体也已经快到极限，哪怕再有无比坚定的意志也难以为继。更何况，石屋在前，疲劳饥渴感汹涌而至，如何还能再前进半步？

肖天磊慢慢走入了石屋群，却是发现这些所谓的石屋竟没有可供出入的门户，而在应该是门户的地方都嵌着黑色的石板。如此一来，从远处只能看到轮廓，旁人难以发现真相。

如此诡异之景却并没有让肖天磊心生退意，只是身心越发疲惫了。无奈之下，肖天磊只能扶着石屋先慢慢坐下。然而，长时间的劳累在突然放松后，已然老朽的身体终于再难支撑，只是瞬间，肖天磊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天磊慢慢醒了过来。而眼前景象照旧，唯一不同的，是在自己身前竟多出了一碗清水，一碗黄米饭。肖天磊神色不变，先端起水喝了一口，随后将米饭一扫而空。

身体疲劳得到了缓解，饥渴感也退去许多，肖天磊又开始打量起身边的石屋。现在看来，这些石屋更像是一座座坟茔，没有丝毫生气。或许，这整个世界都是如此，倒也不计较某一地。然而，肖天磊喝下的清水，吃下的黄米绝不可能是幻觉。

这个世界，定然不是有死无生的世界！

“啊~~~”

就在肖天磊心有所思的时候，一声惨叫忽然传来。虽然声音很小，但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极为突然。而这声未落，又响起几声。短短片刻，惨叫声竟是连绵不断，愈演愈烈，并且声音由远及近，迅速朝肖天磊待的地方冲过来。

终于，肖天磊看到了真相，也看到了地狱！不知何时，在这些石屋群落间，竟是出现了无数的怪物。其形似夜叉，却比之更为丑陋，近丈的身躯在石屋间跳跃追逐，凶煞之势尽显。而这些怪物追逐的对象竟是一群群步履艰难，身体孱弱的人，老人！

残肢飞溅，却又迅速消失，怪物们疯狂抢食着这些暮年之人。而鲜血洒在石屋上，之后很快便与之融为一体。如此情境，肖天磊已是怒不可遏，然而却是无可奈何。甚至，随着时间飞逝，肖天磊也将变成怪物们口中之食。

猎杀，捕食！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怪物，莫说是几乎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青壮年也难以抵挡。而对怪物而言，如此饕餮盛宴，在乎的恐怕只是能否抢食更多而已。

一条血线洒了肖天磊满头满脸。终于，怪物的利爪距离肖天磊只剩数尺之遥。然而，腥风铺面，肖天磊有的只是那无边怨恨！恨命，恨道，恨一丝希望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