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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克之、郑抱真、余立奎、贺坡光、张玉华、陈处泰、孙凤鸣……
这些名字虽不是各个如雷贯耳,但苏乙知道,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舍生忘死的爱国者,道义一肩挑的忠义之士。
尤其是孙凤鸣,原有历史轨迹中,这个年轻小伙子将在三年后再次刺杀常凯申。只可惜刺杀时常凯申没有露面,他临时决定刺杀汪兆铭。
汪兆铭身中三枪。虽未当场毙命,但其中一颗打进他后背无法取出的子弹使得汪兆铭在有生之年受尽痛楚折磨,最终导致他在数年后毒发死于哲彭名古屋。
而孙凤鸣当场中弹倒地后被送到医院,因流血过多,危在旦夕。戴春风为了从其口中获得线索,竟然给孙凤鸣扎了近一百五十针强心针。
孙凤鸣在弥留之际最后的遗言是——我是一个老粗,不懂得什么党派和主义,要我刺汪的主使人就是我的良心。
随后与世长辞,享年岁。
孙凤鸣的妻子崔正瑶当时也被捕了,这位奇女子受尽酷刑,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字不提王雅桥的名字,后惨遭杀害。
当时孙凤鸣夫妇两个的来历,竟成一时之谜。他们两个的宁死不屈,也让华克之和他的一些核心同伴们顺利撤离金陵。同时导致世人广为怀疑,这场刺杀系常凯申自导自演,理由是常凯申突然临时变卦不出席会场,并且长期和汪兆铭政见利益不和。
直到年,华克之在《告全国同胞书》上痛斥常凯申媚日罪行,才公布了此案真相,使得常凯申“洗刷冤屈”。
苏乙和这些真正的义士们一一抱拳,互相见过。他对这里每个人都心怀崇敬和尊重。
苏乙心里很清楚,现在、将来,不管他苏乙做出多么轰天动地的大事来,他都不如面前这些人伟大,因为这些人才是最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成分的爱国者。
他们的舍生忘死,他们的抛头颅、洒热血,是苏乙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气节和思想的高度。
彼此寒暄认识后,王雅桥请众人都落座,先是关心地问道“耿兄弟,刘先生,韩兄弟,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其中因由,我也猜了个大概,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苏乙环顾一周,道“在座的都是忠义之士,而且耿某此来,本就是要和诸位共商大计的,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他环顾一周,一字一字地道“我打算——刺常!”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别说是王雅桥他们惊呆了,就连刘海清和一线天都惊呆了。
这一路,他们已经尽量在猜,苏乙要来金陵谋什么大事了。
他们什么可能都想了,但唯独没想到,苏乙要谋的大事,比他们最夸张、最荒诞的猜测,还要大胆荒谬百倍!
刺常?
刺杀一国最高领袖?
这得有多大心脏,才能想出这等破局之法来?
这是得多疯狂,才会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和胆量?
所有人都被苏乙胆大包天的话给镇住了,他们震撼看着苏乙,说不出半个字来,一时房间里竟鸦雀无声。
苏乙低沉的声音再次舒缓响起“我做出这个决定,既为私怨,也为国家!”
“从私来说,我们三兄弟为了民族和国家出生入死,潜入六国饭店刺杀了汉奸张敬尧。此等大功,常凯申不但不奖,反倒因为我们杀死了追击我们的哲彭士兵,要置我于死地!我海清兄弟愤然拒绝,他居然要连海清也一块杀!”
“若非我们三兄弟有点本事,只怕九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三杯水酒,遥祭我们三兄弟的冤魂了!”
“正所谓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常凯申如此以怨报德,倒行逆施,我要杀他,天经地义!”
“由公来说,常凯申独裁专横,排斥异己。常、汪合流媚日卖国,热衷内战,屠杀抗日志士,此贼不除,国无宁日,国将不国!”
“说得好!”王雅桥突然大喝一声,激动拍案而起,他眼含热泪盯着苏乙,“处泰,去取酒,就凭耿兄弟此言,若不连喝个三杯酒,只怕这腔热血难平!”
“是,九哥!”陈处泰大声应下,转身就往后屋疾走而去。
直到此时,刘海清和一线天才从极度震惊中恢复过来,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惧和凝重。
他们真的想不到,苏乙竟疯狂到用这么极端、大胆的事情来破局!
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党国要他们死,哲彭人也要他们死,泱泱华夏,竟无立锥之地可立足。
想要活下去,他们唯有杀了常凯申,杀了戴春风,唯有如此,方能死中求活。
但这种事情,正常人只怕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太疯狂,也根本不是正常逻辑能想到的事情。
哦,君要你死,你就弑君,国要你死,你就灭国?
你咋这么牛逼呢?
自古来有几个这么牛逼的人物?
所以刘海清和一线天在之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苏乙会这么疯狂。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排斥,就是拒绝。
国家风雨飘摇,外忧内患,民不聊生。
值此乱世,身为国民,却要刺杀本国领袖,在他们看来只会让时局更加动荡糜烂,轻则回到军阀混战各自为政的割据时期,重则外敌入侵,瓜分国土,神州破碎,从此再无华国了!
苏乙这个想法,是不顾大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每一个有正常思想的国人,都不应该支持他的想法,都应该极力劝阻他,不要让他做蠢事。
是的,这一定是蠢事!
且不提杀了常凯申的严重后果,只说常凯申身为军事委员长,位高权重,是那么好杀的吗?
常凯申身为委员长,华国的实际领袖,他的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是严格保密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掌握他的行踪下落。
而且常凯申为人谨慎,一向深入简出,就连办公一般也不去果府办公,而是在他自己的住所里。他只有在接见外宾,接受外国大使递交国书,召集重要会议等活动时才会露一露面,到自己办公室坐一坐。
其余大部分时间他都留在距果府不远的黄埔路官邸憩庐。憩庐才是常凯申真正居住办公的地方。
憩庐位于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校园里,常凯申身为校长,选择把自己的住宅安置在学校里,一来自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与军校师生培养感情,使得这些军校生进入军队,始终对他忠心耿耿。
想要潜入军校去刺常,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说声连只苍蝇也过不去,还真不算太夸张。
如果说想等常凯申出门后再刺杀,那就更不可能了。
常凯申贴身的警卫团算上预备役足有三千人,各个都是果军精英中的精英,配备着当下最先进的武器,最猛烈的火力,甚至连飞行大队都有。
如果想要在其出行的路上刺杀他,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掌握他的行踪,其次就是要考虑怎么对付他的警卫团。
而这两点,几乎都不可能办到。
因此,想要刺杀常凯申,比登天还难!
如果苏乙和任何一个人说起此事,只怕都会被斥责为疯子、异想天开。
偏偏这事儿跟王雅桥说,他不但不会觉得荒谬,反而会将苏乙引为知己。
因为王雅桥是老刺常了,去年他就在庐山策划了一次刺杀常凯申的行动,可惜失败了。
接下来他又花了三年时间,把孙凤鸣成功伪装成一个经得起调查的资深记者,成功潜入果府的新闻发布会中,再行刺常之事。
只可惜时运不济,再次功亏于溃,孙凤鸣最后只是打伤了汪兆铭。
放眼整个华国,也只有王雅桥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想法,并为之付诸行动了。
一直以来,王雅桥都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不为人理解的。因为除了忠心于他的手下,他的所有朋友知道他刺常的事情后都指责他不顾大局,自私自利,还说他会成为千古罪人,受百世唾骂。
还有一些朋友因此选择跟他割袍断义,甚至是直接跑去跟常凯申告密,这也导致常凯申恼羞成怒下对他悬赏百万大洋通缉他。
津门刺杀国联爵士李顿,之所以功败垂成,表面上看起来是叛徒出卖,但论及根本,就是因为他刺常的理念受到质疑,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可以说,王雅桥自认为因为刺常之事,受尽了世人曲解,承受了莫大委屈。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行者,可不想,刚才苏乙的一番话语让他知道,这世上他不是一个人。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也和他有着同样的理念,同样的想法。
这个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耿良辰!
所以他才会如此激动,甚至险些落泪。
陈处泰抱来了一坛酒,王雅桥已等不及他倒酒,直接一把夺过酒坛子,直接往嘴里倒。
咕嘟咕嘟灌下去了好几大口,他这才放下坛子,把嘴使劲一抹,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啊!”
“耿兄弟,你有此心,便是我王九光的知己!”王雅桥激动握着苏乙的手,“常贼不过秦桧之流,一时际会才窃国身居高位,此贼擅长内斗,对外却柔弱谄媚,让人不齿!有他在一日,国家便断无希望可言!只可惜,此贼巧言令色,欺瞒国人,让人以为他是天命之主。殊不知,此贼本质上,根本就是个窃国大盗,他根本就是第二个袁慰亭!”
“九哥洞见明察,我是深以为然!苏乙赞同道,“常凯申不除,我完全可以预见,神州大地将有多少惨剧发生!杀他不一定会变得更好,但一定不会变得更差!”
“耿兄弟,但常凯申毕竟是一国元首,执掌社稷。”王雅桥问道,“你要杀他,就不怕被人说不顾大局、被人唾骂谴责?”
“大局?”苏乙冷笑,“常凯申代表不了大局,泱泱华夏少一个常凯申,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最多一时阵痛,长久来看,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好!说得好!”王雅桥更加激动,“不瞒你说,我已筹划二次刺常了,只是此贼守卫缜密,谨慎出行,杀他太难、太难!”
“若真想他死,也不算太难!”苏乙微眯起眼,“我有一计,有八成把握杀了常贼!但需九哥出面,说服一人。”
“谁?”王雅桥眼中精光大盛。
苏乙却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对在场所有人一抱拳,郑重道“诸位,并非信不过诸位,只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事关重大,关乎一位德高望重之辈一生名节,已并非耿某和九哥二人能承担,故只有请诸位兄弟先行回避,耿某先行致歉,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苏乙话音一落,王雅桥就立刻起身郑重道“耿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各位兄弟,我们的规矩里也有涉密的保密原则,有些事情不让你们知道,无关信任,只关乎事情本身。”
“九哥,您不用解释,我们明白的。”华克之率先表态,“耿爷你放心,我们这帮兄弟都是晓得事情轻重的,你无需担忧会得罪我们,相反,您行事越是谨慎,我们反而越是尊重您。”
“没错耿爷,就凭您杀了张敬尧,您无论做什么我都没有半点意见!”
“耿爷你别客气,那我们当自己人就好!”
众人笑呵呵说道,苏乙连连拱手道谢。
末了他对神色复杂的刘海清和一线天微笑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
有些事情,劝说和解释是没用的,这是最基本的理念和三观问题,强行捏合,必生间隙,不如让他们自己想通。
至于刘海清和一线天能不能想通?
苏乙对他们很有信心,对三人之间的情谊,也很有信心。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王雅桥这才看向苏乙,面色凝重地道“耿兄弟,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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